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宋南禺瞳孔骤缩,浑身血液瞬间冰凉,他难以置信地僵在门外。
  透过未关严的门缝,清晰看到厅内狼藉。
  孙国香状若疯魔,脸上是脱口而出真相的扭曲快意与刻骨厌恶。
  李芩柏站在她身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乎早就知道。
  而李从深则像被抽走了所有筋骨,僵立在原地。
  宋南禺想要揭露的这个家的一些真相剖析在他面前,他却只觉得肮脏无比。
  这个家比他想的还要混乱腐朽,不知道为何宋南禺发出了一声的轻笑,不是笑得知了这个真相,而是笑他李明荣不过也是一个跳梁小丑,被欺骗了这么多年,这可能就是一个冥冥之中的报应罢了。
  第49章 对峙
  李明荣有个商业合作,不在金陵,即使金陵闹翻天,传到他那边也需要一些时日,更何况,这李家整个后宅早就被孙国香治理的滴水不漏。
  宋南禺并没有多少撞破秘密的喜悦,甚至觉得有一丝的恍惚和漠然。
  刘子岚的左手已经是废了,虽然日常不成问题,但没有人比宋南禺知道刘子岚本身也是一个要强的人,说过的不在意,不过也是在掩饰自己的痛苦罢了。
  等到沈西昀赶到仁济医院的时候,宋南禺已经趴在刘子岚的病房前睡着了,刘子岚动了一下,沈西昀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他走到宋南禺的身边拦腰抱起宋南禺。
  宋南禺不舒服的动弹了一下却没有挣扎。
  沈西昀抱着宋南禺刚出病房就看到了姗姗来迟的李从深。
  李从深一脸疲惫狼狈的样子,即使不说,沈西昀也能窥探到几分。
  他上前拍了拍李从深的肩膀,话都在不言中。
  当宋南禺在熟悉的萦绕着沈西昀身上龙涎香气息的春晖园卧室里醒来时,窗外的天色已微明。
  他猛地坐起,环顾四周,第一句话便是焦急的:“子岚他?”
  话音未落,坐在床边单人沙发里看报的沈西昀已放下报纸,几步走到床边。
  他俯下身,温暖干燥的手指极其自然地带着无限怜惜地抚过宋南禺额前微乱的碎发,动作轻柔得像在擦拭易碎的瓷器。
  “他没事,别担心。”
  沈西昀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你二哥在守着他。”
  宋南禺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巨大的空茫感。
  他不再说话,只是抱着膝盖,下巴抵在膝头,眼神放空地望着丝绒被面上繁复的花纹。
  这是他陷入沉思、心事重重的标志性表情,沈西昀太了解他了。
  沈西昀无声地叹了口气,掀开被子一角,坐到他身边,然后伸出有力的手臂,不容抗拒却又无比温柔地将宋南禺整个揽入怀中,让他的头紧紧贴在自己坚实的胸膛上。
  隔着薄薄的衣衫,能清晰地听到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咚,咚,咚……像最安定的鼓点,试图驱散宋南禺心头的阴霾。
  “少裳。”沈西昀的声音贴着宋南禺的耳廓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知道你重情义,心疼子岚,也担心你二哥。但有时候,你得先顾好自己。把自己累垮了,还怎么帮他们?”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冷静和关切。
  宋南禺没有反驳,只是更深地将头埋进沈西昀的胸膛,像寻求庇护的幼兽。
  鼻尖萦绕着令人安心的气息,长久以来压抑的情绪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过了许久,他才闷闷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和固执,低声道。
  “沈西昀,你永远都不能骗我。”
  这句话像一根针,轻轻刺在沈西昀心上。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收紧了环抱着他的手臂,那力道几乎要将人揉进骨血里,用最直接的身体语言传递着无声的承诺。
  仁济医院病房里,刘子岚靠着枕头,脸色比之前更白了几分。
  李广岳已经走了,整个病房里只剩李从深跟刘子岚。
  李从深的目光落在刘子岚被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左臂上,眼底的痛楚和愤怒几乎要凝成实质。
  刘子岚抬起头,平静地迎上他的视线。
  在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刘子岚看到了被彻底摧毁后的废墟,看到了信仰崩塌的狼藉。
  心猛地一沉。
  他不能成为李从深毁灭的导火索。
  “从深。”刘子岚的声音异常平静。
  “你看,我已经是个废人了。”
  他微微抬了抬那截毫无知觉的手臂,动作间带着一种认命的麻木。
  “日常琐事或许勉强应付,但再不能为李家效力分毫。你不必为我跟大少爷和夫人起冲突,不值得。”
  他顿了顿,目光越过李从深,投向窗外刺目的阳光。
  “我比谁都了解老爷。李家从来不会养无用之人。等过两天,伤口稳定些,我会向老爷请辞,回乡养老。”
  “养老”两个字从他年轻的嘴里说出来,带着浓重的讽刺和无法言喻的悲凉。
  李从深一直死死地盯着他,薄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像一张拉满的弓。
  他没有打断刘子岚的话,但那眼神里的风暴却越来越狂暴。
  就在刘子岚话音落下的瞬间,李从深动了!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一个箭步上前,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蛮力,狠狠地用自己的唇堵住了刘子岚还在试图安排后路的嘴。
  这个吻毫无温柔可言,充满了激烈的占有、绝望的宣泄和一种近乎暴戾的报复。
  直到两人都快要窒息,李从深才猛地放开刘子岚。
  刘子岚的嘴唇从病态的苍白变成一种妖异的嫣红。
  “刘子岚!”李从深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疯狂。
  “你想离开我?门都没有!”
