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她看着他沉默的背影,呼吸放轻,就是最后一封,他突然邀我小聚。就那么一句话,问我能否赏面,与他小酌一回。我察觉到这话里的不妥当,隐约觉得他怕是对我有些旁的意思,想拒绝又不知从何说起,一时心烦意乱下,就下意识将这封信给烧了。
  没想瞒你,真的。她将手心贴上他后背,隔着寝衣感受着他身体随着呼吸的缓缓起伏,回京后诸多事情等着我处理,这事就让我完全给抛之脑后了,加之今夜的事来得突然,我也没来得及想起烧信这事,所以阴差阳错之下就产生了误会。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对于他,我只有被打搅的烦扰,躲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对他产生旁的情绪,更不可能为他特意来欺瞒于你。所以殿下,你莫要生疑了。
  见他依旧缄默,她忍不住轻推了推他后背,殿下为何不说话,是不信我吗?可需要我赌咒发誓?
  他的背影与黑夜融为一体,但声音总算传了过来,就算信的事如你所说,但今夜你二人独处一间时,具体发生何事,你到底还是瞒了我罢。
  陈今昭稍许屏息。此事上,她的确瞒了他。
  江莫的疯狂是她没料到的,当时他紧抓着她的肩,整个人朝她倾覆下来。她情急之下屈膝用力顶过,但他不管不顾,纵是忍痛也发狠的朝她面上覆来。
  即便她仓皇偏躲过脸,还是被他印上了左颊。
  就在他二人挣扎纠缠之际,窗外突然传来了哨声。
  陈今昭猜测应该是江莫在外放哨的人,因为在听到这两短一长的哨声过后,他的脸色当即变了。口中还喃喃着不可能不是在宴请吗几句话。
  或许在他看来,她的事在摄政王爷的眼里,比不过与武将们联络感情来得重要。而她也从他寥寥几句喃喃中猜得,是谁即将要来了。
  当时她面色也变了,一把推开了他,赶忙手忙脚乱的整理自己的衣襟发冠,把桌上杯盘摆放齐整。
  虽恼恨江莫的所作所为,却也不得不替他隐瞒,因为她也实在怕来人暴怒之下,不管不顾的将其当场格杀。
  不过这会,见这位殿下的情绪也算稳定下来,她也不必再瞒了,就事无巨细的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
  末了,她抿了抿唇,轻呼口气道,先前确是我瞒了殿下,但我实在也怕殿下冲动之下,做出无法挽回之事。江莫到底是忠烈之后,他父亲在西北文武官员那里有着不小威望,更是为了殿下的大业而亡。若江莫因此事而丧命,那让跟随您的文臣武将要如何看?君臣离心,朝堂动荡,这不是我要看到的局面。
  黑暗中,他的胸膛有几瞬起伏的剧烈。
  片刻,方有沉抑声音在榻间响起,你说的对,
  若我当时得知,的确会当场将他碎尸万段。他呼吸沉重,只是陈今昭,你瞒下的初衷当真是为我吗?内心就没有担忧他之故?
  陈今昭也总算从他外漏的情绪中,琢磨出他在意之处。
  殿下怎会这般想呢,我在意他作甚。
  说话的同时她手指顺着他的后背朝前移动,覆上了他的起伏的胸膛,从后面抱着他。脸颊贴着他宽阔的肩背,她的呼吸打在他轻薄的绸缎寝衣上,这么多年了,殿下还看不明白我吗,我是最怕招惹麻烦了,对于打搅我清净日子的狂蜂浪蝶,真是恨不得避而远之,怎还会主动凑上去?
  笑了下,她与他道了句玩笑,也就是殿下了,让我实在避无可避。
  姬寅礼突然伸手握住了她覆在他前胸的手,用力的,牢牢的。
  她的话是玩笑,但又何尝不是事实。
  他是靠权势得到了她,让她避无可避,只能屈从于他的淫威之下。他是得到了她的人,但她的心呢,他不确定她的心在何处。
  今夜江莫一事,似是一记沉钟,狠狠敲醒了他,让他终于意识到这个避无可避的事实。骤然意识到这点时,他有瞬间的空茫感,有种虚无,恐慌,还有种无法言明的挫败感。
  除了权势,他还有何优势?
