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入侯府后 第25节
  沈禾好想离开啊,季松满脸的笑,一看就知道憋着坏呢,等下她肯定被欺负得很惨;偏偏俩孩子在,她答应了俩孩子……只能硬着头皮坐到了季松身边。
  俩孩子垂着脑袋站在季松身前,季松总算开了尊口:“想要东西,倒是不难,我能让人给你们做了。”
  俩孩子忍不住笑出牙来,季松又道:“可你们以后要是敢逃学,我就把那些东西都收了回来、全都烧了,到时候你们就给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东西是怎么被烧掉的。”
  俩孩子面色有点难看——打这东西,就是奔着逃学去的,要是不能逃学,那还有什么意思啊?
  “这东西平时就让李斌保管着,什么时候要用了,跟你们五奶奶说一声,让她告诉李斌、给你们准备齐全;”季松又开了口:“只要你们能做到,我就给你们打,也算是给你们五奶奶一个面子。”
  俩孩子脸都皱成苦瓜了。他们闭着嘴不说话,季松冷嗤一声:“这意思是,不想要?”
  “好,刚巧还能省下一笔钱,我——”
  “做做做。”
  “能能能。”
  俩孩子忙不迭地开口,哭丧着脸道谢:“谢谢五爷爷!我们知道了!我们回去做功课了!”
  俩孩子说完就跑,又被季松叫住:“只谢我,不用谢你们五奶奶?”
  俩孩子立刻停住奔跑的脚步,又折回来跑到沈禾面前道谢:“感谢五奶奶!”
  沈禾微微笑着,季松这才挥了挥手让两人离开;等看不见两人的人影了,季松忽然躺下来枕到了沈禾腿上:“苗儿,我答应了你的要求,你是不是应该谢谢我?”
  谢?
  沈禾简直想冷笑了。这回他逼着俩孩子做下了约定,又当着俩孩子的面折腾了她,她要谢他,除非她脑子有病!
  想着沈禾就要拨开季松的脑袋,季松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苗儿,你在气什么呢?”
  “我哪儿敢气啊,”推了好几次也没把季松推开,反倒是被他抓住了手,沈禾别过头去:“这不是茶香都没了,我说给您弄杯热茶去。”
  “大热的天喝什么热茶啊,”季松拽着她的手亲了好几口:“要不,你给我弄几个冰碗去,我要那个牛羊奶做的酥山,那个合我口味,这就算感谢我了。”
  沈禾不吭声了。
  她身体弱到果子都不敢多吃一点,别说冰碗了,井水湃过的果子她都没有吃过,这人还当着她的面说酥山、说冰碗,可真会给她心上捅刀子啊。
  “怎么了?苗儿不喜欢么?”季松枕在她腿上,正好望进她眼中,见她沉默就明白她意思了,这会儿忽然“恍然大悟”了:“哦,我懂了,苗儿不会是身体太弱,没有吃过吧?”
  沈禾别过头去不看季松,季松也觉得没意思,又亲了亲她的手:“那我请苗儿吃冰碗怎么样?”
  沈禾照旧不吭声。这人就只知道逗她,恨不得*整天都把她气哭,怎么可能给她吃冰碗呢?
