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衙人将信函和临时调动印章放在桌案之上,殷稷连余光都未扫向那几样代表权利物什上,抬起腕骨随手拿过堆积如山的文书翻阅看将起来,
冷漠着一张脸庞,开始下逐客令,东西即然已经送到,管家还是早些归府,
管家蹙眉,张口似乎还想要说什么,殷稷直接抬起高贵头颅,偏眸,吩咐旁侧等候差遣衙人道,还不送客,
,
衙人领命,恭恭敬敬将知府大人府邸上管家给请出了官署衙门,
吵嚷喧哗屋子里冷不防安静下来,
殷稷随手批注几个文书,侧眸瞥向桌案上那一枚小小印章,
深邃眼眸一凝,长久将视线注视在那一枚小小印章上后,方才缓缓抬起手伸过去将之拿在手中抚弄把玩了一会,
这梧州知府是昏庸荒唐不错,但还没有傻到全然信任旁人地步,
这枚印章只是一枚临时调动他权利的印章,真正能掌管梧州城内一切事物的主印还在他手掌里紧紧攥着不肯撒手,
他也确实撒不了手,若真是把那枚主印给了他,他这个梧州知府方才真真正正是个光杆司令,被人架空了权势,
如今这般他就算万事不管,亦不来官署衙门当值,只要那枚主印在他手里攥着,就仍旧是这个梧州城内说一不二的主子,
只要是梧州城内人士,就全部要听命于他,
男子冷白手掌心里,指尖翻动拨玩着那一枚小小印章,
最后轻蔑勾起嘴角笑了笑,将那一枚小小印章扔到旁侧抽屉里,
抬起欣长手臂又拿过一个文书放在掌心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批注翻阅,
殷稷提着狼嚎,正要落笔,就听到官署衙门外一阵密集震耳的击冤鸣鼓之声,
男子冷白削瘦手骨里提着的狼嚎笔一滞,抬头犀利朝外方向瞧过去一眼,
眉头紧紧皱起,
大人,官署衙门外有人带着状师击冤鸣鼓,
殷稷耳朵又没聋,自然听得到,
去大堂,
喏,
按我朝律法,若是有百姓击鼓鸣冤,就要做堂审理不可推诿,
击冤的打鼓是摆放在百姓子民触目可及的大门之外,只要有人击鼓鸣冤,就会被百姓子民观望窥见,若是不为百姓子民受理案件,众目睽睽之下会伤了民心,被子民悠悠众口一传十十传百,最终定然会失掉民心,
是以,只要有百姓子民击鼓,地方官员就必须要受理升堂办案,
按理来说,殷稷只是个通判大人,真论起来就是知府从旁辅佐的副手,
但架不住梧州知府不顶事,称病并不上衙,又怕沾染上麻烦,将官署衙门一切事宜都全权交予通判处置办理,
又再加上,殷稷本就是个狂妄不可一世性子,他打从心底里头就从未认可过自己区区一个通判大人身份,
自感身份高贵,受理一个区区小小州郡案子,为他子民百姓申冤,并不是什么大事,真没怎么瞧得上眼,
况且过往就有前任通判大人代替知府为他鞍前马后,主案坐堂事情发生,
梧州城内百姓早就习以为常,只要将冤屈还给他们了,是谁坐在高堂审案又有什么干系,
所以对于新任通判大人坐在大堂主位,面无情绪着一张脸庞,垂目听着下首苦主带着一名状师来到正中央诉冤,并没有觉着有什么不妥之处,
苦主带着状师疾步走入大堂,
两侧站着一排衙人敲击着地面,高喊着升堂!,
大堂之上,殷稷头顶悬着一张公正廉明四个大字牌匾,
桌案上,放着惊堂木,火签筒,官印盒,
大人,大人你可要为草民做主啊,
一匍入到大堂内,那苦主便噗通一声跪地朝着上首位的男人叩首鸣冤叫屈,七尺男儿双膝跪在地上哭的稀里哗啦,一把鼻涕一把泪,
外堂挤满了人潮涌动的观审百姓,窸窸窣窣,吵吵嚷嚷,
大堂之上又有个七尺男郎跪在地上鬼哭狼嚎,
殷稷眉头紧锁,伸手重重敲了一下惊堂木,肃静,
慢慢道来,
跪在地上苦主男人,听闻高位之上的大人这样肃穆,端坐上首,气势凛然,威严目光像把刺刀般扎在他身上,
七尺男郎忍不住惊恐手掌震颤抖了一下,
那状师手中执着一柄折扇,将地上这男子这般怯懦,便不禁眉头一皱,伸手搭在地上男子肩膀上,稳住他颤抖身型,
大人,我乃王朝京都状师,姓李,名,
你是苦主,还是他为苦主,殷稷冷白指尖摩挲着手中惊堂木,徐徐开口,
状师语调一滞,自然是他,
那便让他亲自与本官说,殷稷不轻不重敲打了一下惊堂木,本官未曾让你开口,就立在一旁等候,听懂了?
