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几只野鸡咕咕叫着,院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沈长笙扶着阿奶进屋。
  他将钱袋子给了对方,也说出来自己的打算:“这房子毕竟不是咱自己的,我想多存些钱,买下来重新修整一遍。”
  以前沈阿奶的房间小,但好歹是青砖瓦房,冬暖夏凉,放个暖炉什么的也方便,如今这茅草屋,冬日漏风不说,放了暖炉也得万分小心。
  听着孙子想法,沈阿奶沉默片刻,才道:“也好,你也长大了,以后娶媳妇什么的,总不能没有自己的家。”
  沈阿奶想到却是另一方面。
  沈长笙没有解释,炉子上的水开了,他起身倒了两杯在桌子上放凉。
  “这些钱你自己放着,我年纪大记性不好,那二十两银子还在我这,有用到就跟阿奶说。”
  她本意是留着给长笙娶媳妇用的,既然想买房子,她也支持。
  买房的事还早,沈长笙先给沈阿奶透个底,具体还要等攒够钱再说。
  简单清洗一番后,沈长笙躺在床上,茅草屋屋顶有几处裂开了口子,阳光从缝隙里透进来,他伸手挡住眼睛,浑身松懈下来后,却有点睡不着了。
  买房子钱,沈阿奶看病吃药钱,以及平时各种花销,算一算,其实他攒的那点钱也没有多少。
  萧菟在被子里捣乱,整齐的棉被被他弄得皱巴巴的,沈长笙伸手抓,小兔子嗖的一下,从脚边窜出去。
  他得意洋洋的在上面跳来跳去,反正就是不睡觉。
  以前在山上,吃饱了没事做只能睡觉,但这里有人陪还有那么多好玩的,哪还想睡觉打发时间。
  “乖一点,陪我睡一会。”
  沈长笙神情有点嘶哑,他跑了一夜,不仅没有休息,连口水都没时间喝,回来的时候喝了点热水,声音听着还是干哑。
  萧菟不玩了,他歪着头看着沈长笙,意识到这个人类好像很累,自己不能打扰对方。
  善解人意的兔子乖乖的趴在枕头上。
  见他这么听话,沈长笙神色温柔,轻轻摸了摸他乖巧的脑袋,随后闭上眼,很快睡着了。
  温热的呼吸在他们之间徘徊,过了半晌,萧菟缓缓睁开眼睛,他很少看到这个人睡的这么沉,那晚虽然跟着对方,但一直被抱着,他并不累。
  注意到对方下颚处有一道划痕,萧菟伸爪子想摸,却在靠近时停下来,想起自己受伤时,碰到伤口会更痛,就没再乱动,乖乖圈成一团,目光却一直看着熟睡的人,只是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不觉也进入了梦乡。
  沈阿奶将灶房收拾干净,突然想到今早的事,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晚上吃饭时再说吧。
  家里没什么活计做,她拿着针线盒跟一件衣裳,去对面黑娃家。
  现在日头好,不冷,两个老太太坐在一起做做针线活,还能说说话。
  夕阳西下,太阳变成了橘红色,将地面镀上一层光,有人家里已经升起袅袅炊烟。
  沈长笙这一觉睡的格外好,浑身充满力气。
  脖颈间温热又柔软,伴随着淡淡的呼吸,他能听见小兔的心跳声。
  雪色睫毛弯弯的垂在眼帘,最好看的是他眉心的红痣,沈长笙时常回想,兔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红痣,如果真的能变成人,这颗红痣在眉心该多漂亮。
  手指无意识的轻拂上去,他突觉自己动作冒犯,红痣一般代表着哥儿身份,不能随意触碰。
  但小兔是只兔子,他有点弄不清自己想什么。
  手指落入一个温暖的地方,再去看时,小兔已经睁开眼睛,咬着他的手指。
  酥酥麻麻,伴随着微痛,沈长笙赶紧收回手,神色却有些不自在。
  萧菟咬了人自己反而不高兴,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转过身,拿屁股对着对方。
  让你打扰兔子睡觉。
  沈长笙轻咳了咳,戳戳萧菟软乎乎的身子,再让小家伙睡下去,晚上怕是要闹腾大半夜。
  萧菟没有理他,毛球似的尾巴晃了晃,表示不满。
  沈长笙又戳了戳,萧菟有点生气了,转过身,摆出一副要咬人的架势。
  看来刚才他咬得还不够。
  见他后面小牙都漏出来了,沈长笙失笑道:“牙这么小,咬上去连个印子都没有,留着吃草好了。”
