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不过后来入朝为官有了俸禄,加之一家人在京城也逐步稳定了下来,剩下的那些银钱便也能攒住了。之所以这些年节衣缩食不大敢动攒下的这笔存银,也主要是怕再遇上个急事,掏不出应急银子。
  这会陈今昭有些困得撑不住了,又跟她娘说了声这月十五要去给沈砚的弱冠礼上做赞者,届时莫忘了给她备身新衣后,就打着呵欠去睡了。
  陈母边应下边琢磨,等明个顺道去布坊,裁些鲜亮些的布料回来。
  翌日,陈今昭与鹿衡玉的车马在半途相遇,两人遂同坐一辆。
  鹿衡玉瞧她脸色,当真有些担心了,你莫不是病了?面色太差了,都有些吓人,你要不要回头找个医师瞧瞧?说着就从袖中掏出他的小铜镜,递了过去,你自个看,一张面就跟个鬼似的。
  她就往铜镜处看了眼,就见铜镜里映出的那张面上,没有半分血色,瞧着,煞白的似是有几分吓人。不由摸上了自己微凉的脸,她这一晚上噩梦不断,惊惧忧思,脸色能好才怪。
  想起个中缘由,她又难免看向鹿衡玉,欲言又止。
  鹿衡玉都替她急:有话你直说啊,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陈今昭捂着额头痛欲裂,要她怎么说,说她昨夜做梦,梦见他宁死不从,然后被那位下令给绞死了吗?捂着额头缓了缓神,她还是没忍住旁敲侧击了问了句我听说上回千岁殿下宣你入宫时,特意让你熏了香过去?可是因为你那异域熏中香,他之前不是还特意遣人申斥了你们一番吗?
  就这事?他有些狐疑,但还是回她道,那夜他的确如此吩咐,我亦不明那位明明闻不惯,为何偏还要让我将那香熏重些。
  闻不惯?
  可不是,那位闻不惯不说,还问我究竟从何处买来的,竟能如斯臭不可闻。她张了张口,很想说,那位都随身将香携带进床榻了。不过,最后到底将话咽下。
  陈今昭,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想着打听清楚些,也省得在熏香上面犯了那位忌讳。
  不等对方再问,她又似不经意的开口道,说来你还比我大上几月,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怎么都不见你相看人家
  鹿衡玉闻言当即警铃大作,因为他突然想起对方家中还有个适龄的小妹。难道对方是想给他,跟其小妹牵线?
  瞳孔震颤,他是当真没这方面意思。
  不由咽了咽唾沫,他小心翼翼的朝陈今昭的方向看去,心中忽上忽下。万分苦恼的想,他要如何委婉的拒绝,才不会激怒这个宠妹狂魔。
  这个我,我的婚事一般要经由外祖父做主。察觉自己的语气有些虚,他又忙做了补充,我也不急,少说得弱冠之后再说。你看沈砚,他也不急不是?
  陈今昭点点头表示明白,没再多说。
  鹿衡玉小心拿眼瞧她,见对方不似生气的模样,这方稍稍放下心。掏出小铜镜左右照了照自个的脸,心道,婚姻大事可不能马虎大意了,要是寻个模样没他好的娘子,岂不是占他便宜?
  陈今昭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心中浮起的猜测,推翻,再怀疑,怀疑,再推翻。总之是,苦恼了一路。
  第52章
  晌午时,授完业的三人没被允准离开,而是被留在了西配殿里用膳。
  六菜两汤,几样各色面点,再外加每人面前各置一碗茯苓养心膳与琼浆雪蛤露,琳琅满目的膳食几乎摆满了殿内的长方桌。
  刘顺满面笑容的解释说:殿口口谅诸位的授业辛劳,特意叮嘱咱家给您几位备上些可口膳食,还格外开恩让三位以后晌午皆在此处用膳,也免得来回折腾。
  三人无声对视一眼,便也只能回到桌前落座。
  陈今昭有些惊疑,不知这顿膳食与昨个她和鹿衡玉的对话有没有关系。若有的话,那书房那位对皇宫极致的控制力度,以及突然让他们进补的目的,就着实令人疑惧。
  还有让她难安的一点是,对方特意安排的这番进补膳食,具体针对的又是他们中的哪一个。
  大人们快用膳罢,膳食放凉了,口味就不佳了。
  在刘顺的善意的催促下,三人开始动筷。陈今昭拿起汤匙,睁眼望着面前两大碗补品,无意识咽咽喉。可能都用不着再用旁的膳食,光这两碗补品就能吃撑了她。眼眸余光小心扫了眼在离方桌不远处候着的刘顺,她小幅度的朝旁边鹿衡玉那靠过去些,气音般的小声道,我那碗雪蛤露给你喝了罢,你多补补。
  说着,就暗戳戳的将那碗琼浆雪蛤露往鹿衡玉面前推去。
  鹿衡玉刚想说他不用,需要好生进补的是她自个,可没等他话说出口,但见那如盆栽似静候着的刘顺,却两三步疾行过来,关切的问,是雪蛤露不合您的胃口?
