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入侯府后 第9节
  “你爱要自己要,我才不看呢。”
  几颗珍珠而已,哪里比得上睡觉重要?
  “哎呀、你给我起来,”沈穗没了耐性。她随手将匣子放到一边,两手用力将被子掀开:“好苗苗,你还记得敏敏上回托你做了什么吗?”
  “敏敏啊,”沈禾闭着眼慢吞吞道:“让我弄珍珠呗,说好帮她抓家贼。”
  “不过我没本事,本想着在回去时托父亲弄些珍珠过来,没想到……”
  没想到遇到了季松,他直白地表露出了对自己的兴趣,吓得父亲二话不说就带着她回了家,珍珠的事情,也就不废而废了。
  所以,昨天她才故意当着季松的面说那些话,想着弄些珍珠来帮敏敏。
  不过,穗儿不依不饶地让她看,沈禾只得慢吞吞坐了起来,两手抓过匣子看了一眼。
  下一刻,沈禾的睡意消失得一干二净——
  好多的珍珠!好硕大的珍珠!好浑圆的珍珠!好明亮的珍珠!
  “这——”沈禾有些说不出话来了:“他、季松他做什么呀?”
  居然送了这么多的珍珠?
  难道他昨天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喜欢她,只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才会让她去学跳舞?
  沈禾百思不得其解,只是看着穗儿亮晶晶的眼睛,慢慢抿着嘴笑了笑:“咱们去找敏敏——这回她可不能笑话我没用了。”
  敏敏全名李敏,是珍宝轩东家的女儿,也是她来到京城后的第一位朋友。
  那时候她为了躲谭韬躲到了京城里,在京城里住了两个多月,才心有余悸地想着出去逛逛;母亲周夫人心疼她,就带她去京城最大的金银铺子珍宝轩去挑首饰。
  京城米贵,居大不易;那会儿她们刚刚来到京城,正是花钱的时候;偏偏珍宝轩的东西又贵,她便说不喜欢珍宝轩的首饰,不曾想出来一位与她年龄相仿的姑娘,三两下就给她挑了几件漂亮的首饰,还说她这么漂亮,就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她想起自己美色引起的麻烦,一时间苦了脸。那姑娘满眼疑惑,迟疑着问她是不是不喜欢这些首饰,还说如果她都不喜欢,自己可以帮她设计、打造首饰。
  沈禾这才知道,她就是珍宝轩的少东家李敏。
  后来两人慢慢熟了,沈禾才知道李敏为什么总是待在珍宝轩里——
  她母亲去世了,父亲又娶了新的夫人;所谓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后宅里所有人都顾着新夫人,她们这对原配所生的姐弟反倒成了外人,她宁愿在珍宝轩里和首饰为伍,也不愿意回到家里看她们一家人其乐融融。
  也因此,今天的李敏依旧在珍宝轩里待着。
  沈禾熟门熟路地到了二楼,略一敲门就推开屋门走了进去:“敏敏,我要送你一件礼物!”
  “哟,咱们五少夫人过来啦?”李敏没抬头,正忙着画些什么;等她忙完了手上的事情,她才抬起头来看着沈禾:“哇,五公子居然舍得放咱们沈夫人出来啦?”
  “听说咱们沈夫人给五公子做了个荷包,五公子到哪儿都舍不得摘下。”
  “我就纳了闷了,那荷包它就不会脏吗?他天天戴着,就不怕那荷包臭了?”
  沈禾:“……”
  沈禾被李敏的话逗笑了,她笑完了才道:“因为有好几个荷包啊,他轮换着戴,怎么会脏呢?”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从来不摘下来,那多脏啊,”李敏也笑了。她起身去迎沈禾:“你看你看,我就说你肯定是大富大贵的命格,原先的谭韬盛羽、现在的季松,哎呀哪个都了不得啊……”
  沈禾闷闷地别过了头,心道早知道就不把谭韬盛羽的事情告诉她了:“你再说这个我就走了。”
  “好好好,不说不说,”李敏从善如流,又朝着外头大喊:“送茶水点心过来——糕点要荷花酥!”
  喊完了,李敏又凑到她耳边低低地笑:“听说五公子武艺特别好——他没把你欺负哭吧?”
  “……”沈禾立刻就要起身离开,又被李敏摁着手腕摁了下去:“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问这些事——你怎么有功夫找我来了?”
