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软软倒地!
  李从深犹不解恨,抬脚就要朝着地上那人的手臂跺下!
  “深哥,深哥息怒。”
  疤面锚魂飞魄散!他万万没想到会惹出李从深这尊煞神,更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见血断骨的地步。
  李从深在码头是出了名的狠角色,真把他的人打残打死,李芩柏也保不住自己。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深哥饶命!是小的们有眼无珠,冲撞了您和这位少爷!是李大少…是李芩柏,他给了兄弟们二十块大洋,只说给这位少爷一点苦头吃,让他长长记性,绝没想要命啊,深哥饶命。”
  李从深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跪地求饶的疤面锚,胸膛剧烈起伏,最终,那毁灭一切的冲动在听到刘子岚压抑的痛哼声时强行压了下去。
  他不能在这里大开杀戒,子岚的伤等不起!
  “滚!”
  李从深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冰冷刺骨。
  “带着你的废物走,告诉李芩柏,这笔账,老子记下了!让他给老子等着!”
  疤面锚如蒙大赦,连滚爬起,招呼还能动的打手,拖着两个昏迷的同伴,狼狈不堪地消失在昏暗的码头深处。
  码头的喧嚣似乎在这一刻远离了这片角落。
  只剩下江风呜咽,远处轮船的汽笛,以及刘子岚粗重压抑的呼吸。
  李从深看都没看逃走的杂鱼,他第一时间冲到杂物堆旁,小心翼翼地避开尖锐物,跪在刘子岚身边。
  看着刘子岚惨白的脸,额头的冷汗和那明显骨折变形的手臂,李从深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不敢轻易移动,只能小心地检查伤势,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
  “子岚你撑住,别怕,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
  刘子岚疼得几乎说不出话,冷汗浸透了鬓角,他勉强睁开眼,看到李从深眼中的惊惶和自责,用尽力气扯出一个极其虚弱的笑容,气若游丝。
  “没事,死不了,就是胳膊怕是不中用了,别自责。”
  他想抬起没受伤的右手碰碰李从深的脸,却牵动伤处,又是一阵剧烈的抽搐。
  李从深一把抓住他抬起的手,紧紧贴在自己冰凉的脸上,眼中水光闪动,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只是用力地一遍遍地点头。
  李广岳站在一旁,浑身冰凉。
  劫后余生的庆幸被眼前这惨烈的一幕彻底冲散。
  他看着二哥李从深如同受伤孤狼般跪在刘子岚身边,那毫不掩饰的撕心裂肺般的疼惜和恐惧。
  看着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刘子岚为了救二哥,生生折了一条胳膊,疼得几乎昏厥。
  他再愚钝也明白了,这两人之间的情意,早已超越了主仆,这冲击远比任何言语都来得震撼。
  李从深猛地抬起头,看向李广岳的眼神复杂无比,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广岳,搭把手,小心点,帮我把子岚扶起来…不能耽搁,得赶紧去找正骨大夫。”
  李广岳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配合着李从深,两人合力,极其谨慎地将疼得几乎虚脱的刘子岚从杂物堆中移出。
  “走,去仁济医院!找白大夫!他治骨伤最好!”李从深声音急促,背着刘子岚,步伐沉重却异常坚定地朝着码头外奔去。
  第48章 隐秘的真相
  仁济医院的消毒水味刺鼻。
  病房里,刘子岚的左臂裹着厚石膏,冷汗浸透鬓角。
  李府管家往日那份沉静干练,此刻被剧痛和灰败取代。
  洋大夫的话犹在耳边,骨头碎得厉害,手怕是废了。
  李从深坐在床边,粗粝的手指捏着湿毛巾,小心擦他额角的汗。
  这位码头有名的“活阎王”,此刻下颌绷紧,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怒火与无尽的自责。
  刘子岚每一次因疼痛而抽搐,都像那把砸断骨头的撬棍,狠狠捣在李从深心口。
  “疼就哼。”李从深声音嘶哑。
  刘子岚看着他这个样子,想说点什么,他勉强牵动嘴角。
  “我没事,何况护主,是我的份内事。”
  刘子岚刻意强调的“份内事”,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李从深,李从深绝对不会放过那个伤害他的人,但是他也不想李从深为他去冒这个险。
  “份内事?”这三个字像是击中了李从深。
  李从深猛地抬头,眼底赤红。
  “你替我废了一只手,就一句份内事就像让我放过他李芩柏?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他霍然起身,戾气让病房骤冷。
  “歇着。”
  斩钉截铁,甩门而去,震得门框嗡鸣。
  走廊上,提壶的李广岳撞上煞神般的李从深。
  “二哥?去哪?”
