第93章
  
  “你和我亲近,也只是好奇罢了。换作其他人都可以。我们可以在灵契所说的范围内接触,但是若是跨出这一步,这样于你于我,都是不公平的。以后,我们便如往常一般,保持应有的距离。”
  沈竹漪蹙了一下眉,而后伸出手,掰过她的下颌,迫使她与他对视。
  他乌黑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冷冽的气息落在她面门上:“我只想与你亲近。”
  “从前没有旁人,往后也不会有。旁人敢有一丝一毫的越界,我都会将其挫骨扬灰。”
  这种直白的话语令云笙屏住了呼吸。
  她看着他眼眸中的自己的倒影,好几次都差点要妥协。
  少年山洪倾泻般的眷恋,令她溃不成军。
  这种偏爱其实是她梦寐以求的,可是越是看得重,便越怕失去。
  若是到最后只是一场泡影,那不如未曾拥有过。
  她怕的是,她会陷进去,而他却会无情地抽身。
  她被伤害过,不会再轻易交付真心,也不会和任何人进入一段亲密的关系。
  可纵使是这样,她到底是心软了,伸手抚摸他的侧脸。
  云笙轻声道:“我们去把你的爱魄找回来,好不好?”
  她嗫嚅道:“若那时的你了解到何为情爱,我们……我们再好好商量。”
  云笙主动的触碰令沈竹漪睫毛微微一颤,他不受控制地用鼻尖蹭着她的手心。
  他眼睑低垂,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和肌肤的香气,身躯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甚至不知是因为肌肤的摩挲,还是因为身体的兴奋红了脸。
  虽然他很喜欢她捂着嘴,眼泪朦胧地被迫承受的模样,但显然她的主动的靠近和亲昵,会令他更加受用,更加身心愉悦。
  他轻轻咬上她的指节,直至她痒得哆嗦,又放开,抚摸着她手指上的浅浅的牙印,他没有立刻回答好与不好,只是直勾勾地看向她。
  他喜欢与她的接触,只是每一次接触都浅尝截止,都想要更加亲密些才好。
  人的贪婪是永无止尽的,有过一次,就可以有成百上千次,甚至更加贪得无厌,变本加厉,他有时恨不得深深钻进她的皮肉,融入她的骨血中。
  他看过百花楼的珍藏,知道他可以与她更深地连接在一起,不仅仅只是肌肤相贴这么简单。
  就像是剑入鞘身一般。他想将那些画卷上各式各样的,都与她一一尝试,探索。
  他轻蔑甚至厌恶,世人沉沦于七情六欲的模样,却迫切地想要看到她那时的神情。
  云笙怔了怔,低垂着眼,有些坐立不安地等待着他的回应。
  他莞尔一笑,吻了一下她的手背:“我答应师姐。”
  说完,他便自床榻上起来,走出了寝殿。
  云笙没有忽视掉他衣袍下的异样,用衾被遮住了泛红的脸。
  他的天赋体魄,方方面面都赛过旁人,此处自然也是天赋异禀。
  沈竹漪却坦然自若地整理好衣襟上的褶皱,一面整理一面走回去。
  云笙翻了个几个身,都没睡着。
  过了一会,她透过衾被看见沈竹漪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回来,浑身都是潮湿的水汽,右手的指节也泛着色-欲的红。
  他饮了一杯茶水,又开始看她。
  那种视线简直如芒在背,透过一层薄薄的衾被,一寸寸拂过她里头的肌肤。
  她忍不住了,嗡声道:“你不去睡么?”
  沈竹漪“嗯”了一声,只听一声清脆的铃响,他像是飞燕般轻巧地跃上了宫殿内的顶梁。
  他卧在顶梁上一处雕花上,抱臂含笑道:“我在此处睡。”
  云笙干瞪眼,又拿他没办法,再次合上眼。
  不过奇怪的是,这次她没有再翻身,而是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
  白玉京荒废的宫殿中,有两道人影自暗处先后显现。
  “禀宫主,属下一夜都在那沈竹漪去赴宴的必经之路上蹲守,只是……并无所获。属下办事不力,还请宫主责罚。”
  秦慕寒负着手,看着跪在地上的影卫:“不怪你,他今晚并未去赴宴。怕是在瑶宫内。”
  秦慕寒道:“想要除掉他,只有趁着此番宴会,白玉京人多眼杂时。否则等他继任剑主之位,我们想要出入白玉京,还得获得他的首肯,就更加难了。”
  影卫低头道:“属下这就潜入瑶宫,将功补过,把他的头颅献给宫主。”
  秦慕寒不置可否,只是道:“复苏大计进行到哪一步了?”
