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没课就先回家吧。”姜泠想摸她脑袋,见常念还在隔壁眼巴巴盼着,克制住了:“回家等我。”
  夏帆睨她一眼,笑说:“姜老师好忙。”
  姜泠哑然失笑,手在空中划出弧度,让她走。
  夏帆转身融进冷风,暗自呵出一口白气。
  好冷啊。
  ***
  南大邀请比赛的事情沉寂下来,谁也没有提。
  寒潮褪尽,紧接着是秋末初冬。
  “我看并不比前两天暖和多少!”
  没有秋天过渡的冬日来势汹汹,梁嘉莉尚未来得及准备厚衣服,现下冷得直打哆嗦,恨不得把能穿厚衣服的全套身上。
  照样冷!她抖着腿审视夏帆:“嗯?你这身衣服好眼熟啊,哪见过来着?”
  夏帆的手在写题,眼尾慢慢攀延了笑意。
  梁嘉莉恍然大悟:“你和姜老师睡了!”
  “…………”
  觉悟得很快,就是露骨了些。
  夏帆学姜泠,指头放在唇边——噤声。
  女导师跟女学生,无论从职位还是从性别,对上头来说都是大忌。
  京大算开放,性别不算问题,主要是职位。
  但也偏偏因职位,夏帆生出些偷/情的乐趣。
  比如现在,姜泠在讲台上正襟危坐,金丝眼镜琳琅作响,看似无关的两人,只要轻轻对视便暗自电光石火,等瞄得差不多再不动声色分开。
  真正算得上——
  “别问我心中有没有你,我余光中都是你。”
  今日月测,夏帆写完上台交卷。
  姜泠跟另一个男导师共同监考,她在讲台,男导师在后门。
  桌上叠满资料,夏帆把卷子铺上去,没看对面一眼,径直走出门外。
  她去了四楼厕所,这层楼人迹罕见,传闻几年前有位学生考研失败,从这一跃而下。
  传来传去快变成校园鬼故事了,甚至京大安排课程都鲜少安排在这,想必应该有点因果关系。
  可惜,夏帆不信鬼神,更不忌讳。
  她刚洗完脸,姜泠就出现在镜子里,整个人挡着唯一的光源,目光灼灼的。
  “你怎么来了?”夏帆没转身,隔着镜子观人。
  姜泠耳坠乱晃,泪痣在逆光下反而十分艳媚。
  “不是你喊我来的吗?”
  夏帆被困在洗手台、镜子和身后人之间。
  她明明腿脚酸软,嘴上死活不饶人:“我可没喊你……我说什么了吗?”
  “你这张嘴不够诚实,我看看别的嘴。”姜泠要吻下去,被对方又热又绵的手挡住。
  “你疯了?”夏帆半坐到洗手台上:“我不过就挠一下你就急色,姜老师,好好监考吧。”
  姜泠与她咫尺相抵,咬牙切齿道:“你是挠吗?”
  越想越恼怒:“是挠吗,帆帆?”
  隔一层薄如蝉翼的试卷,那手乘着墨香捏得千转百回。
  分明是勾引。
  就是在勾引!
  引得她骨头酥麻,皮肉奇痒,迫不及待出门上楼,跑到这儿来偷/欢。
  这姑娘的xp到底是个啥,四楼虽然人少,可一墙之隔难免有零星路过的,她可真是胆大包天。
  姜泠把夏帆摁在隔间亲得她呼吸不畅,饱满的唇边沾满水渍。
  夏帆今日穿了件短裙,虽然配的厚袜子,却也只到大腿,裙子一掀濡了一片。
  翕动的地方是柔软的,姜泠拍了拍,戏谑道夏帆还是真正的嘴比较硬。
  越柔软越好趁着湿涔做事,可惜姜泠还得监考,记着时间,把人翻正又翻后,几回便停手了。
  回课室时,夏帆脖颈上的红潮还残留着未消,看着像冬日梅花初发芽,嫩红浅浅。
  梁嘉莉开玩笑:“干嘛去了?你走姜老师也走!偷情呢?”
  ……要不说八卦体质就是敏锐。
  回到讲桌的姜泠重新戴上眼镜,想拿粉笔写字,发现刚才走的急忘记洗手,指节残留着私密的味道,像海盐与柠檬碎裂在一块儿冲成冷饮。
  她意味深长地往台下扫一眼,罪魁祸首正跟隔壁女生闹得前仰后合。
  因着考场太安静,两人窸窸窣窣的动静被发现,惹得男老师猛敲黑板:“干嘛呢?”