  她这边委屈着,季松却坐起了身子。他抬手摸了摸沈禾的脑袋:“苗儿给我喝了热茶,我该投桃报李,送苗儿点冰碗——”
  说着季松拍了拍手掌,下一刻,有人提着个硕大的红木食盒走了进来。那盒子里应该装着冰,因为随着那人进来,屋子迅速凉爽了起来。
  沈禾不自觉坐直了身子,季松已经迈出了长腿。他信手接过了食盒,三两步走回到桌案前,打开食盒盖子、端了四只大碗出来。
  沈禾眼睛不由自主地望着大碗——
  两只是酥山,里头是一片片的奶屑,雪花似的清凉喜人;一只似乎是红豆沙,底下铺着晶莹剔透的碎冰;另一只底下也铺着冰,上头是新鲜的果子,果肉嫩得想要滴出水来。
  沈禾咽了一口口水——
  好想吃啊,可是她吃了肯定会不舒服,季松也肯定不会让她吃,只想看她难过的样子。
  如是想着,沈禾叹了口气,慢慢别过了头去。
  忽然有个东西到了嘴边,不住地散发着凉气。
  沈禾很有骨气地别过头去,偏偏余光将那东西看得清清楚楚——
  是一只青花瓷的勺子,勺子上头是慢慢的酥山;因着离了冰块,奶屑的边缘有些融化了,大大小小连成一片。
  沈禾又别过了头。
  季松把勺子又凑近了些:“好苗苗,你尝一尝,就当是给我一个赔罪的机会。”
  沈禾心道他哪里有那么好心啊?当即又转了转头,不想那勺子直直塞进了她嘴里。
  勺子一进到嘴里,细腻的奶屑立刻争先恐后地融化了,又一点点流入喉头,周身一阵清凉。
  沈禾不由愣住了,直直望着季松。
  “傻了?”季松忍不住打趣她:“好吃么?”
  沈禾抿着嘴,慢慢点了点头。
  当然好吃啊,大夏天吃冰怎么会不好吃呢?
  她点了点头,季松又送了一勺子酥山到她嘴边:“既然好吃,那就多吃一点。这里这么多呢,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沈禾垂眼看了下勺子,慢慢摇了摇头:“不吃了,吃了要难受的。”
  季松愉悦的神情顿住了。他眼睛转了转,将那勺子酥山送进了自己嘴里。吃完了他问:“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这些东西?”
  沈禾点了点头,忽然又被塞了块果子到嘴里:“那活着有什么意思?”
  “想吃就吃,难受了我帮你请大夫,大不了吃完这个吃汤药。”
  沈禾看着季松,仿佛看见了什么怪物:“……你这叫什么话啊?别人都是劝我不要吃,吃完了要难受的——”
  “你不吃就不难受了?”季松吊儿郎当地盘膝坐着:“你怎么想?”
  “人生百年,当及时行乐。你这也不敢、那也不敢,难道还能长命百岁了?”
  “什么都不做,即便长命百岁又能如何?”
  沈禾想说季松在强词夺理,又觉得季松说得有几分道理——主要是,她想吃……
  见沈禾有些动容,季松又笑了:“你以前没有吃过,怎么知道吃了会不会难受?万一你吃了不会难受呢?这样一辈子也不尝一尝,等你老得牙都掉了,你会不会觉得亏?”
  说着把勺子塞进了她手中:“快尝尝。”
  沈禾握着勺子却没有动。想了想,她问季松:“如果是你,你会不会吃?”
  “当然会,”说着季松把自己的左胳膊递了过来:“苗儿难道就没有想过,我手上这些伤疤是怎么来的?”
  沈禾放下了勺子,握着他的手看着。
  他手背上有两道平行的伤疤,约莫两寸多长,清一色的中间粗、两头细,柳叶一样两边尖尖的。这会儿季松递过来了胳膊,沈禾才发现他胳膊上也有好几道同样的伤疤,只是伤疤更长、更深了一些。
  沈禾确实好奇他这些伤疤是怎么来的,但之前两人不熟;后来两人熟了,可季松那人实在不着调,每天嘴里都不三不四地说些荤话,倘若她直接开口问了,季松还不知道会怎么调戏她呢,因此她一直没问。这会儿季松既然提到了,沈禾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了,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弄的?”
  季松握了握手,手背上的伤疤被绷得长了些,越发显得吓人,他反倒是笑了:“捉海东青的时候弄的。”
  “海东青?”沈禾拇指轻轻抚摸他手背上的伤痕:“是那种鹰隼?”
