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避免前门堵塞不通,
小厮们经人调教,很是手脚麻利
王逵将马绳递过给那个小厮,斜眼睨过走在前旁的两道女貌郎才,
半点没有要等他,
啧一声,粗嘎着声音,眉毛八撇朝小厮道,赶过一道山路,给我马匹喂些上好草料,好好犒劳犒劳它,别饿着我的马。
好嘞客人。
客人您放心就是,我保管伺候好这马爷爷,里面请走。那小厮躬身朝他一划手,指了个方向。
王逵眼皮子都没掀,抡着一双健壮臂膀,活动下僵硬腕骨,大阔步往里走,
这霓裳阁,他跟着桑娘常来,来过这么多次,轻车熟路,倒不必用人来引路,他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这阁楼里哪个玉瓷台阶,通往哪间房门,该进入哪一阁坊。
殷稷抬步跨进霓裳阁前,临迈步进去前,
他偏眸,往热闹喧嚣的巷子口,凝睇了一眼。
这条弄口,他有印象,之前挥军蛮夷,途经过此地。
梧州城,岭南,蛮荒贫瘠之地。
岭南蛮荒之地,这里贫瘠程度,更是他曾经残忍流放那些犯事官员,受罚承怒的荒薄之地。
整个岭南地界,只有这个梧州城,尚且算得上富庶,但仅仅是算得上,
实际上还是贫瘠。
贫穷,是岭南这个地方永远扯不掉的标贴,
这里每一个大大小小州郡,县,里乡,都因山川阻隔,古道交通不便,而被王朝下放历练官员,而避之不及。
整体贫穷无比。
但并不是所有庶民,都赤贫如洗。
遑论在哪里,不管在哪个地域辽界,其下属州郡城内,都有贫富之差的天堑鸿沟,像一个阶级壁垒,平民永远无法单单只是靠着自己勤劳之心,妄想就能逾越跨过去。
这梧州城洒金街,便是这蛮荒贫瘠之地,一道划分贫富天堑鸿沟的分界线,
销金之窟,能在这条巷口金街上消费洒钱的,大都是岭南富商大贾,权贵官员,有着只手遮天利益关系网的那些朝官诌狗。
殷稷勾唇,嗤笑一声。
在小女子柔声细语一声声催促中,不紧不慢撂起袍子,抬步跨进,这道销金高高竖起的天堑门槛里,
霓裳阁楼里,一室清凉之感,
入门进去,就是触目可见的堆金砌玉,
富丽堂皇。
穿着软烟裙罗的女引使,在他们一进来门槛,就轻盈移步走过来,
她笑而不露齿,很是得体温婉,轻柔朝他们福了一下腰身,
几位客人安好,可有簪花柬帖?
今日持有簪花柬贴之人,方能进入霓裳阁,
旁人都不得而入。
女引使躬身福礼着,芊芊细指的手里,提着一枚琉璃珠花美人灯,
灯笼又不完全是灯笼,只是用一盏亮火,映照着四面灯罩上面,勾勒画出的女子,
她们所想要展现的,也不是画上婀娜多姿,体态翩跹的女子,
而是那画上给美人曼妙身姿上,点染的时髦衣裳。
她们卖得是衣裳,灯罩面上,美人穿得,亦是靓丽衣裳。
那株花美人灯里,每一个灯罩面上,都是霓裳阁这个月,主推款的最新最时兴裙衫,
以及耳铛首饰。
桑娘从袖摆里,掏出一枚还带着簪花馨香,用清雅小字攥写出来的霓裳阁柬帖,将之递给女引使。
女引使双手并拢,恭敬谦卑,微笑这接过,确认一下身份与真伪。
再抬眸,女引使更是眼神微妙闪了一下,愈加恭敬谦卑起来,
提着裙摆当先走到前,领路,柔婉道,
几位客人,请随我来,楼上清幽阁坊已经为几人打点好,左右并无旁人,客人可以放心在楼上阁坊休憩片刻。
女引身手里提着那一盏琉璃珠花美人灯,领着几位客人迈上玉阶梯,左拐,步入一条长长廊道里,
