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就那一眼,他就再也难忘。
  温柔抚去她白壁面容上的细汗,他前抵同时发出满足的喟叹。
  此刻,他却染脏了她。
  宛如穷凶极恶之恶鬼,在玷污广寒素娥。
  不免也觉得自己有些狠毒,毕竟自开始便是他强求,步步紧逼,寸寸强取,生生将这朵白净无暇的花,拧了花枝采撷了下来。揽抱入怀供他轻怜密爱,供他予取予求。
  确是凶狠毒辣了些。
  但转念一想,这世间除了他,谁能拥有她,谁配染指她。
  合该是他的,从上至下,从外至内,皆该是他的!
  不知过了多久,帐内声歇息止。
  很快,两个宫女捧着金盆巾帕过来。
  拧了温热的湿帕,一宫女小心翼翼的揭开帷幔。她本是下意识的想持着帕子,先去给榻间仰面昏沉躺着的人擦拭腿间,可见一袭薄衾将人自脖下盖得严实,而旁侧披着松垮寝衣的摄政王千岁又似在冷眼盯着她,这让她一时没了章程,不知该不该去掀那薄衾。
  先把脸给擦擦。
  宫女得了指令,这方赶紧持帕去给榻间人擦面。
  立在榻边给榻上之人擦拭面庞,难免就要伏低身体,靠近几分。这本是正常的动作,可看在姬寅礼眼里,却只觉两人靠的如此之近。
  尤其那宫女持帕细致擦着那濡湿的鬓角,擦着那带着薄红的白璧面容,不期然拂过那湿润红肿的唇瓣,在他的角度看来,只觉得这一幕竟能如斯碍眼。
  金盆帕子留下,你们出去。
  他沉声命道。
  两个宫女不明所以,却还是第一时间留下了盥洗用物,片刻不停地退出了内寝。
  姬寅礼抓了帕子拂开帷幔下了地,几步来到盆架前,重新打湿帕子拧干后,折身回了寝榻。
  翌日清早,陈今昭头昏脑涨的醒来。
  刚一醒来,她就立刻察觉出身体的异样来。
  殿,殿下她不适的朝外挪动,想退出那股不适之感。
  此番方晓得,缘何这整一夜的睡梦中,她都觉得隐隐不适。
  腰间箍着的臂膀搂紧,止住了她的动作。
  别乱动,再睡会罢。
  可是殿下,我不大适应。您能否,退开些?
  先前我亦有些不适,习惯就好了。
  陈今昭不知要如何反驳他这谬论,又见他不为所动,遂也只能作。
  此刻榻间昏暗,帷幔拢的严实,窗前的幔帐亦层层放下,只余殿里两盏壁灯发出些微弱的灯光。
  她分不清此时是什么时辰,但总觉得时辰已经不早了。
  不由忙问,殿下,是不是到了要上朝的时辰?
  姬寅礼轻抚着她的背,眼眸未睁,嗓音仍带些晨起时候的嘶哑,不必管。今日大雪封城,我已下令罢朝三日。昨个累着你了,你再歇会,待再过些时辰,我再喊你起来用膳。
  陈今昭却觉得此方榻间真是难熬的紧。
  纵是此刻两腿虚软,浑身透着股说不出的乏力在,她也想从榻上爬起来,离开这似能将她生吞活剥般的昭明殿,赶紧回家。
  外面是不是大雪封城她不知,但她离开寝殿的心却异常迫切。
  殿下,我一夜未归,家人该担心了。
  不必忧心,我早已遣人去你府上传了话,告诉他们这三日你要留在宫里议事,不会回去了。你家里头我也安排了人随时看护,不会有事的。
  陈今昭张口结舌,被他话震得喉咙都发干。三、三日?
  怕什么,我又不是不知轻重。他俯低了脸与她额头相抵,又含过她唇瓣亲昵缠磨,模糊不清的低哑细语,若昨夜我恣意放纵,你此刻焉还有力气跟我说话。
  他说的并不假,昨夜他全程压着性子,堪堪一回就收了兵。其实他并未尽兴,更多的是心理上的餍足。
  几番厮磨之后,两人皆气息不稳的分开。
  姬寅礼低眸望着她闭眸细喘,一副任他予取予求的逆来顺受模样,不知为何,心中陡然升起丝,似是抓不住什么的不安感。
  陈今昭,你当真是心甘情愿?