  没,没。陈今昭没料到他会如此,惊得赶紧摆手,大监准备的膳食与补品都很合心意,只是我素来饭用得少,两碗补品实在太多,我担心用不完会浪费。
  刘顺挂着得体的笑,两碗不多,您慢慢用便是。
  说完又无声后退了几步,至不远不近的地方候着,贴心的不打搅他们用膳。只是他的目光始终似有若无的落在方桌这边,让人只觉得,他好似在随时关注着他们的用膳情况。
  此时何止是陈今昭,鹿衡玉也觉压力倍增。
  望着满桌饭食,他也不自觉艰难咽了喉,心道那位刘大监该不会要看着他们将满桌膳食用完罢?
  等三人终于用完午膳从殿内出来时,晌午的日头已经朝西偏移。翰林院众人这会,怕已经开始上值了。
  往回走的一路上,沈砚脸色难看的一直拿帕子捂着鼻子,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鹿衡玉不时朝他投去歉意的一眼,用膳时候他只想着羹汤剩那太醒目,唯恐那刘大监再次过来软中带硬的点他们,遂就多舀了几勺羹汤塞下,哪成想最后反将补品给剩了一碗。
  想到这,他不由怒其不争的瞪了眼旁边扶着腰身走路的陈今昭,那是鸟胃吗,一个晌午就死磕那两碗补品,其他菜肴动也不动筷,真是害苦了他跟沈砚。
  这辈子他都不想再跟那陈今昭同桌用饭了!
  陈今昭也苦啊,这些年养成的用膳习惯,导致她的饭量本来就不大,充其量也就是那两碗补品的量。可那鹿衡玉偏硬塞她好几个面点,又给她盛了满满一碗羹汤,最后那面点与羹汤是强塞了进去,可补品却剩了一碗。
  眼见一直在身后虎视眈眈看着的刘顺又要上前,沈砚只能脸色难看的将她那碗雪蛤露端了过去。一连四碗补品下肚,直接将人补得鼻血直下。想到这,她不由也朝对方投去歉意的眸光。
  上书房正殿临窗处,姬寅礼目视着三人离去的背影,问那刘顺,今个给他们备的膳食是否多了些?
  刘顺实话实说,奴才瞧着,再减上两道菜应该合适。
  姬寅礼的目光落在远处那道弱不禁风的身影上,轻哂声,真是不中用。那些膳食,已经是他考虑到文臣饭量不比武将,减半之后的量了,哪成想三人就连这点饭竟还是用不完。
  想到之前那人从偏殿授完业出来后,被一阵劲风扫过就摇摇欲坠,只得仓皇扶着廊柱,惨白着面色一副随时晕厥过去的模样,姬寅礼的面色就落了下来。
  是那夜被他吓着了吗?
  他很不想承认是这个缘故,他宁愿相信是对方需要进补。
  明个补品给减半罢,省得虚不受补。不过,再额外加道安神汤进去,务必盯着人喝尽了。
  奴才知了,殿下。
  之后接连十来日,三人的午膳都是在西配殿用的。
  每餐桌上必有一碗不重样的补品外加一碗安神汤,日日雷打不动。这十来日进补下来,别的不说,最起码三人的气色明显提升许多。
  其他两人的心情她不知,陈今昭自己是越补越心慌。
  这日下值后,在与鹿衡玉往宫外走的时候,她就试探的问他,她近来胖没胖?
  咦,还别说,好似瞧你还真是长了些肉。他在她面上端详了一番,点头无比肯定道,胖了,肯定是胖了。
  这话听得她心脏都骤停了。
  快,铜镜,你那铜镜呢?
  下意识急摸脸的同时,她一把接过对方递来的小铜镜,上下左右的打量面部每一寸。
  鹿衡玉还在旁边喋喋不休,瞧着气色也好了,脸色都红润了呢。到底是皇家贡品,效果极佳,相信再补些时日,你还能再胖些。今昭你平日吃得太少,瞧着实在是过于清瘦了,所以你得多用些饭,人也能康健一些
  陈今昭完全听不见他唠叨的什么,眼睛只见得到镜中那稍许柔和了些的面部线条,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一一脸上真的长肉了,她真的胖了!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