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只剩下手机发出幽幽荧光。
  她愣了一下,忽然想,不知道萧烨现在在哪里?
  他有没有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心脏忽然剧烈鼓动起来,她睁大了双眼,整个人都被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
  她急促地喘息了一下,抓起手机,胳膊突然没有力气,差点把手机摔了下去,还好她捞住了。
  她去打字,手指老是抖来抖去,她狠狠甩了甩手掌,然后给萧烨发消息。
  【你在哪】
  【台风来了,你有没有事】
  【你到哪了】
  【你跟我说句话】
  【萧烨你别跟我开玩笑,你到底在哪】
  【你说句话】
  没有回复没有回复没有回复。
  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回复?
  她脑子昏昏沉沉,一片空白,胸口紧到她几乎想要呕吐了。
  她给他拨微信电话。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对方无响应”。
  她又打移动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视线再一次模糊了。
  她为什么要跟他在这种天气吵架?
  就算有再多的矛盾和争执,她也不该在这种天气跟他吵架的。
  她怎么会忘?今天是台风天。
  她怎么敢?再犯一次这种错。
  她攥着手机,只能一遍遍重复拨打他的电话。
  【你到底在哪】
  【求求你了萧烨跟我说句话】
  第30章
  “阿照,求你接电话。”郁思弦站在窗边,遥望着湖对岸的方向,攥着手机的手背上青筋鼓起。
  从断电开始,不安的预感就开始在他心口疯长。
  不知道阿照那边怎么样了?
  她病还没好,萧烨最近又总是不回家,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一个人?
  可无论他打去多少次电话,永远都在占线,给萧烨打的电话也无人接听。
  为什么不接电话,出什么事了?
  这一刻,天昏地暗、大雨如注,他几乎像是独自一人,被丢在无边无际、没有方向的深海,暌违多年的焦躁和惶恐伴着某个血色的回忆,一齐涌了上来。
  几乎能将人逼疯。
  在又一道闪电劈过时,他抓起车钥匙和雨衣就冲出了家门。
  风雨大得出奇,要倾倒世间一样滂沱而下,刮雨器从车前窗划过没多久,就重新布满淋漓的水迹。车灯的可视范围内,沿途樱树被风刮得七倒八歪,地面上的积水厚厚一层。
  明明是这么短的一段距离,却开得异常艰难。
  到了陆照霜家门口,他披上雨衣,顶着风雨稳住身体,按下门铃,久久无人响应。
  他不再犹豫,两年多来,第一次按下那个早就烂熟于心的密码,推门而入。
  屋内黑沉一片。
  “阿照?萧烨?”
  依旧无人作答。
  郁思弦唇线紧绷,打开手机手电筒,径自迈入搜寻。
  到处都没有人,也许她今天正巧不在家。
  他如此想着,推开了琴房的门。
  然后,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那里。
  阿照倒在地上,身体紧紧蜷缩成一团,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闭着眼喘息着,肉眼可见得难受。
  郁思弦呼吸一窒,然后飞速奔到她身边,蹲下身,拂开她濡湿的发丝,去探她的额头。
  好烫,怎么会这么烫?
  他声音都有些不稳了,“阿照、阿照!”
  她眼睫费力地颤动了一下,却还是没有睁开。
  郁思弦立刻伸手把她抱起,触及她裸在外面的手臂,烫到他心惊肉跳,他不敢耽误分毫,快步走到客厅,将她置于沙发上躺下。
  然后去翻找她家的药箱,他知道她一直以来的习惯,找到药箱不费吹灰之力,可要挤出胶囊的时候,手指却一直在发抖,好几次才终于取出。
  他接了杯水过去,怕她呛到,扶着她坐起,“阿照,先醒醒,吃药。”
  她好像终于被他的动作弄醒,眼睛半睁半闭地,迷迷糊糊就着他的手把药吞服了下去。
  她烧得太厉害了,喂了药郁思弦仍旧不敢安心,将带来的雨衣披在她身上,俯身重新将她抱起,“阿照,别怕,我们去医院。”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她这会儿正是高热的时候,一直拨弄着自己的衣服想凉快点,可被他抱在怀里,却紧紧攥住了他的衣服,很没安全感地往他怀里拱,嘴里轻声喃喃着什么。
  “阿照,你说什么?”