老道状师眉头一蹙,但还是抿嘴拱手,下民知晓,
你说,殷稷将威严目光重新投掷在匍跪在地上的男人,
高坐上首的男人目光太过威严犀利,苦主男人甚少遇到这样气势锋芒凛然之人,
张口就有些结结巴巴,磕磕绊绊,大大人,我乃梧州城内一个经营米铺的小商户,在梧州城,只有进入梧州商会方才能够立足,但商会条件苛刻,并不是一般小伤小户能够有资格进入,
这这便罢了,豪绅大贾挣大钱,小人也不敢奢望进入梧州商会,只要跟在大商们后头跟一口肉汤就好,可可没想到梧州豪绅大贾连这都不肯给我小商小户留一丝活命生计,
他们私下勾结哄抬梧州城米价,并在重要陆运,水运要塞设下关口,凡事要经过其要塞之地,都要交过路银两,我朝律法不准商人私下榷地,他们不但榷地还胡乱收取天价过路银两,
还还有,梧州商会与前前任通判大人官商勾结,贪污受贿,大开方便之门闸口,
真是不给我小伤小户一丝活路,求大人为我们做主啊,
还是为着梧州商会之事而来,真是拖延久了就什么法子都能想出来,
但这些罪名之前在状纸上可没有,仅仅只有一条行贿而已,
殷稷蹙眉,
可有证据,
大人,证据再此,这是梧州城内小商们联名签署上告文件,
这是梧州商会与前任通判大人所行贿名录,上面记载着金额时间,请大人过目,
旁侧一直等候的状师,忽而上前一步,将手中证据确凿证据皆都呈递给殷稷,
殷稷抬手翻阅几页,确确实实是证据确凿,铁一般子民签名上告做不得假,
但也不能一言堂,案子还是要查,
男子敛下目朝下瞥过去,那匍跪在地上男人立马哀嚎不止,求大人做主啊,我们小商户们活不下去了,
殷稷蹙眉,手骨举起敲一下惊堂木,肃静,
照着上面名录去抓人,端坐在高堂上男子,将手中名录递给旁侧衙人,淡声宣告,明日再审,今日退堂。
退堂,
那状师不甘心,且慢,大人,大人,
殷稷撂摆起身,规整着袖口衣袍,哪管什么后面劳什子小人物唤他做什么,
直接眼皮子都没掀开一下,一马当先朝着官署衙门外走去,
该晌午下衙归家食中饭的时辰,谁有闲心功夫在这加班加点处理这些琐碎案件,
穿着一身规整威严官袍,踩着黑色官靴,殷稷一路打马归家,
要不说他狗呢,这厮归家以后,面庞上一丝情绪都没有,半点消息都没往外泄露出去,甚至都没提及过今天上午在官署衙门受理过的官司案件,
在大堂上状师提交呈上来的涉案名录上攥写的名讳上,男人明明瞅见家中小妇人名讳了,
归家以后也不言不语,推搡开宅院大门直接万事不管进去,
规整着衣袍朝左瞥了一眼院子里的水钟,心底里头约莫了一下时辰,觉着应当还有一会功夫官署衙人方才会上门捉拿嫌犯小妇人到大狱,
她一被关押,就不知多久能夜里搂着她,所幸还剩下些功夫,
便心下一松,不紧不慢踩着官靴踏进了家中庭院里,
小女子正在花圃里伺弄一朵朵绽开的娇艳牡丹,
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细小响动,蓦然回首瞧见他高大身影远远地气定神闲踏步进来,
小女子笑靥如花,惊喜欢呼一声,便扔下细嫩小手里活计,提着轻薄的裙摆,雀跃蝴蝶般翩跹一下子飞扑进他宽阔的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