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戴林暄磨着蘑菇顶端:“哥是说过准许谈恋爱,可也只许谈情说爱。”
  “不许上床。”
  “不许牵手、拥抱。”
  “不许接吻。”
  “也不可以靠太近。”戴林暄温柔低语,“像刚刚那样是不允许的,小栗。”
  隔壁突然滋啦一声,保洁的对讲机响了起来,大概是不小心碰掉了耳机,以至于领班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卫生间:“所有人加快速度,客人们五分钟后进入拍卖大厅!”
  受到刺激的赖栗浑身一松,脸上浮现了一瞬间的茫然。戴林暄抽了几张纸帮他清理,褪去平日的张扬跋扈后,这会儿的赖栗竟然有些乖巧……像两年前的样子。
  下一秒,乖巧的拳头就砸了过来。
  戴林暄闭了下眼睛,没有躲。
  然而并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只听砰得一声,赖栗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其实赖栗中途就挣开了皮带的束缚,却还是等保洁走后才反抗。
  戴林暄站了会儿,才细细擦拭手指。他将用过的纸巾叠在一起,折成方块,揣进贴着大腿的裤兜里。
  拍卖会开场十分钟后,赖栗才姗姗来迟。景得宇独自坐在角落的圆桌,冲他招了招手:“你干嘛去了,这么晚?”
  赖栗过去坐下,给面前的杯子倒满酒,面色平静地一饮而尽。
  景得宇认识赖栗六年,对他多少有些了解,平静对赖栗来说就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景得宇心惊胆战道:“要不你还是去和你哥坐一块儿吧。”
  第14章
  “你今晚喝得有点猛啊。”景得宇头皮发麻,一边怕赖栗发疯一边又忍不住八卦,“不会表白被拒了吧?我可看见了,后来小宋又回去找你了。”
  赖栗不忌酒,却很少无节制地酗酒。用他的话来说,在外面把自己灌得不省人事和自杀没什么区别。
  这就导致在别人那屡见不鲜的爬床事件在他这根本行不通,想灌他酒更不可能,酒瓶盖还没揭开桌子能给你掀了。
  景得宇忍不住撩闲道:“虽然说朋友妻不可欺吧,但是我感觉你也没多喜欢人家,既然被拒了不如让兄弟给你探探路,万一我撬开他心门打开他新世界窗户了呢?到时候你说不准就有机会了,放心!咱俩这么多年交情,肯定不介意你撬我墙角……”
  逼逼了半天,也没听到赖栗再邀请自己喝鲜酿,景得宇不由新奇地看了赖栗一眼,发现这人正盯着某个方向,于是也朝那边看去,不出意外发现一只“断雁孤鸿”。
  赖栗抬起酒杯,往唇边一撞,仿佛没听到景得宇那一大段慷慨发言。
  景得宇:“啧。”
  赖栗十岁到戴家,十六岁正式进入酒池肉林的公子圈,那会儿追求者就不算少,谁让他有一副青春期少男少女们最爱的不良气质,同时又在戴林暄金沙的浇灌下生得了那么些贵气。
  贵气稀释了黄毛感,带给人的滋味就要用另一个词形容了——桀骜不驯。
  每次出去,他来往那一坐,幽深的眼睛被飞入鬓间的剑眉压着,多数时候根本不拿正眼看人,最多虚虚撩起眼皮在你身上一扫而过,透着一股傲慢的刻薄味儿。
  轻易挑动别人火气的同时,又让人情不自禁地想把他扒开来探究一番。
  对于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公子小姐们来说,征服欲是他们与生俱来、写进DNA的东西,赖栗本不是他们这个圈子的人,却机缘巧合地闯进来,是个自带故事性的完美猎物。
  就像一条帅而冰冷的野蛇,因看不出毒性深浅,引来无数不知天高地厚的愚蠢猎手。
  霍家小儿子霍斐就是这样,后来差点被赖栗玩死,心里那点微妙的心思才偃旗息鼓,开始和赖栗称兄道弟。
  可景得宇有幸见过赖栗在戴林暄面前的样子,赤条条地敞开蛇肚,锋利的毒牙无影无踪,好像一条写了名字的家养观赏蛇,无害乖巧。
  此刻,这条观赏蛇盯着主人的背影,露出藏起的毒牙,轻轻舔舐,不知道是在克制绞杀的本能,还是在伺机释放剧毒。
  “你……”
  景得宇正想说点什么,余光里出现了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猫腰贴墙走了半天,猛得窜到他们座位上,坐下的瞬间还不忘注意形象,先扯了扯衣领,又往后撸了把头发,带出一股烟草香水味。
  骚包气都快溢出来了。
  景得宇一言难尽地问:“你家怎么同意你穿这身来的?”
