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入侯府后 第93节
  季侯爷还挺慈爱的。
  这是沈禾回到屋子里后,脑子里浮现出的第一句话。
  悄无声息地将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的,沈禾坐在桌案后,随手拿了本书读着。
  沈禾等得心焦,书上的字没看进去几个,反倒翻来覆去换了好几本书。
  季松怎么还不回来啊,要是之前,他连晚饭都是在家里吃的。
  早知道,就不让侍卫瞒着自己回来的消息了,就该让他们把事情告诉季松。
  偏偏到了这个时候,再去告诉季松也有点划不来。沈禾百无聊赖地翻着书,眼睛盯着不住跳动的烛焰。
  嗯,烛芯烧长了,又爆了个灯花,是好兆头,季松应该回来了吧?
  沈禾三两下剪了烛芯,接着等季松回来。
  不知道等了多久,屋门总算响了起来。
  沈禾连忙坐正身体——人来了人来了,她不能露怯,不能让季松觉得她巴巴地来追他!
  如是想着,沈禾故作平静地抬起头打招呼:“子劲,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酒气扑面而来,季松很是平静,几步走到沈禾身边坐下,抬手要去摸她的脸颊。
  沈禾越发觉得奇怪。
  不应该啊,见了她,季松居然一点也不激动?就只是摸摸她的脸颊?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这会儿季松浑身酒臭,要是抱她,她可消受不起。
  沈禾咬着下唇笑了起来,季松的手却停住了。
  沈禾笑意僵住,忍不住挑了挑眉。
  季松的手隔着虚空描摹沈禾的轮廓。他忍不住叹息:“真是个没良心的,这么久了,都不知道回来看看我。”
  沈禾便更加诧异了。她不是在季松面前吗?
  再说了,她不来看望季松,季松就不能过去看看她吗?
  许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季松便笑了:“我去看你,到时候不舍得了,把你强行绑回到了家里,金屋藏娇,你气哭了怎么办?”
  沈禾无声地转过了头去。
  倒也是这个理。倘若季松跟着她一并去了沈家,她估计会被吓到吧。
  又听季松道:“扭过头来。”
  “我都喝醉了,我自己的梦,还由不得我做主?”
  “再不扭过头来,我一定狠狠地打你屁股!”
  沈禾心头一惊,皱着眉头看向季松。
  季松笑得越发开心:“这么乖……要是现实里,你也这么乖就好了。”
  沈禾刚刚回家的几天,季松还不沾酒,每天下了差就回家等着她,唯恐她突然回了家,自己却等不到她。
  可过了十来天,季松就慢慢地死了心。
  也差点被沉闷的房间逼疯。
  房间里的家具装饰,全部都是按着她的心意来的,与季松原本的屋子大相径庭,他想装做看不见都不行。
  偏偏桌椅依旧,只没了那芙蓉秀脸的佳人,也再听不见她好听的声音。
  季松快疯了。
  他想逃,可枕衾间尚且残留着她唯一的气息,梳妆台前还有她用了一半的胭脂,那胭脂还被她用作颜料,在他心口画了株禾苗。
  外头更没有她的痕迹,季松只得又待在屋中。
  哪怕他睡在她的床上、盖着她的被子,依旧挡不住无边的孤寂。
  他想她想得要疯,恰巧那大胖厨子送来一壶烈酒,他便喝了。
  也看见了她。
  季松明白那不过是半醉半醒间的一场幻梦,可那又如何?
  没了她,这世间也不过一场冗长无趣的苦梦。
  为着见一见她,他日日喝得酩酊大醉,只求昏沉迷蒙的眼前能见一见她。
  “你……”沈禾忍不住叹息:“你觉得,我还在沈家,你见到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沈禾觉出几分愧疚来,认真观察季松的面容。
  他眉眼是一如既往的浓烈张扬,下颌也干干净净的,一点胡茬也没有。
  可他脸颊凹陷进去了;脸一旦瘦了,就显得他过分浓墨重彩的五官大的吓人。
  季松挑了挑眉,忽地伸手去摸她的脸。
  季松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真的呀…热的……”
  “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沈禾叹息着躲进他怀中:“既然想我,你怎么不去看我?”
  “怎么不让人说一声?”
  季松将她抱在怀里,一下又一下地摸她发顶:“……说了让你在家养着,我怎么能食言呢?”