  说着李敏也坐了下去,望着沈禾感慨万千。
  李敏第一次见沈禾,就知道她肯定能飞黄腾达——原因无它,她那张脸实在是太漂亮了,夫君肯定非富即贵,所以主动前去结交她,想着给珍宝轩招揽一位老主顾。
  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沈禾之所以举家迁到京城来,就是因为苏州谭巡抚的公子对她一见钟情、非卿不可,即便她有了婚约也不肯罢休,吓得她跑到了京城来;如今她虽然没有嫁给未婚夫,但嫁给了宁远侯的公子。
  虽说季松是第五子,爵位肯定轮不到他;但即便是幺子,他也是宁远侯的幺子啊,怎么看都是一生顺遂富贵的命。
  沈禾没心思和她说这些,只将个匣子拿了出来:“上回我说给你带珍珠,但机缘巧合没有带成,这回我把珍珠给你带过来了,你可千万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李敏顺手打开匣子看了眼,眼珠子就有点挪不开了。她艰难道:“你、你抢国库了?”
  沈禾歪着头笑:“没,我打劫季松了。”
  “哦哦,”李敏总算回过神来:“也是,他是宁远侯的儿子,弄点珍珠再方便不过了。”
  说完了这句话,李敏又磕巴起来:“那个,这么好的珍珠,我恐怕没什么东西好还礼的……”
  李敏自小在珍宝轩里长大,东西好坏她看一眼就知道了;这回的珍珠一看就很好,她一个姑娘,肯定还不起啊。
  “谁要你还了,”沈禾嗔她一眼:“你拿些珍珠做你的事情,旁的给我做副头面——是给大嫂做的。大哥是爹爹的继承人,嫂子少不得交际,当然要有几副撑场子的头面。”
  季松四岁丧母,那之后季侯爷没有续弦,宁远侯府当家的女主人就成了大嫂赵氏;季侯爷坐镇辽东,季松又没了娘,他自小和侄子、侄孙一起长在大嫂赵夫人的手下,所以赵夫人和季松名为嫂叔、实为母子。
  这回她明明是算计季松,可季松居然这么用心地送了她这么多的珍珠,沈禾心里还有点不舒服,想着给大嫂做副头面,帮季松尽尽孝道好了……
  没想到李敏一听她这话就安静了下来。片刻后,李敏皱眉望着她:“苗苗,你老实告诉我,这些珍珠是季松送给你的礼物,还是使唤你给赵夫人做头面的?”
  “要是前者,我自然不客气地收下;要是后者,我怎么能让你难做呢?”
  沈禾心头涌起几分感动。她笑了:“你放心地收下,这东西是季松送给我的;只是季松真心待我,我也该好好待人家……我年纪小,还撑不起珍珠的首饰,就先给嫂子做呗。”
  李敏看了沈禾很久,见她神情不似作伪,方才收下了珍珠:“好。”
  “都说朋友有通财之义,我就不谢你了;头面的事情你放心,我一定不让你失望。”
  “我自然信你,”沈禾也不说废话,只问她:“说来,你要珍珠,到底想怎么用啊?”
  第11章
  李敏坐在椅子上,面上多了几分嘲讽:“还能怎么用?抓贼呗。”
  沈禾闭了嘴,安安静静地听李敏说其中缘由。
  这事得从李敏的继母郑夫人说起。
  六年前李敏生母去世,来年他爹就又娶了一位新夫人。新夫人自幼父母双亡,跟着在荣宝轩做学徒的兄长生活,偏偏贫家出美人,长到十三岁,她出落得亭亭玉立,只是她不愿意嫁给贩夫走卒,于是拖到了二十岁还没有成婚,恰巧李敏母亲去世,她父亲便娶了这位郑姑娘做续弦。
  李敏自幼受父母疼爱,本来也没什么别的心思,毕竟如沈禾父母这般伉俪情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夫妻并不多,父亲再娶,李敏虽有些惆怅,却并非不能接受。恰恰相反,因着这位郑夫人出身卑微,李敏还有些许的窃喜,窃喜新夫人没有根基,自家姐弟却有舅舅帮衬,未来的日子想必能好过些。
  不想这位郑夫人没在意后宅里的小打小闹,头年生了儿子,次年就把哥哥调成了掌柜的。
  这也无可厚非。许多皇亲国戚也是托自家妹子的福,从贩夫走卒一跃成为国舅爷。平头百姓虽比不上皇家,但夫人的哥哥任人使唤……确实也不好看。反正荣宝轩店铺多,让新夫人的兄长做掌柜的,也算是应有之义。
  不曾想那之后就出了问题:荣宝轩物料的耗损大幅上升。
  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仗着荣宝轩百年的招牌,再加上达官贵人们做首饰不惜工本,荣宝轩的生意还过得去。
  但老客户们有了意见,荣宝轩的招牌也日渐变臭,李敏如何能忍得了?
  李敏暗中查了许久,才发现是郑夫人在暗中作祟,她和兄长一起侵吞物料,中饱私囊。
  李敏便把这件事告诉了父亲,不曾想父亲皱眉叹息,让她对继母恭敬些;还说捉贼拿赃,自己如何能因为她一句话就处置了舅兄?