  “我姐回来了,他们没空管我。”来人正是霍斐,有如合法游街的花孔雀,“赖少想我没?”
  “想你爹。”
  “你最近口味这么重?”霍斐震惊,“果然压抑久了就变态吗?”
  赖栗腕间青筋跳了下,想到了另一个人。
  霍斐诶了声:“等会儿散场,你见见我姐呗。”
  赖栗缓缓偏头,盯着霍斐。
  难道他想错了?霍双的目标不是他哥?
  霍斐苦口婆心道:“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到了咱哥咱姐这个年纪,如果还没心上人就得考虑婚配了,特别是你哥这种情况,虽然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但周围豺狼虎豹太多,就得考虑外力的帮助……”
  赖栗不耐道:“说重点。”
  “好的。”霍斐端正姿态,“你想有个大嫂吗?”
  赖栗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霍斐心里有些发毛,对于过去被坑的经历记忆犹新。
  正常来说,哥哥婚配的事没必要提前问弟弟的意见,可戴林暄是个伏地魔,赖栗又是条蛮不讲理的疯狗兄控。
  景得宇啧啧称奇:“你家想和戴家联姻?”
  霍斐昂了声。
  赖栗缓缓收回目光,看向不远处的身影。
  嫂子。
  这两个字像一层雾窜入了赖栗的耳腔,蒙在耳膜上,周围的声音顿时过了潮一样,湿哒哒地往他脑子里钻。
  霍斐正在细数他姐的优点。
  霍斐隐晦表示他姐婚后不会介意戴林暄继续骄纵弟弟。
  景得宇捧场说确实般配,郎才女貌,反之亦然。
  作为一名弟弟,有嫂子是迟早的事。
  赖栗想到两小时前碰面的霍双,模样不错,气质不错,家境不错,有心思,没威胁感。
  但是……
  “——恭喜霍小姐拍下这份藏品!”
  拍卖师的一锤定音驱散了薄雾,赖栗回答:“是女人就行。”
  霍斐愣了下:“什么?”
  “只要是女人,我哥喜欢,没有丑闻——”赖栗平静地扫了他一眼,“我再厌恶也会忍着。”
  霍斐张了下嘴,想说他姐没丑闻,就是年轻时候叛逆了点,现在已经成熟很多了,可又莫名有些不舒服,说不上来的感觉。
  上一场拍品的竞争以八十万收尾,气氛不温不火。
  接着,拍卖师笑意吟吟地向前一步:“接下来要呈现给诸位的是份独一无二的藏品,其主人忍痛割爱,临时上架,所以并不在我们的藏品册上。它就是——知名珠宝设计师赫丝生前的最后一件作品!”
  台下宾客显然有些诧异,低声与周围同伴交谈起来。
  拍卖师卖了个关子:“各位稍作休息,拍品稍后呈上。”
  景得宇嘴巴张成了o字:“你们知道这个吗?”
  赖栗的目光又回到戴林暄身上,由于距离较远,又隔着层层叠叠的人影,看不清对方的反应。
  霍斐发出疑问:“什么?”
  “赫丝贝利啊,最有名的珠宝设计师之一了。”景得宇家里做的就是珠宝生意,对此还算了解,“好像是三年前吧,查出肝癌,直到去年确认死亡都没新的作品问世,因此患病前设计的那套‘黄昏’就成了她最有价值的收藏品。”
  “知道。”赖栗垂下眼皮,慢慢饮着杯中酒,“她是我哥的狂热粉。”
  景得宇震惊得连酒都忘了喝,就这么卡在了半空:“我怎么不知道?赫丝死的时候都五十岁了,你哥今年也才三十啊,她……”
  “不是男女那点事。”赖栗抬起酒杯送到唇边,悬停半晌又放下,“那个疯女人觉得世间肉眼可及不可及的一切都属于‘作品’的范围,包括人类,而我哥是上帝最完美的造物。”
  可能搞艺术的人都有种癫狂的纯真,不受年龄限制,看谁都是缪斯,也不管合不合适,对方愿不愿意。
  “我*反对!”霍斐严肃道,“咱这不归上帝管。”
  赖栗:“……”
  景得宇乐了会儿,有些纳闷:“我没记错的话,一整套‘黄昏’都在严栾手里,她去年还戴着走过红毯,今天也没到场……”
  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拍了下大腿:“我想起来了!前两年听我妈提过一次,有小道消息说赫丝患癌求医期间还设计过一件作品,不过是私人委托,就一直没公开。”
  其他宾客一样好奇,中场休息期间也有打听消息,还有人直接去了戴林暄身边,弯腰低头问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