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说着就仔细跟陈今昭说了那家人的情况,家中几口人、家中哪些人再朝为官、那位儿郎姓谁名谁、脾性相貌如何、何人牵线搭桥、近几年两家如何走动等等,事无巨细都与她道明。
陈今昭突闻这个消息,有被震惊到,毕竟她的记忆还多少停留在稚鱼说罗行舟为人有趣、似对他多少有意的时候。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距离那个时候都已经过去了三年之久了,况那时稚鱼年少懵懂,而他二人那之后再无联系,所以于稚鱼来说,对方或许不过是她人生中短暂停留的过路人。
他二人或许是真没缘分。
抛开这个念头,她开始分析陈母口中说的这家人。
家中祖父是任上正二品官致仕,目前在老家荣养。有本家叔父在吏部为官,官阶正四品,她与之来往不多,但有些印象。父亲在地方为官,是从五品知州,再有其他叔伯分散各地做官,官阶都不高,但好在为官算本分,在任上并未欺压百姓等恶名传出。
看起来,这家的家世不差,也不算太高,算是中规中矩的人家。她娘说相中的这个儿郎在家排行为三,人相貌不差,脾性温和,人也很上进,是他们家里最出息的一个。
知道陈今昭不放心,陈母就说道,你那沈同年帮忙给看了,说是人私底下没什么不良嗜好,每日除了读书就是拜师访友,本分的很。
他家母亲性格如何?可是好相与的?
好相与,我与她接触过好些回了,是个本分人,不是尖酸刻薄虐待儿媳的。她家两儿媳都甚是敬重她,一家子人相处的挺融洽,打也特意打听了,没听说婆媳间有什么龃龉。
陈今昭点头。说实话,在她这里就是个中规中矩的人家,不是十分符合她的择妹婿人选。不过世间哪来十全十美之事,能中规中矩已是不易。
她转看向稚鱼,问道,你呢稚鱼,你看那郎君可喜欢?
稚鱼笑笑,羞涩的眉眼间带着股沉静,哥,他人很合适,也很上进。
如此,陈今昭便明了,稚鱼与那家的婚事八九不离十了。
陈母笑说,那家人说了,等你回京就会亲自上门拜访。且年底那儿郎的父亲也会入京述职,正好上门来给定日子。
陈今昭笑了笑,说成。
宫里黄门过来传了信,戌时正刻入宫赴宴。
陈母与稚鱼不敢再耽搁陈今昭时间,忙催她早些洗漱歇着,好好养足精神,夜里好入宫去赴庆功宴。
第135章
今夜的宫宴算是别开生面,摄政王走下主座,亲自给主张新政的功臣们斟酒。自首倡者至附议者,他皆纡尊降贵的俯身为他们酒杯里注酒,又温厚的赞许并勉励两句,肯定他们在田税变法中做出的功绩。
年轻文臣们无不激动的面色薄红。
为生民立命乃为臣之本分!他们齐齐举杯敬王驾,臣等愿沥血叩心,护我黎民福泽绵长,佑我国朝永固长安!
摄政王连声喝彩,举杯敬功臣。
双方相敬,满饮此杯。
随之摄政王面向在座众卿,疏旷豪爽的笑说,让他们都随意些,该敬酒就敬酒,该行令就行令,权当他不存在。还玩笑说,想划拳的也不妨尽情施展十八般武艺,也好让他一并开开眼界。
闻此最开怀的当属武将们。
有大将当场就拍着胸膛,嗓门响亮的吆喝,谁想划拳尽管提着酒壶来找他。保证来一个他干倒一个,来一列他干倒一列!不服的尽可来试试。
席间顿时哄笑四起,宴会气氛前所未有之热烈。
等摄政王走到主座,笑着挥手让他们自便,在座公卿就放开了束缚,跃跃欲试的开始相互敬酒。
陈今昭几乎第一时间抓起酒杯起身,拔腿窜到沈砚跟前。
容不得她不动作迅速,否则待会来敬酒的人不是将她湮没就是将沈砚围住,那会可就没机会与对方单独吃杯酒了。
沈砚余光扫见她疾奔而来的身影,也端了酒杯起身。
只是当久别重逢的旧友面对面而站时,双方心里却没有见故交的喜悦。反而在见到对方的第一时间,心里都冷不丁咯噔了下,莫名产生了种欠债的感觉。
沈砚最先扶额苦笑,说实话朝宴,我现在见到你,端着杯的手都有些发抖。像是欠你金山银山,下辈子都还不清。
陈今昭摸把额头莫名沁出的冷汗,有这般夸张?我还觉得欠了你几座粮山,哪怕几辈子吃糠咽菜都还不上。
两人各自拍胸缓了好一会,看到彼此的窘态,又不免相视大笑。
这些年真是让你催怕了啊,朝宴。
谁说不是呢泊简兄,见到你的来信,我都觉得是在催命。
想起这近三年来两人互相的折磨,这会过了那兵荒马乱的时候,倒都觉得有些好笑了。可在当时,每每接到对方来信时,那字里行间的咆哮催命之态,真是看的他们掐死对方的心都有。
两人笑过一阵后,这才有空打量起对方。
陈今昭也是这会才发现,对方竟好一个清减沧桑,也不知这几年经历了什么风霜雨打,眼角都出现纹路了。
不由惊道,泊简兄,你可千万得注意养身啊。别尚未娶妇,容色就开始衰减了,这哪成啊。男子的姿容也是很重要的,你可莫要不当回事,现在人家闺阁千金,可都是爱俏的。
沈砚本从未将自己容貌当回事,但此刻听陈今昭形容的自己似是未老先衰,不由也稍微有些紧张了。
他摸下自个的脸,忙问,与从前差别还挺大?