  他猛地俯身,将刘子岚紧紧的抱在怀里,那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的骨头勒断。
  “你想要离开?”李从深的声音贴着刘子岚的耳廓,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勇气和前所未有的清醒。
  “好!我陪你一起!天涯海角,地狱黄泉,我都陪着你,但绝不是以你这种自暴自弃、妄图把我推开的方式!”
  这掷地有声的宣言,如同惊雷,炸响在刘子岚死寂的心湖。
  他僵硬的身体在李从深滚烫的怀抱和灼热的誓言中,一点点软化下来。
  数日后,待刘子岚伤势稍稳,不再有性命之忧,李从深便不顾一切地将他接回了李家主宅。
  他没有选择直接去面对李芩柏和孙国香,而是绕开主院,径直走向了位于宅院最深幽处的李家祠堂。
  沉重的、象征着家族无上权威的祠堂大门,被李从深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推开。
  祠堂内光线昏暗,常年缭绕着浓郁的檀香气息,青烟袅袅,盘旋上升,模糊了那些供奉在层层木龛上的冰冷牌位。
  烛火在幽暗中跳跃,映照着牌位上一个个代表李家列祖列宗的名字,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李芩柏闻声第一个冲了过来,身后跟着几个惊惶失措、大气不敢出的家丁。
  孙国香也由贴身丫鬟搀扶着,脚步急促地赶到,她没有进祠堂,而是站在祠堂外回廊的阴影里,脸色铁青,眼神怨毒如淬了冰的刀子,死死钉在李从深和刘子岚身上。
  李从深对身后涌来的骚动充耳不闻。
  他小心翼翼地将依旧虚弱的刘子岚安置在祠堂高高的门槛外的石阶上坐下,声音低沉却异常清晰。
  “在这里等我一下,很快。”
  那眼神里充满了安抚和决绝。
  然后,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跨入祠堂那阴森的门槛,身影瞬间被祠堂内的阴影和缭绕的香烟吞没。
  “滚开!”李从深积压了二十多年的屈辱、愤怒和对眼前之人刻骨的恨意,在这一刻彻底爆。
  他手臂灌注了全身的力量,猛地向后一挥!一股沛然巨力狠狠撞在李芩柏胸口,将他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掼飞出去,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青砖地
  一声令人心悸的、布料和纸张被强行撕裂的声音,在死寂得落针可闻的祠堂中骤然炸响!如同惊雷劈开了凝固的空气!
  他竟生生将写有他“李从深”名字、以及他生母“孙国香”名字的那一页,从象征着李家血脉延续的宗谱上,彻底撕了下来。
  明黄色的锦缎被撕裂,泛黄的宣纸碎屑纷飞,飘落在冰冷的地砖上,也飘落在李芩柏因极度惊恐而扭曲的脸上。
  “啊!”祠堂外,孙国香终于控制不住,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尖叫。
  她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若非丫鬟死死搀扶,几乎要瘫软在地。
  那被撕下的,不仅仅是纸页,更是她在这李家立足的根本,是她汲汲营营半生换来的名分。
  这一撕,等于将她过往所有的算计和荣耀,都踩在了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