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小女子揭开地上装衣裳的木质大箱笼,一边帮着他归拢着衣裳行囊,一边轻声细语嘱咐着,青山书院是梧州城里最好的书院,整个岭南想要挤的头破血流进去的学子,数都数不过来,所以夫君能进去并不容易,去到学堂以后,夫君定然要好好进学,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读书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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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贫瘠之地的破烂不堪书院,能有多难进,殷稷心中大为不解。
在他心中只有王朝都城里的国子监,方是天下难进学堂之最,其他州郡之地里学堂,对殷稷来讲,都不过尔尔。
桑娘却不这般认为,
自然是很难进,整个岭南地域,只有梧州城的青山书院最为真才实学,讲究学识人才辈出。
岭南所有秀才都为能进青山学院,而挤得头破血流,没点真本事是进不得这书院的,
自家夫君身上无功名利禄,更没什么响亮名头在外受人传唱,
能得到这个来之不易名额,还是桑娘走后门,砸银两进去的,岭南贫瘠之地,青山书院的院长是个留着花白胡子的大儒家,身上是有几分真本事在的,
并不会轻易为五斗米而折腰,不是没有富商大贾给青山书院砸银两,但大都不会舍得下血本,
商人本就追逐名利,没有足够利益在前旁吊着,是不可能发昏砸那么多钱进去,
桑娘为能得到青山书院一个进学名额,无数金银堆砌一股脑儿砸进去,
不但给青山书院重新修整,整个焕然一新,就连学子们的住宿地方,都给动工另建起来,并且还给出承诺,未来三年青山书院一切花销,都由她一力承担,总之就是花银两如流水,半点不心疼地阔绰为夫砸银两模样,
终于将不为五斗米折腰青山书院的大儒院长,给砸软了铁面无私心肠,
毕竟给得实在是多
书院里有真才实学却家境贫寒学子,太过急需这笔银两救济,
殷稷就这样成为了青山书院,这么多年从建院以来,第一个走后门进来,并且身上半点功名没有,还是这样轰动全书院的阔绰学子,
人未到学院,就被娘子花大笔银两砸进学院的吃软饭事迹,早已经传遍青山书院每一处学子耳朵里,甚至者就连整个梧州城都知道这么个轰动不耻之事,
常常饭后当作谈资,津津乐道起来,
大家伙尖酸又唾弃,觉着没个真本事还要硬挤去青山书院,日后还不是要在一众学子面前丢下大脸面,
殷稷这会子还正在跟小女子怄火,不想住什么书院宿舍之事,
并不知这小女子在他身后,还做下这样让他羞愤非常丢尽脸面的事,
但很显然小女子是铁了心肠,殷稷嘴皮子磨破,跟她发火怒斥都不肯松嘴同意他每日归家,
殷稷想要下山不假,但单纯就是想要联系暗卫,只要一联系到什么去书院读书考取功名之类,根本不在殷稷思虑范畴,何况要这么长久跟小女子分居两地,
殷稷心底更是万般生恼不已,
七日太久,他忍受不得,
但不过男子怎样跟她生恼,桑娘第二日一早,还是不由分说将自家丈夫送入了青山学院里,
桑娘事事为自家夫婿准备考虑妥当,不但亲自装着一马车行囊,送夫婿去学堂,还给夫婿准备了一个跟在身旁伺候的小书童,
几个人坐在马车里,外头由王逵打马绳驾车,一路车轮滚滚朝着梧州城方向跑马,
马车里,
桑娘扭过身子瞅一眼自家夫婿,然手伸出细白小手指着旁侧端坐,背着一个木质小书笼的胖墩墩,轻声细语道,夫君,以后隶儿做你书童,陪着你在青山书院进学,你到时候进到学院里,定然要有悬梁刺股的上进之心,万不可马虎,
小女子喋喋不休嘱咐着,生怕他去过学堂没人管着就不肯努力,白瞎她如流水般砸进去的银两,
殷稷阖眸,往后倚靠着,根本不肯理会这小女子,
弄个这么小书童,到时候是他照顾这幼童,还是这幼童照顾他?
