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陈今昭离开渡灵河不多久,就遭遇了两人挟持。她都尚未反应过来那两壮仆是从何处窜出来的,就被他们捂了嘴,一左一右的将她生拉硬拽进一路边停靠的马车上。
  她头晕目眩的被大力推进了车厢里,随后只听哐当一声,马车厢门随即就被人从外头给阖上了。
  还没等她从这一突来的变故中反应过来,怀里突然就多了个馨香柔软的躯体,几乎吓得她当场汗毛倒竖,反射性的将怀里人朝外猛地推开。
  啊一声娇柔的痛呼声传入耳畔,随即响起的是女子如泣如诉的嗔怨,昭郎,你如何舍得待我如此狠心?
  一句昭郎,唤起了陈今昭往昔诸多她避之不及的回忆。僵着脸寸寸移动目光望去,借着车厢壁灯散发的光团,她终于得以见到,此刻那扑倒在软垫上,正泫然欲泣望着她的那女子,果真就是那袁家二小姐,袁妙妙。
  你!陈今昭脸色发白又发青,袁二小姐,你掳我至此是何故?深夜孤男寡女,总要顾忌人言可畏,若无事,恕我先行告退!
  袁妙妙痴痴的望着,只觉对面的郎君更俊了,一身素服愈发衬得郎君白净的面容皎若月华,纵使此刻对方隐忍的抿唇压抑怒火,明显不待见她,但她的一颗心依旧不受控的开始激荡不止。
  眼见她的昭郎就要转身推门,袁妙妙再也顾不上其他,爬起来就是直接扑过去,宛如条蛇一般的死死将对方扒住。
  昭郎,昭郎你看看我罢,看看我罢!
  陈今昭一个不查,直接被她给扑倒在窗牖上。
  袁二娘你给我起开!陈今昭头皮都要发麻了,几年未见,这个袁妙妙愈发癫了。
  她用力挣扎,但袁妙妙却缠的更紧,脸埋进她的脖颈里哀哀的恳求,昭郎,你知不知,我想你想得快要疯了!你要了我罢,昭郎,这里人烟稀少,不会有人知道的
  话未说完,她就被人大力扯开。
  袁二娘你别给我装疯!陈今昭呼吸急促的背靠窗牖,谨慎防备的盯着她防止其再次扑来,整个人又气又怕,你若当真脑子不清醒,那就下车让风吹吹醒醒脑子!你我一个有妇之夫,一个有夫之妇,一旦被人撞见会有何后果,可需要我说?袁二娘,如今你已为人妻为人母,做事能不能不要还是那般一意孤行,能不能多少考虑些后果?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好歹也多少为你孩子、为袁师和师母考虑一二罢!
  这话大抵触到了对方痛处,但见袁妙妙娇俏的脸刹那阴沉下来。她死死盯着陈今昭,恨声怨语:我为何会为人妻,为人母,还不都是你害的吗?昭郎,是你害苦的我啊!
  陈今昭这一刻只想拔腿而逃。
  刷的下,袁妙妙不知从何处摸索出一把匕首,拔开后直接对准想要跳车而逃的陈今昭。
  昭郎你为何不娶我啊,你要娶了我,我又如何能被逼着嫁人生子!我袁妙妙到底哪里比不过那个幺娘!她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够霸占着你,是她平庸的容貌强过我,还是她穷酸的家世胜过我!昭郎你告诉我,告诉我啊!
  随着对方的靠近,陈今昭整个背部愈发死死贴着窗牖。
  二娘,你冷静
  我冷静不了!袁妙妙挥舞着匕首,看得陈今昭心惊胆颤,昭郎你知不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你瞎啊。也就是后来嫁了人,我才慢慢的琢磨出些什么来。
  说着,在陈今昭猝不及防下,她冷不丁一把扯开自己的外裳,露出里面的鸳鸯肚兜,是不是她会勾搭人?是不是她会给你生儿子?昭郎你信我,我不比她差,她能生我也能生啊。昭郎,只要你愿意,我给你生十个八个都成啊!
  陈今昭头皮都要炸了!
  这一刻她再也顾不上其他,奋力撞开窗牖试图跳车逃命。
  袁妙妙岂能如她愿?一个飞扑过来,双手如钩疯似的撕扯着陈今昭的衣服。
  袁妙妙你住手!别以为我不打女人!
  打啊,来啊你打啊!昭郎你要不打,你就不是个男人!
  陈今昭气急败坏的推拒,袁妙妙却见准机会,出其不意对准其颈侧猛咬一口。趁对方吃痛之下卸了力,袁妙妙趁机再次将人扑倒在窗牖前。
  昭郎,我的昭郎
  袁妙妙此时已被执念冲散了理智,满脑子只剩下要与她爱郎玉成好事这个念头。心中甚至有几分奢望,只要今日能成了好事,她那心软多情的昭郎,就会为她冲破世俗桎梏,风光将她迎娶进门。
  她甚至都不奢望昭郎会为她停妻,只求对方肯让她过门就成。只要能进了陈家,以她的手段,还怕对付不了区区一个小门小户的幺娘?