  自是甘愿!知道归家无望的她本欲闭眸歇整一会,不料他的问声冷不丁入耳,刹那让她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榻间光线不明,她看不清他神色,但他那双凤眸却已褪了温情转为锐利,能让她明显的感到那目光里暗藏的审视。
  陈今昭不免暗暗心惊,她不知刚还好端端的,他这会又是怎么了?不过她回应的话自是真心话,语气也并不虚,所以也不怕他的试探,审视。
  她的确是真心话。
  能舍了这身皮囊,换取她以男身继续行走在外,她是甘愿的。豁出去身子怕什么,总比被他拘在后宅,寸步难行,此生荣辱生死全系在他一念之间的恩宠来的强。更何况他迟早是要登基的,来日若被他拘在后宫里,那此生可真要不见天日了。
  所以如今这般情形,于她而言,何尝不是最好的结果。
  况且,人性使然,往往越得不到越会惦记。与其让他牵肠挂肚、百般惦念,甚至在迟迟得不到后,会对她使出何种骇人的逼迫手段来,还不如早早如他愿,或许早些得偿所愿,来日对她也能早些没了新鲜感。或许,她还能早些的全身而退。
  而他腻了之后,她的这层外在的官身,甚至是在外行走的这层男身,就是她的退路。
  故而,她能舍了其他,也决不能舍了这层在外的身份。
  殿下,伺候您,我真是心甘情愿的。您信我!
  陈今昭,不是伺候。
  对对,是能与殿下承情欢好,我很是甘心欢喜。
  他漆黑的眸子直视她眸底深处,字字吐息,那可恨我?
  她被他看得浑身都紧张起来。这话,昔日他问过一回,此番再问,无疑是他在意至极。
  不恨,我从未恨过殿下。
  她回话亦是不虚。还是那句,她焉敢言恨。
  世间情谊都是瞬息万变的,今日他能待她万般好,可能明日就能抓住她的错脚对她万般恶。情爱是这世间最不牢靠之物,她从不奢望,更不期待有天长日久之情。
  所以与他相处时,她会尽力迎合他,稳住他,不做任何忤逆、让他不适之事,以防他来日情淡时翻旧账。
  姬寅礼抱着她翻身,压进寸许。
  你确是不该恨我,这些不都是你求来的不是?
  陈今昭的指尖嵌入他硬实的臂膀中,眼帘轻颤,是的殿下,都是我所求而来,再甘愿不过。此生能与殿下欢情至此,我亦不胜欣忭
  陈今昭,其实我一直有句话想问你。他突然打断她的话,伸手抓过她的手,覆上他至下颌延伸至胸口的疤痕,往返摩挲。他低眸看着身下的人,语气却放缓了下来,问声很轻,如果昔年攻破京都的人不是我,如果坐在摄政王爷这个位置的人不是我,你,也会上他的榻吗?
  这话,其实他很早就想问了。
  早在,第一次将她连逼带哄的弄上榻时,他心中就划过这般的问题。只是那时,才堪堪突破君臣伦理的底线,他觉得能拥着对方入榻做些亲密事就已餍足,便也不再求其他。
  可如今,如今他觉得自己好似欲壑难填,似是有千般的妄想,纵是此刻彻底与她融为一体,却总觉抓心挠肝,似还缺些什么。尤其是这个问题,更似深埋心底的一根刺,搅得他不得安宁。
  归根结底,还是他们的开始并不光彩。
  如此就注定了他难免患得患失,无法产生落地的踏实感。
  陈今昭被他这话问得呆住了。或许她从未想过,此生还会面临这等难解难缠的问题,一时间微张着唇,呆怔的睁着眸,竟哑口无言。
  姬寅礼视她瞬息,握着她的手抚上他的脖颈,向上游移,抵在他的唇边。他俯视着她,柔声缓语的问
  可会如此刻这般,受他的抵弄,承欢他的身下?
  会眼眸水润的看着他,抚他身上的旧疤,摸他的汗湿的颈子,再去触他粗糙的下巴,覆他择人欲噬的唇?
  可会软软的对他说,你甚是甘愿,欢喜,庆幸此生与他欢情如此?
  又可会对他承诺此生此世皆是他的,永不背叛?
  陈今昭,你来告诉我,你会吗。
  他的声音不威厉,眸光也不锐利,但陈今昭的呼吸却都似要停止了。他停了动作,无声候着她的答案,她却只觉头皮发麻,手脚冰凉,浑身的血液都似停滞了下来。
  这是个虚设,但无疑是个致命的问题。
  如果一个答不好,她都怕会要了她的命去。
  见她唇瓣张张合合,始终吐不出半个字来,他阖了眼皮,不欲朝人泄露眸底的情绪。其实又何须非由她口中寻求答案,她那般识时务,周身软肋又如此之多,只要拿捏妥当,换个人也能逼她甘心入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