  纵是觉得自己不该自降身价的去比较这般可笑的事,但面对年轻男子的争夺,他还忍不住去想,去比较。可比到最后,竟觉得自己一败涂地。
  他而立之年,人生过了半数,比不得对方的年轻俊美,甚至身上有些大小疤痕,狰狞骇怖,不知旁人见了会不会犯恶心。他也更比不得对方会伏低做小,花言巧语的讨人欢心,与她相处时不是威逼就是发怒,可能在她眼里是没个人样。
  最为挫败的是,他竟连江莫的勇气都比不过。
  江莫为了她,可以孤注一掷,舍弃大好前程来求取,奋勇无畏!但他呢,当初甫一察觉到自己对她不同寻常的情愫,却畏怯了,第一时间想的是要去了她这个麻烦。
  仅此一点他就败了,一败涂地。
  甚至他都不敢让她知晓殿中江莫求取之事,唯恐她听后心生震动,哪怕她的内心为旁的男人受到一丝一毫的牵动,他都慌的无法容忍。
  堪堪一想,整个胸腔都火烧火燎。
  陈今昭以为事情说清楚了,他情绪也该稳定下来了。
  可渐渐的,她感到他胸膛起伏的力度越来越剧烈,握着她手的力道也越来越重。正在她嘶了声,忍不住要挣脱之际,突然眼前一暗,下一瞬身上传来重压。
  灼热的吻沿着她耳际铺天盖地而来,寝衣被扯乱,小裤也被他褪下。
  陈今昭呼吸都喘不及,双手慌乱推他的脸。
  殿下咱先将话说明白殿下!
  刚不是在好好说着话吗,他究竟又为何情绪不对了?
  她还是想先跟他将话说开了,解开他心里的疙瘩,否则事情不解决,难道还要留着过夜吗?
  姬寅礼单手用力扯开自己身上的寝衣,灼热逼人的躯体覆了下来。她的推拒无异于螳臂当车,轻易掰开她阻拦的手心,他俯下脸直接以口封缄,将那细碎的呜咽声堵在喉中。
  说什么呢,他的那些心思无法言明。
  要他如何说他对她追求者的在意,说他的嫉妒,不甘,惶然与挫败。
  又要他如何说,看到江莫的桀骜不驯,他好似见到了自己年少时候的几分影子。恍然觉得,自己已经老了。
  这种挫败之感,他无法为人道出。
  挫败至,他甚至忍不住觉得,江莫与她似乎也有种说不来上的缘分。而他,好似截断了他二人的姻缘。
  这个念头划过时,他整个胸腔似空了。
  心中愈空,他却愈发揽紧她,恨不能将人严丝合缝的拢紧,不让外人窥探一分一毫。
  第142章
  晨光微熹,整座寝宫沉浸在难得的安宁之中。
  跳跃的光线沉浮在安谧的殿内,与殿角香炉里的袅袅暖香一起,徐徐弥漫在上空。层层帷幔垂在榻边,有深浅不一的褶皱痕迹,靠近榻边的指痕、压痕尤为明显,无声垂落的光影投映在地上凌乱堆叠的衣物上,昭示着昨夜的混乱。
  几时了?陈今昭沙哑呢哝的声音在榻间响起。
  虽榻间光线昏沉,但能隐约感到时间似不大对。睡意退却了些后,她不由挣扎着就要挣脱他臂膀的桎梏,急三火四的要起身拉开床帐朝外看看,是不是误了上朝的时辰。
  不用急,今早罢了朝。
  一只有力的掌腹按住了她的肩,顺势将她的被子重新盖好。
  再睡会罢,这会也不过是卯时。
  陈今昭听闻后,便也不再坚持起来。她也不知今个的早朝他又用了什么由头罢免,但总归他这里有的是借口。
  不过这会醒了,她就有些睡不着,尤其想起昨夜的事,不由就抬眼朝他看去。
  被几层帷幔笼罩着的榻间,光线并不明亮。
  他也没睡,半掩的锦被露出精壮赤裸的躯膛。此时保持单臂揽她的姿势,仰卧在寝榻上,双眼微阖,不知想些什么。
  察觉到她目光的注视,他微侧过脸,朝她看来,声音低缓沉哑,怎么不睡了?
  醒了就有些难以入睡了。陈今昭如实道,抬眸望进他漆黑的眸里,忍不住问,殿下在想什么?
  自昨夜起他的情绪就有种难掩的深沉,让人捉摸不定。
  她迟疑的又问,是你不信我,还是仍旧在生我的气?
  姬寅礼伸手去抚她散落枕边的乌发,但目光不期落在手背、指节上散落的几处淡白伤疤时,动作不由顿住。
  陈今昭顺着他目光要看过去时,他却握拳收回了手。
  她不解的又看向他,这回不待她再问,他终于开了口。
  不必多想,非是你的问题,而是我。回荡在榻间的声音低哑,他微敛眉目,长睫在他眼底落下淡淡阴影。我已而立之年,而你韶华尚好。我身上疤痕纵横交错,丑陋不堪,而你却是世无其二之美,宛若美玉无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