  “找李芩柏,算总账。”声音冷如冻石,眼神如刀锋锐利。
  “守好子岚,他也算为了你才出这个事,差池半点,别怪我连你也牵连。”
  不等李广岳的回答,沉重脚步声已消失在尽头。
  等到宋南禺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快到晌午了,匆匆赶到医院,就看到李广岳守在门口。
  宋南禺推门而入,病房里除了刘子岚没有其他人。
  刘子岚的手上还绑着石膏,身子却不住的颤抖。
  听到门口的声音,他似回过了神,见是宋南禺却又恢复了那个神色。
  刘子岚激动的想下床,却扯到伤口发出一声吃痛。
  宋南禺赶紧上前把他按在床上。
  “病人就好好待着。”
  刘子岚用没有受伤的手抓住了宋南禺。
  “少裳,你赶快回主宅,从深他要去找李芩柏,我怕出事。”
  宋南禺当下就懂了是怎么回事,立刻冲出了病房朝着主宅去。
  李家西厢小厅,紫檀花几供着时令鲜花。
  李芩柏穿着白绸衬衫,正啜饮香片看着报纸。
  孙国香坐在旁边的贵妃榻上摆弄着刺绣,一派温煦。
  “砰!”
  厅门被踹开,巨响震得细瓷花瓶嗡嗡。
  孙国香手一抖,针扎指尖沁血。
  “李芩柏。”
  李从深双目赤红如困兽,直扑过去。
  “码头的事,是不是你指使‘疤面锚’,你废了子岚的手,老子今天要你十倍还。”
  李芩柏惊丢报纸,狼狈后躲。
  “李从深!你敢撒野!”
  孙国香尖叫挡在李芩柏的面前。
  孙国香让屋子里的下人都出去,下人们慌慌张张的走了出去,屋子里剑拔弩张。
  “李从深,住手,你想弑兄不成?”
  厉声呵斥下,仿佛李从深并不是她亲生她只有李芩柏一个儿子一样。
  孙国香嫌恶的看了李从深一样。
  “反了,为个下贱的管家,敢动你大哥,你还不给我出去。”
  “下贱管家?!”
  李从深硬收拳,胸膛起伏,眼中受伤与暴怒交织,孙国香的话表示这件事她完全知情,但是却没有阻止李芩柏,而是放任李芩柏对李广岳动手,甚至伤了刘子岚。
  “他替我挡灾废手,在你眼里,就只是下贱管家,那李芩柏这买凶伤弟害人致残的畜生又是什么?”
  “你住口!”
  孙国香被“畜生”两个字瞬间点燃。
  孙国香指着李从深鼻尖,声音尖锐。
  “孽障,白眼狼,他是你大哥,是这个李家顶梁柱,他做事轮不到你置喙,那姓刘的,下人挡灾是本分,断手是他命贱,倒是你,被这低贱东西蛊惑了,你以为你跟他的那点子事我不知道吗?你别忘了姓李,忘了是谁生养你!”
  她越说越恨,刻薄倾泻。
  “你以为你是什么金贵人?!真当自己是李家二少了?!我告诉你,你不过是个…”
  宋南禺一路疾驰至李家主宅,心焦如焚。
  宅内气氛诡异,佣人噤若寒蝉。
  他循着隐约的争吵声,直奔西厢。
  刚到回廊,便听见厅内孙国香拔高的尖利嗓音和李从深压抑的怒吼。
  他几步冲到紧闭的厅门前,正欲推门,孙国香那充满怨毒、穿透门板的声音扎进他耳中。
  “是个野种。”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李芩柏便拦住了他。
  “母亲,人多口杂。”
  孙国香这才闭了嘴。
  但是野种两个字如同铁钉钉进李从深的心里。
  宋南禺放在门上的手悄然落下,只站在外头听里面的声音。
  “什么意思,说清楚。”李从深自然打破砂锅问到底。
  到这个份上,孙国香觉得也是隐瞒不了了。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
  “你以为是什么意思,当初我为了报复他李明荣抛弃我娶了宋可韵,也也报复他啊,跟一个名字都不知道的人一夜荒唐有了你,当时怀你的时候,我用了各种方法想弄死你,可是你却死不了,还好早产了,他李明荣才没怀疑,你以为你现在的荣华富贵是谁带给你的,是我,你大哥才是这个李家的长子,这个李家根本没你说话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