  将要饿毙的人倘若见了食物,一定会不管不顾地送入口中,直直吃到肚破肠流,也未必舍得放下食物。
  他见了她……恐怕也是如此,哪怕拉着彼此下了地狱,他也会毫不迟疑地将她锁在自己身边。
  可那样啊,未免太过自私。
  季松不敢信自己的自制力,只得不去看她、不去听她,只从父亲那里得知关于她的只言片语。
  沈禾想了想,仰头看着季松面容:“子劲,我们要个孩子吧。”
  有了孩子,或许他就不会那样患得患失了。
  不想季松笑着否认了:“算了吧,就你这副身体,什么时候胖了三四十斤,再来想孩子的事情吧。”
  她瘦的浑身上下都没有几两肉,让她生小孩,他舍不得。
  可她既然说了这话,季松便雀跃起来。他拉着她手亲了两口:“好苗苗,我去洗一洗……你先歇着,我等下就去找你。”
  沈禾自然答应。
  夫人既然回了家,季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过来——
  季家人都这样,精力充沛,别管熬了多久,睡上一天又是神采飞扬。
  不过季松恢复过来后,又趁着抱沈禾的机会掂了掂她的体重,又开始琢磨云雨的事儿了……
  沈禾先是静静望着他,后来扭过头一声嗤笑:“去养十个八个小妾,挨个要了再睡觉。夫君只管去做,回头伤了腰,我自己掏钱给你买补品。”
  季松:“……”
  季松恨不得掐死当时的自己。那天话说的倒是挺爽,看她哭也听开心的,就是给人留了把柄,这一回回的,听得自己脸疼。
  偏偏那话真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季松只得笑着请罪:“苗苗这叫什么话……咱家钱不都在你手里吗?我手头就这么几个钱……再说我也没那个心。”
  后来……也不知道季松做了些什么,总之季松每天都挺开心的,直到季松被人绑了推到季侯爷院子里。
  这事发生在深秋,穗儿有了身孕,虽说才两个月,但沈禾兴致勃勃地给小孩准备衣裳穿——
  她这副身体,能不能要小孩都两说;好友陡然有了孩子,她自然乐意。
  连着好几天,沈禾都和田田一起给小孩做虎头鞋,瞧得季松酸溜溜的,不住说她还没给自己做过衣裳呢,怎么就给别人家的小孩做了?
  沈禾只当没听见;听得烦了,就拿季松的话来压他,说是季松不准她给季松做衣裳,气得季松整天唉声叹气,一会儿说头疼、一会儿说心口疼,听得沈禾不胜其烦,以至于听到季松被绑的消息后,她下意识觉得这是季松在做戏。
  传话的亲卫一见沈禾表情就明白了她意思,当时头疼得一拍大腿:“夫人,我说嫂子,我承认,我帮着五哥做过坏事……可你想想,我胆子再大,敢开侯爷的玩笑吗?”
  “我从小没爹没妈,是侯爷给我饭吃、养我长大,侯爷就是我的爹,我敢拿侯爷找乐子吗?”
  沈禾瞧着亲卫急得脸都红了,一时间半信半疑:“子劲做了什么,爹居然要绑了他打?”
  亲卫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听说是官场上的事情……别的我也不知道,嫂子您也知道,我一直是在咱们院子里做事的……总之您快去吧,谁不知道侯爷不喜欢五哥、喜欢您呢,您好歹帮着劝劝,免得五哥真的被打坏了……”
  听亲卫这么说,沈禾当即丢下了手头的丝线——那是做穗子缀在虎头鞋前头的——吩咐田田收拾东西,沈禾提着裙摆一路小跑,才转弯进了季侯爷的小院,就瞧见季松被反绑了胳膊。
  季松光着膀子跪在院子里头。他下身是条白色的裤子,脚上蹬着皂靴;季侯爷院子里没铺地砖,清一色黄土,所以季松膝头便染了灰尘。
  麻绳将季松绑得很紧,勒得他背后的腱子肉一块块地鼓着挤在一块儿;季侯爷憋着气坐着喝茶,不时骂上一句:“没吃饭啊?使劲儿打!打死了算我的!”
  季侯爷声音刚落,便有破空声传入耳侧——
  季松身后站着个五大三粗的护卫,他手里握着根好长的棍子,那棍子足有一寸多粗,一下下砸在季松背上。
  细细看去,季松背上多了好多条血印子,蜜色肌肤上湿漉漉的,似乎是疼出来的汗;季松也不喊疼,只在疼得受不住的时候后背一紧,棍子离开脊背后再重重地喘上一口气。
  眼见季松胳膊上多了好几*条紫黑色的血印子,沈禾慌了,连忙跑到季松身边将他抱住:“别打……住手!”
  沈禾弯着腰,两条胳膊抱着季松的头,身体刚好把季松挡的严严实实的。
  那侍卫果然乖乖住了手——
  非要说的话,季松还喊他一声大哥呢,季松的功夫也是他带着教的。这回季侯爷气急了要打季松,他不得不打,但也一直放着水,直到季侯爷要他用力打,他才实打实地抽了下去。
  这会儿有人愿意护着季松,侍卫自然乐意,当即退后几步,抱着棍子在一边看着。
  猛然被抱着头摁在沈禾心口,季松先是窃喜,随后的反应是——
  好软。
  他夫人胸口……似乎丰满了些。
  季松不由骄傲起来——看看他把夫人养的多好?比起刚成婚那会儿,沈禾足足胖了二十来斤,虽然还是偏瘦,但来日方长,季松就不信他不能把夫人的身子养好!
  不过口鼻都被摁在夫人心口……季松忍不住抽了口气。
  天爷啊,他夫人身上可真香啊,这比棍子还难熬呢。
  至于沈禾会不会挨打……
  季松是一点也不担心的。
  他挨了多少年的打?打手有没有放水,季松比施刑的还清楚呢。何况他私底下也管对方叫哥哥,这人怎么可能会伤害他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