  影卫道:“已有一半的阵法汇集的浊气养育了祟神大人的神像,只是乌长山和红袖城的阵法和归阴灯被破坏,损失惨重,怕是要再多些时间。”
  秦慕寒冷笑道:“通知魔域的那群废物,若想要继续合作,便要拿出些诚意来,加快些进度。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是,属下领命。”
  -
  夜色已深,月光似水,照拂着熄灭灯火的瑶宫。
  一道身影轻巧地翻过宫殿的飞檐,正是秦慕寒身边的影卫。
  影卫贴着宫殿的廊庑缓步而行,从怀中取出一管子迷烟。
  待到迷烟悉数发散进瑶宫中,影卫才悄然推开宫殿的门。
  远处床榻上的人睡得正香,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觉察。
  影卫心里冷笑。
  看来这沈竹漪只空有一身剑术,这样的人也配和他们广阳宫争?
  他步步走近,摸向身侧的暗器袋。
  却在迈出下一步的时候,浑身一僵。
  不知何时,他的脖子上抵着一把镶嵌着银蝴蝶的刀。
  影卫猛地睁大了眼。
  眼前持刀的少年倒挂着在房梁上,系着铃铛的长生辫一晃一晃的,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眼底,荡漾着一圈圈绮丽目眩的光晕。
  他弯了弯眼睛,食指抵在瑰色的唇上,轻笑道:“嘘。”
  “你会吵到她的。”
  刹那间,蝴蝶刀便像是切豆腐一般,没入了影卫的脖颈。
  影卫被割掉了声带,他难以置信地张着唇,嘴里发出“嗬嗬嗬”的微弱气音,鲜血喷溅在水晶柱上,他抽搐了两下,便径直倒在了身后柔软的羊羔毛的地毯中。
  沈竹漪轻巧地自房梁上翻身跃下,一切发生的悄无声息。
  他活动了一下脖颈,伸手抹去侧脸溅到的鲜血,感受着鲜血消散的余温,眼中的笑意变得有些兴奋。
  果然,有人等不及了。
  沈竹漪弯腰拎起影卫软绵绵的身体,单手卸掉他的下巴,给他喂了一颗止血丹,便拖着他一步步朝外走去。
  影卫还没有死透,因为他有话要问。
  能成为影卫的人,都是报了必死的决心,一般问不出什么。
  但是,不怕他不说。
  他的蝴蝶刀薄如蝉翼,能将人的肉像是生鱼片,一片片割下来。
  先前骨头再硬的人,割到第三千片,也什么都招了。
  第62章
  云笙睡得很沉,再度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沈竹漪不知去了哪里,桌上只留下了一盆食盒。
  云笙下了床,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连鞋袜都没穿,就赤着脚跑过去,迫不及待地打开食盒。
  第一层是一盒奶酪山药糕,再下一层是雪花酥,最底下是一碗八宝攒汤,都还是热乎的,冒着淡淡的香气。
  云笙深深吸了一口气,发出幸福的喟叹。
  有时她并不饿,只是享受着打开食盒的过程,每一层都藏着惊喜,这令她格外有满足感。
  过了一会,外头的宫门发出咯吱的响声。
  是沈竹漪走了进来。
  他换了一身雪白的衣服,乌黑的发,浓黑的眼睫,像是水墨画泼成的。
  他逆着光走进来的时候,白玉京的山巅的云雾也一同顺着敞开的门扉飘进来。
  他身姿清冷,就像是居住在山里的神仙,衣袂间藏着缥缈的云,宛若朔风回雪。
  沈竹漪垂眼,看见她陷在羊毛毯中的脚趾,和露在外头的赤-裸的脚背。
  她足弓的弧度很秀气,他被她踩过,自然知道脚底紧紧贴合上他的时候,有多柔软。
  云笙和他对视,注意到他如有实质的目光,她的心尖猛地一颤,下意识蜷缩了一下脚趾,而后立刻将脚缩进了衣摆中。
  而后,她有些心虚地看了他一眼。
  她的反应会不会有点太过浮夸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如今,他的一个正常的眼神,一个简单的动作,都有种隐晦的、古怪的感觉,令她不由自主脸红心跳。
  她真是疯了……
  云笙偷偷觑了一眼他,发现他的面色很平静,无甚表情的时候,眉眼冷峭疏淡,风姿皎洁,并没有半点贪恋红尘的欲-望。
  她越发唾弃自己的小人之心。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
  “怎么不穿鞋袜?”
  他说出的话尚沾染着山间清冷的雾气,像是一捧融化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