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贺妄是被热醒的,他的火气旺盛,躯体也火热,但当晚只感觉到自己怀中抱着一团温度更高的东西,跟小火炉似的灼人。
他瞬间惊醒了,给家庭医生打了电话来。
医生来一测温度,已经高达39.6c了。
见他们惹不起的那位爷脸色阴沉,一群人又是打针又是酒精擦身物理降温的,折腾了大半夜总算把温度降下来了。
医生们走后,贺妄搂着沈清芜入睡,但几乎都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时不时要用手背或是额头探一探她的体温,看看是否有升高的趋势。
清晨,沈清芜被窗外不知名的鸟鸣声唤醒,一转头,男人攻击性极强的眉眼轮廓映入眼帘。
他的睡颜也并不放松,仍旧带着不好接近的戾气。
不过凭心而论,他的这张脸是生得极其好看的,俊朗又英气,自带性张力十足的不羁,放在娱乐圈能在一群奶油小生里杀出一条血路来。
她才静静地看了贺妄几秒钟,对方就睁开了眼睛,凭借着本能摸了摸她额头的温度。
还是有些低烧,但应该很快就会降下去了。
男人坐起身,亲了亲沈清芜的额头,“跟公司请个假,今天好好休息。”
她的脑袋现在的确还有些混沌,总感觉反应慢半拍,这种状态下去上班也属实没有必要。
沈清芜没逞强,发了个消息请假了。
贺妄则去厨房做早餐。
身材高大的男人在小厨房的灶台前忙碌,一米九的个头显得厨房高度低了,腕上戴着价值上千万的手表,腰间系着沈清芜在超市打折促销买的三十一件的蓝底白雏菊花的小围裙,看起来实在有些滑稽。
没一会儿热气腾腾的早餐就做好了,因为她生病的缘故,早餐也十分清淡。
男人直接把蔬菜粥端到了床边,瓷勺搅了搅,舀了一勺喂到她嘴边,“啊——”
沈清芜顿了两秒,在贺妄催促的眼神中吃了那口粥,她咽下去后才说,“贺妄,我只是发烧了,不是手断了。”
言外之意是,别喂我,我能自己喝。
但贺妄偏偏跟听不懂似的,又喂了她一口,“生病了就要好好休息,别太累了。”
沈清芜的目光落在那只精致漂亮的瓷碗上。
捧着碗喝粥而已,能有多累?
但男人坚持要喂她,沈清芜被迫保持这样的姿势吃了半碗,她摇摇头,“不吃了,饱了。”
“不喜欢?”贺妄的剑眉皱起来,眉心被压出了一道褶皱。
难道他厨艺退步了?
沈清芜还不知道她随口一句险些让贺妄起了重回大厨培训班上课的想法,解释道,“没有,只是胃口不好。”
贺妄一边吃碗里剩下的粥,一边问,“那想吃什么?”
沈清芜的目光有片刻失神,她轻声说,“葡萄冰沙。”
贺妄两三口就把粥喝完了,他抬起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生着病吃什么冰沙,驳回。”
“我们清冷沉稳的沈老师生病后怎么跟小孩儿似的?”他揉了揉她的耳朵,“还挺可爱的。”
沈清芜自然也知道感冒发烧再吃生冷的食物不好,“我就随口一说。”
男人扶着她躺下,顺手给她盖上了被子,“说正经的,想吃什么?”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照射进来,不晒,暖洋洋的
沈清芜有一种回到了孤儿院的午后,抱着晒蓬松的被子在床上打滚的感觉。
她懒洋洋地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野山莓。”
贺妄一挑眉,“嗯?什么莓?”
“蔷薇科悬钩子属的一种树莓,红色酸甜口的小野果。”
“一般长在乡野间,你这样的太子爷恐怕没见过。”沈清芜短暂地合了合眼,“在孤儿院的时候我生病了,就有人摘野山莓给我吃。”
贺妄没忽略她说后半句话时语气里的怀念,心中有了一丝危机感,狭长的眸一眯,如临大敌,“谁?男的女的?”