  “是,”季松并不惊讶于她居然会知道这东西,只笑着说起了过往:“那是我刚刚到辽东的时候。”
  辽东地处边陲,冬日漫长而寒冷,属实不是个好地方,但那地方偏偏有不少的宝贝。
  譬如珍珠,譬如貂皮,譬如人参,又譬如老虎与海东青。
  季松刚到辽东就被海东青迷了眼。海东青高大凶猛,飞时迅如雷电,嘴喙与爪子利如刀锋,季松一看就喜欢上了,打定主意要捉到一只养着玩。
  辽东猎户不少,听闻宁远侯的小公子喜欢海东青,当即猎了海东青送过来,希望能得他青眼。
  可季松一个都不喜欢。他嫌那些海东青被养了太久,一个个失了凶悍的本性,见了他居然用脑袋去蹭他的手,一点野性也没有。
  为了得到心心念念的海东青,季松决定自己去捉;他策马在外奔波许久,方才选中了一只可心的海东青。
  是日,风凛冽,天旷远,澄澈的天蓝的像倒扣的湖泊。
  季松对着海东青搭弓引箭。
  弓如满月,箭似流星,箭羽破着风呼啸而去——
  刚巧射中那只海东青的翅膀。
  海东青身形顿时折坠下来,却又在半空中停住身形,挣扎着往远处飞去。
  季松又举起了弓,想着再射出一支箭,射中海东青的翅膀;他把箭搭在了弓弦上,忽然又收回了箭。
  他怕海东青受伤太重,日后即便养好了也飞不高。
  打定主意后,季松也不心急,策马追着海东青而去,直到海东青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坠地。
  季松方才下马去取,不想变故陡生——
  那只海东青拼死一搏,尖锐的爪子直直朝着季松而去,生生将季松套着护腕的手臂抓破,衣袖破开好几道几寸长的口子,上头沾着淋漓的血。
  手上疼痛尖锐,季松望着海东青,忽地舔舔唇笑了——
  这般凶猛无朋,这般野性难驯,当真是他想要的海东青。
  季松就这样将海东青带回家中,为它敷药裹创,喂它生肉清水,等它翅膀上的伤好了,季松两天两夜不眠不休,刚刚长好的手臂又被海东青抓出许多皮肉外翻的伤痕,好不容易才驯服了海东青。
  那之后,季松没少带着海东青出去捕猎。他肩头上立着海东青,手里握着马缰,马儿前头又有高大的猎狗奔驰着,打猎时快活至极。
  “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沈禾忍不住低低叹了一句,季松便住了嘴;沈禾又连忙追问:“后来呢?”
  “后来?”季松笑了。他垂眼,用勺子翻着融化了一小半的酥山:“想知道,你就亲我一口。”
  沈禾面上的笑顿时消失了。果然,这人本性恶劣,无论如何也改不了。她也低了头,学着季松的样子翻着手底下的酥山。
  “好苗苗,你不是想知道么?”季松轻声地蛊惑着她:“就一口。”
  沈禾低低叹息:“酥山都要化了——快点吃。”
  季松也不再多说,只兴趣缺缺地吃着酥山,又吃了几块冰镇的果子。
  沈禾只吃了半碗酥山,可到了晚上,她肚子依旧疼得不像话,季松把她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给她揉了老半天,她才舒服了些。
  季松有些后悔,又忍不住问了她一句:“下回,你还吃么?”
  沈禾正半死不活地闭着眼。她疼得浑身无力,偏偏又睡不着觉,只能闭眼养神;闻言努力睁开了眼睛:“吃——不吃这么多了,看看少吃点行不行。”
  反正她就这么一年多、不到两年的寿命了,大不了就死,但死之前要先把想吃的东西吃个够!
  她这么一说,季松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
  当天夜里,沈禾折腾了好半天才缓过来,季松也任劳任怨地给她揉了老半天,直到她睡了才歇着;偏偏季松那人精力充沛,次日照旧早早起身出去。等沈禾睡饱了起床的时候,早就日上三竿了。
  沈禾身体舒服了,也觉出来难堪了——
  十八岁的人了,都成婚了,结果因为吃东西吃坏了肚子,生生折腾了一夜。
  幸好她只是肚子疼,没有闹肚子,否则更难看了。
  沈禾坐在桌案前,两手托脸想了好半天,忽然豪气万千地一拍桌子——
  立刻甩着手不住地抽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