殷稷冷声回绝,让她把这麻烦幼童退回家,小女子铁心不为所动,
瞧着她梗着脖子,眉眼水波潋滟地凝转,殷稷就知道,这哪里是为他找书童,这是在他身旁安插一个时时刻刻能盯着他的眼线。
殷稷冷笑,索性阖眸闭眼,无可无不可了,
懒得跟她计较,
若真事事计较起来,殷稷能够气死,
到了青山书院,小女子将他送进书院里,一路惹来不少学子神情古怪的打量,在他身后比比划划指指点点着,
殷稷皱眉,不过他一向狂妄自大,平日高坐王位之时,不少百官朝臣也是这样在背后蛐蛐他,倒是习以为常,
他面色如常拿过书院木牌子,由一引路学子带着来到他下榻之所,
小女子使唤着王逵一趟趟替他帮着行囊,推搡开这间学子宿舍,是一间两人寝室,
哪怕桑娘重新修缮过这间青山书院,并且另建了宿舍寝室,青山院长依旧坚持底线,最少只能两人一寝,不若单独寝室建的太过,不但占地面积广大,更不利于他管理,
两人一寝室,可以起到互相进学督促作用,再者就是,这样每个学子若做出什么不妥当之举,或是被冤枉之类,好有个人证物证。
所以就只能委屈自家龟毛事多的夫婿,住进这间两人一寝室的学院宿舍里了。
殷稷一匍落跨着长腿进去,见到拥挤不堪狭小的寝室,就是眉头一蹙,在瞧到这逼仄屋子里还摆放着两张床榻,更是眉头拧做一团麻线,就再也没松懈下来过,
他无法忍受跟人一块宿寝,
撂摆坐在屋子里一把凳子上,殷稷按了按突突直跳的眉心,难以接受张口对着为他忙前忙后,操劳小女子说,你歇息一下,
我每日归家,不必在让那马夫搬行囊过来。
王逵,进门黑脸哐当放下一个行囊,老大不乐意,他不是马夫,他可比马夫有本事多了,
但他没敢吭声,
屋子里气氛剑拔弩张,
小女子扭身瞥他一眼,不为所动,使唤着王逵摆放着衣物等什,甚至还让王逵将床褥帮着男子铺好,笔墨纸砚什么都规整摆放到屋子里挨靠殷稷床榻的那张桌案上,
待一切收拾妥当,小女子满意点点头,
将小胖墩和王逵都赶出去,放落下裙襦,坐在高大男子身侧,轻声细语说这一些体己话,
夫君,日后你就在学院里好好进学,平日吃穿用度,使唤隶儿做就是,跟你同寝之人我都已经打点好,就是艳妞家丈夫,你若有什么不懂之事就问问他,他都会帮着你解答的,
学堂里伙食费学杂费之类,我都已经给你妥帖安排好,日后你就跟着艳妞丈夫去饭堂吃,
桑娘细白小手覆在男子手背上,语重心长,夫君你若还缺什么就跟我说,桑娘什么都能满足你,当只一点,你在学堂万不可跟着那些富家子弟学些坏脾性带回家,一心进学就好,桑娘等着你考取功名那一天。
殷稷嗤笑,眼皮子都没掀起来,懒得理会她一丝半点,
这会他脸色极为难看,心绪不虞,冷吊着一张面庞,半点好眼色都没给过这小女子,周身气势凛然,生人勿进模样。
桑娘佯装不知,还很是妥协从袖摆里掏出一枚香囊,数出十枚铜板,递给铁青着脸男子之前,犹豫不决了一会又将小手缩回来,
将十枚铜板数出一半,变为五枚铜板塞进男子宽大手掌里,夫君这是你这几日零用钱,下次等你归家后,我再给你拿,别不舍得花销。
笔墨纸砚之类,你若缺了,就告诉我,桑娘会给你添置的,
五枚铜板,
五枚铜板,这小女子好意思给,殷稷都不好意思伸手接,这能当什么事,还零用钱,他喝顿酒水钱都不够塞牙缝,
啷当一声,殷稷拢起宽大袖摆,将那几枚塞牙缝铜板,随手扔在桌案上,瞧都不曾瞧上一眼,这几枚铜板拿在手里他都觉着有失身份,
反正铜板给过,笔墨纸砚给准备齐全,就连每日要喝药材,都给码在一个小箱笼里装好,万事妥当,桑娘没有什么好操劳,就连零用钱都给过了,
这会子彻底放下心神,无视男子铁青难堪的脸庞,直接提起裙摆,柔柔同他道一声别,就毫不留恋地出门,
离开青山书院,桑娘彻底放松下心绪,大手一挥,朝着王逵道,去酒楼吃顿好的,
好嘞。王逵咧嘴一笑,当即挥着马鞭子去往酒楼方向,
夜里不用伺候人,桑娘身子别提多松快,在梧州城好吃好喝玩了两三天,这才意犹未尽让王逵驾着马车归家了,
一到桃花山村,就有人来告知她,方才又跟那批流民交手一回,那批人身手官不官匪不匪,真是奇怪,而且看样子他们也并不想跟咱们大动干戈,都是鬼鬼祟祟寻着机会上山,撵走那么多回还跟苍蝇似得甩不掉,真是烦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