陈今昭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点头,确是不及往日的风采了,不过现在保养还来得及。说着她调侃一笑,想想咱三这太初三杰的名号是如何得来的,泊简兄如何也得维持住这身风采啊,万不可堕了咱三的威名。
沈砚知她是玩笑话,无奈看她一眼。
我瞧着朝宴你倒是风华依旧,看来外头的日子是比京中的好过,不必如我这般心力交瘁,劳心费神。
怎么可能好过!我在外头都快愁到头秃了!你瞧我,头发是不是少了,人是不是黑了瘦了?虽看起来没老,那是精气神撑着!说起来还是你们家里头好过,不必在外头风吹日晒,来回奔波。
沈砚遂示意她回头去看看她的工部同僚们,你可小点声说,我可不想等会过去帮你拉架。
陈今昭就回头望去,然后就惊见她那些工部同僚们,有一个算一个皆好一个形容憔悴之态。区区三年未见,她却看他们都似老了不少,尤其是她那上官,连头发都花白了一半。
这会正好一个工部同僚正端着酒杯朝她这个方向过来,不期与她的视线对上,几乎在刹那的功夫,他的身体就硬生生扭转了个方向,迅速挪动脚步躲着她走。
见陈今昭呆住的模样,沈砚轻咳声忍笑解释道,你可莫要忘了,这些年你何止是写信催户部,你催工部的信也是一封接着一封。工部的同僚们被你的来信催得头大如斗,我听闻有一日你那上官在拆开信没过多会,就直接举着信倒下了。这事当时在京中传的可是轰动,别说工部和户部,就连其他六部的同僚们,都有些畏你如虎了。
陈今昭目瞪口呆。
有这般,这般夸张?
她也就是去信到工部催催农具,催催水车,顺便催催她上官赶紧去户部要账而已,就能将人逼到那份上?
沈砚点头:想想我跟你要粮时候的情景,当时你比之我,那可是不遑多让啊。
这般一说,陈今昭就多少能共情工部同僚们当时的感受了。不过想想当时那情境,眼见要春耕了,农具迟迟未发下来,水车也迟迟没影,她不急得上火才怪。粮草充足与否直接关乎此战的胜败,这般大的帽子时刻压在她头顶,她哪里还淡定的起来。
所以哪个环节要掉链子,她是真的暴躁的要吃人的。
故而哪里还顾得上催账的语气。
两人唏嘘的谈了会这近三年来的不易,说起如今功成后的论功行赏陈今昭眼神瞄了下四周后,压低声音凑近他说,我听闻户部尚书要告老还乡了,此回你很有望升上去啊。泊简兄,日后怕得唤你一声尚书大人了。
沈砚并未否认,却是亦压低声音道,京中有消息,工部左侍郎要调往他部,你那上官有意平调过去。日后见你,怕要唤声右侍郎了。
这事陈今昭还真不知。不过闻言心中欢喜就是。
陈今昭抬手:恭喜恭喜。
沈砚抬袖回礼:同喜同喜。
不同于他们的其他同年们,本身官阶低,此番立了大功大概能连跳几阶,他俩这般的朝廷大员每往上走上一步都万分艰难,所以此回能登上一整阶,二人皆很是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