  他垂头去听,然后,他听到了。
  她在唤,“萧烨……”
  郁思弦怔了一瞬,而后,近乎荒谬地笑出声来。
  萧烨。
  萧烨把她撇下两年,萧烨无数次和她冷战让她难过,连她病得这么重的时候,萧烨也根本不见踪影。
  她却还在叫着萧烨。
  她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还在等待萧烨?
  郁思弦从未像现在这样,痛恨过这个名字。
  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抱着她的力道,沉声叫她,“阿照,看看陪在你身边的人到底是谁?”
  那一瞬,闪电划过天际,室内被照得一片雪白。
  陆照霜费力地睁开眼。
  然后,在看清他的那一刻,愣在了当场。
  郁思弦。
  怎么会是郁思弦?
  在她刚才痛苦的半梦半醒间,把她抱起、给她喂了温水的人,怎么会是郁思弦?
  仿佛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什么,郁思弦眼瞳中闪烁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慈悲……和残酷。
  “看清了就好,阿照,无论你是不是很失望,但,怎么办呢?你等的那个人不会来了。”
  说完,他扯了下嘴角,抱着她大步走进了屋外的风雨里。
  ……
  在医院输过液后,陆照霜终于暂时退了烧,经过几个小时的休息,整个人也不似之前那般昏沉。
  她靠坐在病床上,迟疑地望向对面沙发上的男人。
  郁思弦之前的外套湿透了,现在身上只穿着一身很薄的衬衫,抱着胳膊在那里闭目养神,在她输液的这几个小时里,他一直在照顾她。
  这种体贴和温柔,是她非常熟悉的郁思弦的模样,而几个小时前那个阴沉陌生的郁思弦,是她烧糊涂了产生的错觉吗?
  “思弦,之前你在家里……”她犹豫又谨慎地打量着他,“是不是跟我说了什么?”
  郁思弦睁开眼,静静迎上她的目光,不躲不闪。
  陆照霜无端有些忐忑,想要躲开他的视线时,他朝她微微笑了一下。
  “你觉得呢,阿照?”
  是他不愿意正面回答时,惯常会用的反问。
  她以前总会很无奈地去猜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今天,陆照霜却不敢再想了。
  她仓惶地移开视线,掀开被子,“我出去散散步,躺得有点久了。”
  脚刚一挨着地面,郁思弦就走了过来,将她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平静地说:“我跟你一起去。”
  他手指虚虚地给她扣着牛角扣,挨得好近,呼吸就落在她头顶,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这样互相照顾的时刻并不罕见,可她此刻却觉得手足无措。
  不敢和他对视,她赶忙垂下目光,却正好看到他敞开的领口下,露出的喉结和锁骨。
  非礼勿视。
  她狼狈地别开脸,从他手里夺过自己的纽扣,一边系一边道:“不用了,我自己去。”
  他松开了手,人却没有退开,还是站在离她只有寸余的距离,温和地看着她,语气却毫无商榷余地,“阿照,你觉得在我看到你晕倒在家以后,还可能让你一个人出去?”
  陆照霜声气顿时软了下去,只能发出微弱的抗议,“我只是怕麻烦你,今天麻烦你已经够久了,你就休息一会儿吧。”
  郁思弦笑了下,率先走到门边,把门拉开,朝她看过来,“阿照,如果你不想我插手你的事情,那从一开始就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虽然特征表现得不是非常明显,但她看得出来,郁思弦这是生气了。
  不敢再多犹豫,她赶忙出了门。
  说是出来散步,其实这时候也不敢吹风,所以就是在医院走廊里转圈。
  陆照霜走在前面,郁思弦跟在她后面,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他们以前有过这么尴尬的时候吗?
  连疏远的那两年,都没有现在这么如芒在背吧。
  陆照霜已经后悔出来了。
  还不如待在病房,起码可以假装自己是在睡觉。
  又转过了一个弯,有个年轻男孩正坐在长椅上刷短视频,营销号的夸张声音念叨着台风天的各种社会新闻。
  陆照霜霎时顿住,下意识往身上摸了下,才想起,手机应该是落在家里了。
  她急忙转过身,望向郁思弦,“思弦,你知道萧烨现在怎么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