  如水月光穿透破损的窗牖倾泻进昏暗的车厢,朦胧勾勒出里面两人纠缠的轮廓。纠缠摇晃中,偶尔清凉月色会映上那张茭白面容,明明一个男子,可此时观其咬齿喘息,眼眸潮润之态,竟让人只觉有种说不出的清艳靡丽。
  再观其握在窗牖边缘那只修长白细的手,白皙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隐现,越发显得里面之人宛如被妖精缠上的文弱书生,孱弱无力,破碎隐忍。
  陈今昭与袁妙妙还在纠缠挣扎时,冷不丁听到有轻叩窗牖声自外头传来。同时传进来的,还有一道不辨情绪的低沉嗓音。
  出来。
  第26章
  沉缓低沉的嗓音入耳之际,陈今昭几乎亡魂大冒。
  姬寅礼压了眼皮立于马车旁,慢转着墨玉扳指,不动声色的静候着里头人出来。
  说来也赶巧,他归程路过这条经主街的必经之路时,恰远远见了那探花郎孑孑而行的身影。还未等他令人驱车上前捎带人一程,却蓦得惊见两个强人突然从两侧窜出,捂着探花郎的嘴,强行将之拖行到了旁侧一辆停靠的马车中。
  他还以为是那探花郎平日树敌过多遭了报复,当即挥手令暗卫上前解救,而他亦跟上前来欲要看个究竟,这皇城根下究竟是何人敢如此大胆放肆。
  怎料,他近前见到的却是如此香艳的场景。
  听着里头隐约传出的窸窣拉扯声,姬寅礼指腹重压了下扳指,而后屈指叩击窗牖两下,快些。
  稍显不虞的语气,听得里头的陈今昭冷汗涔涔。
  她用力一把推开还要纠缠的袁妙妙,切齿迅速低语了句,还想要命就给我安分点。说完便再也顾不上其他,草草拢好衣服就急促趔趄的下了马车。
  车厢外,车夫连同几个仆人都被暗卫塞嘴押跪在那,陈今昭压根不敢多看多停留,一路低头疾步匆匆绕到窗牖旁侧处,对那静默伫立的人直接抬袖下拜。
  微臣见过千岁殿下,恭请殿下躬安。
  在她千岁两字出口之际,从车厢里探出的那只手就猛地收回,里头也刹那鸦默雀静再无半分声响。
  姬寅礼缓慢无声的将人打量,眼前的探花郎当真是姿态风流。发髻凌乱,眼尾潮红,茭白清癯的面颊还落了半个胭脂印,说不尽的风流旖旎。再观那本该素净无华的衣袍,此刻却蹂躏的一片狼藉,系带松垮凌乱的垂荡在腰际,大敞的襟口露出白皙的皮肉,其上错乱印着刺目的胭脂印,令人不由去想刚才车内的纠缠是何等激狂。
  他的视线自那绷紧濡湿的脖颈曲线,寸寸向下碾过,停留在侧颈那处刺目又暧昧的那圈齿痕上。朱砂梅痕,茭白与鲜红错落交织,犹似清骨中透出极致的艳色,看得人眼皮重重一跳。
  定神刹那,姬寅礼将视线重新上移,落上那凝着细密汗珠的苍白面庞,依旧是惯有的平缓语调,我以为探花郎是遭了强人掳掠,还想着过来解救一番。哪成想,到头来入眼的,却是探花郎偷香窃玉的香艳之景。
  话一落,就见对面之人面容愈发惨白,额角细汗涔涔。
  马车壁檐下悬挂的羊角灯,发出朦朦胧胧的柔光,笼罩在那张汗湿淋漓的面上,好似水雾氤氲,不由让人眼前短暂划过,那夜值房内所见,对方脸颊滑落水珠的清润之态。
  臣有罪,请殿下责罚。
  陈今昭惶恐屈膝跪地,俯首请罪,整个人伏拜于地。
  姬寅礼居高临下的睥睨,情绪难辨,陈今昭,你自己说,荒不荒唐。
  臣,有罪,请殿下责罚。她再一次的抬袖深拜,嗓音虽颤,但依旧还是那句。
  他低眸视她几瞬,摩挲着扳指把玩,可有人逼迫?
  回殿下,并未有人逼迫微臣。面前跪地伏身之人答道,是故友重逢,方过来叙谈数语。
  车厢内传来些躁动,姬寅礼置若罔闻,只压着视线沉沉迫在面前那伏低的单薄脊背上。直待见那纤薄的脊骨开始轻颤,方不置可否的一笑,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