  李敏委屈又懊恼,暗中骂自己蠢,居然落了这么大的话柄。后来她学聪明了,在郑掌柜克扣物料时,找柜台上德高望重的李叔一并抓她抓了个现行。
  不过顾忌着荣宝轩的名誉,这些事情,李敏都是私下进行的,不仅没让外人知道,甚至连同族的叔叔伯伯们都瞒着。
  不曾想父亲拉偏架,说荣宝轩这么大的首饰铺子,几时少了金银?倘若是尽善尽美的首饰还有的说,几块不成样子的金子,如何能做证据?
  李敏委屈得要落泪,李叔便将她拉下打圆场,说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这事与李敏无关,此事才算作罢。
  李叔在荣宝轩待了快四十年,从十几岁的学徒做到了天命之年的掌柜,几时受过这样的气?李敏不忿,又愧疚于自己连累了李叔,不住地默默掉眼泪。
  李叔只是笑,说金银之物确实做不得证据,倘若是玉石玛瑙一类有纹样的东西,那便容不得人抵赖。
  李敏听在心里,可玉石玛瑙这些东西贵重,李敏一个闺阁女子,哪里来的钱财去置办?
  恰巧听说沈禾要去辽东,想到那处出产珍珠,便拿出所有的私房钱,让沈禾帮她找一批珍珠过来。
  不过那时候出了点意外,这事便拖到了如今。
  说到了这里,李敏冷冷一笑:“金银融了就行,谁也说不清它是从哪里克扣下来了;可珍珠就不一样了,这么大、这么圆的珍珠可是有数的,这回我看她还怎么狡辩!”
  沈禾也点头附和着:“嗯嗯,这次一定能让她原形毕露!”
  有人帮自己打气,李敏便开心起来。她笑:“虽然没什么名贵的珠宝可以送给你,但是送你几件漂亮的首饰,我还是能做得了主的……你要看看今年新出的首饰吗?”
  “这个不重要,”沈禾笑了:“你帮我把何姑娘叫过来呗,我想请她帮我做几件衣裳。”
  李敏慢慢眨了眨眼睛,渐渐笑了:“你这是……女为悦己者容?”
  “你长成这样,还用捯饬自己去取悦那个季松?”
  沈禾别过头去。她低声道:“怎么说呢,我就不能穿给自己看吗?”
  李敏笑了笑,没有多言语什么。
  沈禾对季松的好感结束于第二天,因为教她跳舞的老师来了——
  沈禾一直觉得学跳舞就是学跳舞,没想到老师刚刚到来,就摆弄着她的胳膊腿儿教她各种动作,弄得她浑身疼。
  有那么一瞬间,沈禾觉得季松是故意找了个老师折腾自己;可看着女夫子不苟言笑的面容,她又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总之一天下来,沈禾累得连水都不想喝;夫子离开后,她像条死鱼一样瘫在床上,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季松回来也被她吓得够呛,下意识问她是不是病了、需不需要请大夫;在明白她只是太累之后,季松忍无可忍地爆笑起来,即便她眼神利如刀锋,季松也只当没有看到。
  笑完了,季松好脾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又殷勤地给她按揉胳膊腿儿:“小苗苗,任重道远啊。”
  当然,趁着给她按揉的功夫,季松的手不太规矩地在她身上捏了几下。
  沈禾没空纠正季松对她的称呼,更没力气控诉季松的无耻行径;她眼泪汪汪地望着季松,拽着季松的手哀哀撒娇:“子劲,子劲我不想学了,你把夫子请走好不好?”
  季松说好,说着将她抱在怀里,端着茶盏一口一口地喂她喝水:“那跟着我一起晨练好不好?”
  沈禾眼里的光一瞬间就熄灭了。她想哭,又觉得太丢人了,只扭过头去不看季松。
  季松笑得肚子疼,笑完了又轻轻拍着她后背:“好苗苗,我想跟你过一辈子呢,你总不能让我一辈子当和尚吧?”
  沈禾愣了会儿才明白季松的意思。她慢慢红了脸,想骂季松好色,满脑子都想着男欢女爱那点事;可转头一想,夫妻间不提男欢女爱提什么啊,又只能理不直气不壮地把话吞了下去。
  虽然才练了两天,可整天练舞也太累太苦了,沈禾想了想,委屈巴巴地拽着季松袖子:“子劲,我明天找朋友有事,能不能歇一天啊?”
  季松说好,沈禾惊得愣在原处,最后只捧着他手热泪盈眶:“子劲、子劲你真好!”
  沈禾说找朋友有事倒不完全是在骗季松——她同何仪约在了珍宝轩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