在手下人调查沈清芜资料的时候,知道她和贺爷是那种关系,于是只将她中学以后的经历调查得事无巨细,重点也放在了背景是否干净、有无情史上面,中学以前的其他事相对笼统。
沈清芜幼时待过的孤儿院地理位置偏僻又落后,加上时间太久,调查资料没那么细。
沈清芜睨他一眼,“女的。”
男人松了一口气,“哦。”
不是什么青梅竹马就好。
第23章 定位器
孤儿院的外墙斑驳,墙皮上的白灰因为碎叶的侵蚀撕裂成不规则的碎块,一间房屋里放着几十张小床,一张挨着一张,紧凑又逼仄。
高烧不退的小阿芜刚刚被打了退烧针,正缩在被子里偷偷哭。
她哭的时候也很懂事,不出声,只是大颗大颗的眼泪簌簌地掉,跟小水龙头似的止不住,很快就打湿了一小片枕头。
一只小手摸了摸她的头,小穗安的脑袋凑上来,跟个小大人似的安慰,“痛痛都飞走啦,不哭了不哭了,你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她献宝似的把东西伸到她面前,“我偷偷去后山给你摘的,你不要告诉李老师哦。”
几片桑葚叶子层层包裹下,是一小把红色的野山莓。
小穗安拈起两颗喂到小阿芜的嘴里,“甜的。”
她的眼泪止住了,慢慢咀嚼着口中的莓果,抬起小胳膊给小穗安也喂了两颗,“姐姐也吃。”
时隔多年后,沈清芜还记得当时的场景:窗外榕树上的蝉在鸣叫,午后阳光照射进房间,空气中的尘埃漂浮,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吃完了一小把野山莓。
她以此为灵感调配出了轰动一时的香水“光穹回忆”,并一举荣获金梨奖,作品也被P&L香水博物馆收藏。
而现在,沈清芜似乎又嗅到了酸甜的山莓味道包裹着她。
是梦么?
下一秒,微凉的东西触碰到了她的唇边,她下意识地张口,口腔里迸发出酸甜的果味同梦中记忆里的一样。
沈清芜睁开眼,贺妄逆着光坐在她的床边,“好吃吗?”
她缓慢地点了点头。
男人勾着她的肩将她扶起来,又喂了她两颗,“你睡太久了,晚上会失眠。吃点水果,马上就能吃晚饭了。”
睡了一下午后她身体的疲惫酸软感的确缓解了许多,感觉已经完全痊愈了。
沈清芜垂眸看着他手中的盘子,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野山莓,殷红漂亮的色泽,还挂着水珠。
现在是八月份,而野山莓的成熟时间通常在五六月份,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找到这一大盘野山莓的。
她拿起一颗喂到他嘴边,“你也尝尝。”
贺妄张口,含住那颗莓果的同时还碰到了她的指尖,“味道不错。”
不知道说的是野山莓还是别的。
沈清芜一抽手,“故意的?”
他低低笑了一声,“沈老师还真是敏锐。”
男人的大掌扣在她的后脖颈上,把她往自己的方向压,拇指指腹碾了碾她的唇瓣,就势吻了上去。
贺妄难得老实,只是搂着她亲了亲,没多做别的。
甚至在晚上帮她洗澡的时候,动作也规规矩矩的,没有丝毫旖旎意味。
男人给沈清芜掖好被子,亲了亲她的唇角,“睡吧。”
甚至没有抱着她睡。
怎么回事?
他脑子里的精虫一下子死绝了?
沈清芜这样想着,也问出口了。
黑暗中,她听到了身边人发出一声冷笑,随即男人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形象?”
沈清芜这才感受到他炙热的吐息、喑哑的嗓音、紧绷的肌肉线条,以及抵在她小腹的……
原来不抱着她是有原因的。
贺妄用牙齿磨了磨她的耳垂,咬牙切齿,“你病刚好,别自讨苦吃。”
她难得乖巧,慢悠悠挣开他的怀抱,往旁边挪了挪,“哦。”
两人隔着二十厘米的距离。
直到贺妄的欲望消退,他才又凑了上去,把二者之间的距离缩到了0。
第二天沈清芜就去上班了,祁遇知道她被绑架的事,原本想要给她多放几天假,被她拒绝了。
身为跟在她身边好几年的助理,小陶也稍微知道些内情,她还多问了些绑架细节,沈清芜言简意赅地给她说了。
小陶感慨,“那位贺先生也真厉害,那么短的时间就能救你出来。”
她只是随口感叹,正在改善香型的沈清芜却顿住了,喃喃自语,“是啊,那么短的时间……”
昨天脑子不太清醒,但总觉得忽略了一些事情。
小陶的一句无心之语却正好点出了她的疑虑。
从她被绑架到营救出来也就半小时左右,换而言之,从男人发现她被绑到联系特警,再到布防,一系列程序下来只用了半小时。
HEALER总部到她的公寓正常情况下只需要十五分钟左右的车程,但那晚她提前告知了男人她会加班,且没有确切告诉他什么时候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