  吓得两人连忙停手坐正。
  瞧着装模作样的她们,姜泠背过去。
  嘴角下意识扯笑。
  月测成绩出得快,夏帆仍然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这让学校注意到了她。
  姜泠得知副校长找夏帆谈话的时候,夏帆已经在办公室喝了半小时茶。
  她猜对面要跟她大谈集体荣誉,讲冠冕堂皇的漂亮话,再推她去应战。
  确实如此,眼前的秃头胖子没比夏帆高多少,说话一套一套的,字里行间都让她为大局考虑,为学校和学生会的名声考虑。
  可京大赢了,这荣耀分下来,肯定分不到导师手上,更分不到学生手上。
  集体荣耀,耀的只是上层罢了。
  夏帆听得犯困,闷头喝完了第十杯茶。
  秃头胖子软硬皆施,见她无动于衷,灵光一闪,手肘撑到桌上说:“学校也不强人所难,既然夏同学不想去,辅导别人总可以吧?别人不懂竞赛题,还得需要你指点一下。”
  夏帆困懵圈,呆滞地问:“谁啊?”
  “宋时汐。”
  “……”
  其实夏帆在他沉默的几秒内猜到是谁,因为只剩宋时汐了,再往下都资质平平。
  走出办公室,夏帆哀哀吐浊气。
  命运和缘分好生奇怪,它们落地生根,在有限的时间流浪到人类身边,带着任务般,捆/绑那些本该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宋时汐比宋时沅更危险。
  兜兜转转,终究逃不开这两姐妹。
  好苦恼,她真的只想当咸鱼。
  夏帆憋着气往教学楼走,遇见找来的姜泠。
  “怎么了?”女人长腿撑地,自行车在她脚下显得格外……小巧:“一脸不高兴。”
  夏帆垂眼纠结着,终究没敢说实情:“找我聊比赛呗,烦死了,絮絮叨叨的。”
  姜泠唇角一扬,对着夏帆的脑袋一顿疯狂揉搓,搓得她墨发凌乱,
  夏帆给搓懵了,呆滞好久,终于恨恨抬脚。
  “姜——泠——!”
  姜泠反应迅速弃车就跑,一步等于夏帆三步,夏帆追了她几十米硬是没追上,累得气喘吁吁。
  “你——”她叉着腰,顶着被对方揉乱的鸡窝头大喘气:“你三岁!!”
  三岁的姜老师站在不远处嘲笑她:“我三岁你多少岁?我三岁咱俩整的那些能播吗?”
  她真的!她真是!夏帆气笑了:“你有病啊!”
  “我有。”姜泠伸出两根手指,朝夏帆勾:“我有病,你来治。”
  夏帆冲过去,一口叼住姜泠的手指,咬得她眼睛都红了。
  松开嘴,夏帆冷酷地说:“没收作案工具。”
  姜泠在缓痛,闻言愣了愣。
  然后疯狂大笑。
  两人正闹得天翻地覆,头顶倏然传来个声音,幽幽的,不似人类。
  像魅魔:“小心被发现哦。”
  她们同时抬头。
  宋时汐长发半扎,一身藕粉礼裙,肩头微露,卷翘的发梢垂在两边。
  她将手肘搭到栏杆上,倾身跟她们对视,锁骨的曲线十分清晰,犹能乘风存雨。
  风吹来,三人的头发都朝同方向飞舞。
  宋时汐在无形的推动中微微歪头,像一具被塞了灵魂的木偶。
  她居高临下,垂坠的眼睛看不清底色。
  “无人之境,也不完全无人。”
  “姜老师,谨言,慎行。”
  说话间姜泠已然泯去笑意,逆光之下,她用夏帆从未见过的眼神回望对方。
  这眼神仿佛森林里的狼,对越界的闯入者散发着危险,占有,侵略的警告。
  无形的气焰烧红了半边天。
  宋时汐从头到尾毫无情绪变幻。
  依然温温和和,依然礼貌挂笑,仿若天地万物不过如此,皆为朽木。
  不稍片刻,姜泠收回目光,示意夏帆走。
  夏帆跟在后边,忍不住偷偷回了头。
  宋时汐像被晚霞簇拥的云,模糊且朦胧。
  夏帆不敢再看,快步追上姜泠。
  第十九章
  等到周一,京大的通知明确发放下来,“出征”人还真是宋时汐。
  梁嘉莉非常替夏帆捉急:“你个死咸鱼,这么好的机会让别人去。”
  夏帆分糖给她,说:“好机会?要不你去呗,反正你学分没修够。”
  “我倒是能去才行啊!”梁嘉莉皱着脸:“开会都不带我呢,我不配。”
  夏帆展笑:“谁让你动不动旷课!”
  提起旷课,梁嘉莉心虚地扯开话题:“诶你说,宋时汐会竞赛题吗?”
  夏帆笑意变浅,抿着糖沉默。
  如果宋时汐会竞赛题,京大也不用连秃头胖子都出动,作为交换让她辅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