  休息好了,他心情很好,想逗逗家里的傻兔子。
  萧菟觉得自己被看不起了,他虽然打不过熊和老虎那些家伙,但他是最聪明的。
  可恶的人类,就知道欺负兔子。
  沈长笙就听兔子叫了几声,随后在自己身上蹦来蹦去,把他当成玩耍的场地了。
  被一屁股坐在脸上,沈长笙欲哭无泪,好吧,是他先欺负兔子的,他活该。
  萧菟把人压在屁股下,呼哧呼哧的闹了一通才解气,沈长笙被咬了也不恼,还老实的给小兔子顺毛,夕阳的余晖撒在这方充满欢笑的房子里。
  村里晚饭都比较早,沈阿奶简单烧了热水,就在院子里喂鸡。
  这几只还是山里那窝野鸡,可能是野外的,生命里比较顽强,五只都活了下来,沈阿奶以前没养过野鸡,就当成家鸡来喂。
  他端着饲料盆,一声咕咕咕,几只鸡仔欢快的跑过来,显然适应了现在的生活。
  沈长笙走出门,这一觉睡了一个多时辰,浑身舒畅,心情也愉快。
  橘红色晚霞照在他扬起的嘴角上,如今的日子,是有盼头的。
  锅里烧了热水,沈长笙打算简单弄点吃的。
  经过沈阿奶窗台时,他停住脚步,几天没注意,菜都长大了,待会儿倒是开始摘些做疙瘩汤。
  正想着,余光注意到另一盆中,秃了一小块,仔细看,上面还有清晰的牙印。
  沈阿奶将鸡关进篱笆里,走过来问小孙子:“你看这被咬的,真是糟蹋东西呦。”
  这种小草长不大,看着就跟幼苗一样,沈阿奶没见过,以为是蔬菜还买长成,心疼的很。
  “今早也不知从来跑来了个兔子,小小一团,巴掌大一点,就跑来偷吃东西,旁边那盆长大的还不吃,就逮着这小的糟蹋。”沈阿奶跟孙子控诉。
  沈长笙神色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不过本来就是给小家伙的,吃了也无妨,他随意找了个说法:“可能是山上下来的吧,咱住的地方离山近。”
  他心里转过千丝万缕,目光落在那片光秃秃的小草上。
  怕沈阿奶多想,又解释道:“外围野鸡兔子多,有时候难免有一两只迷路,阿奶不用担心,碰到也别管,虽然都是吃草的,野性却很大,跑的快,也怕人。”
  沈阿奶点头:“是啊,精得很,听到一丁点声响就跑了。”
  给兔子打了掩护,沈长笙心不在焉的摘了几颗青菜。
  “明个在家歇一天吧,整天早出晚归,晌午饭都吃不了热乎的,别人家才过完年动工呢。”沈阿奶心疼孙子,劝慰道。
  沈长笙小心的割下一片草,想到沈阿奶身子,点头道:“那明个阿奶跟我去镇上,让大夫再把把脉,还有之前几服药看看要不要换。”
  沈阿奶一听不乐意了:“看大夫作甚,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那些药我看也不用再拿了,好好的人哪需要吃药。”
  沈长笙对有时候格外倔强的阿奶稍显无奈。
  “检查一下身子,不是看病,若是大夫说不用吃药,那岂不是更好。”
  沈阿奶还是不太乐意,但沈长笙在这方面一向不听她的,只好点头。
  “哎哟,这是做什么,快别割了,都没长大呢,你这孩子咋也糟蹋东西。”
  沈阿奶这才注意到他心疼一早上的菜苗,此时被割了一小半,老太太气的拍了孙子几下。
  沈长笙没敢动,解释道:“阿奶,这已经长大了,只是这菜不是我们吃的,小黑喜欢,给它的。”
  说话间,他帮小兔找了个替罪的。
  小黑听到自己名字,迷茫的睁开眼睛,见主人没有再叫自己的意思,又趴下去睡了,跟着在山上跑了一天一夜,它难得也累很了。
  沈长笙不在这个话题上说话,拿着菜进去灶房做饭了。
  夕阳西下,晚霞渐渐散去,晚饭后,天色才完全暗下来。
  屋里点了一盏油灯,昏黄灯光下,只有萧菟吃草的咯吱声。
  吃了一半,萧菟又忍不住看了看旁边的饭,见热气散了,他叫了几声,询问沈长笙能不能吃。
  旁边放的是一小盘疙瘩汤,这段时间来,萧菟越来越喜欢人类的吃食,所以沈长笙准备绿叶菜的时候,也会分一点饭食给他。
  沈长笙铺好床,走过来试了试温度,摸着不热了,往小兔那边推了推,道:“可以了,吃吧。”
  萧菟咕噜噜欢呼,吃着人类的食物,才知道以前那些草真是没滋没味,连最爱的小草都不喜欢了。
  但是沈长笙说小草也必须吃,他是兔子。
  “晚上我去割草的时候,有块被吃掉了。”沈长笙拨了拨灯芯,随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