咯吱一声,推开一间清幽阁坊木门,
转过身姿,女引使弯下青丝头,
这就是幽阁坊,两位客人可以在此歇息片刻,一会仆女使会为客人们送来茶水糕点,还望客人们略作稍歇。
桑娘单手提着裙摆,细白下巴微抬,点了一下头,示意女引使自己知晓。
她挽着男子手臂,缓缓步入这间清幽阁坊,
女引使抵着木质房门,躬身立在一旁,
待客人们皆都跨步进入,才提着手中那一盏琉璃珠花美人灯,跟着两位客人,迈进步入房中。
客人,这是霓裳阁,此次拍卖簪花册,闲暇无事时可略作观赏。
女引使桌案托盘里,拿着一本清香花册递给她,
桑娘抬手接过,放在掌心里翻过两页,漫不经心一页页看过去,
这里勾勒成册的都是,霓裳阁今日要竞拍的衣裳首饰,
女子弯头勾着一张张画纸,瞥看。
女引使又从手中那一盏琉璃美人灯里,将夹插在最顶端那一枚白色珠花,摘取下来,放置阁坊小窗户口那吊着的笼灯里,
那枚珠花似做燃料,一搁置灯盏进去,吊在小窗户那枚灯笼就亮起了灯,
女引使点燃笼灯,亮起这间阁坊竞拍笼灯,便回身朝桑娘弯身行礼,温婉一笑,
今日霓裳阁拍卖会,在未时一刻,开场,若女君想要竞价,朝窗口下那托盘下,投掷一次珠花便可。
一次一枝珠花,
如此,奴家便先告退了。
女引使褪下,房门阖闭上,
桑娘伸出细白指尖,拨弄了两下桌案上,被女引使留下来的那瓶盛放开绽的白色珠花。
这是真珠花,上面还沾着夏日芬芳的馨香气息。
瞧着像刚采来不久,
桑娘捻过一枚珠花,抵到翘白鼻尖下,轻轻闻嗅,
男子高大身躯,撂袍阔步一跨,闲适分开长腿,落坐到桑娘身旁边,
他偏头,
伸出一只阴冷寒凉的腕骨,粗粝拇指,抵在小女子翘白鼻尖,将那枚她放置鼻尖下闻嗅的珠花扯过,抬指扔撇回到桌面上,那木质托盘里。
脏不脏,手给我老实些,不要放到脸上嗅,
殷稷冷漠着一张脸庞,面无情绪地斥她,
他倒不是想连这等鸡毛蒜皮子小事,也要管着小女子,这些不干不净小毛病,让他看着烦,主要这小女子没事就爱,噘嘴亲吻他,
脸庞,侧颌,眉眼,嘴唇,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挨蹭过来突袭,将柔软唇瓣,蹭到他脸庞上。
方才在马车里,就有过这一遭,她支颐头一点一点昏昏欲睡着,有时外头马车细小颠簸一下,将她吵醒,她就会不高兴噘着小嘴,扭过身子蹭过来,两只小手紧紧环住他腰腹,仰面亲一会儿。
殷稷怕这小女子,又胡闹绞缠,就有些膈应那不知有没有擦洗干净过的珠花,碰到小女子柔软唇瓣,小女子在用那唇瓣,没规没矩来亲吻他,
龟毛洁癖症一发作,殷稷就有点无法忍受。
忍不住伸手将小女子,放在柔软唇瓣下,轻嗅的那一枚珠花,扯来抬指撇掉。
小女子噘嘴,不高兴,哪里会脏,那都是霓裳阁今日起大早去花园里采摘的,还新鲜着。
殷稷没作声说什么,喉管滚动,只不咸不淡,垂眸睇她一眼,
低沉滚吐出一个字,
脏。
这话一匍*落,小女子红艳嘟嘟的嘴巴更加撅翘着,都快要能挂油壶。
殷稷抬臂从宽大袖摆里掏了一下,扯出一方洁白无瑕的帕子,用桌案上放置的白瓷水壶,沾湿了一点水,扯过小女子细嫩指尖过来,
示意她近前些,
小女子受他拉扯,细嫩小手挨放到他眼皮子底下。
殷稷抿着薄唇,垂眸睇看一会,
不悦,蹙眉,
坐过来些,他主要想擦的,又不是她这纤白指尖。
小女子听到他话,挪动了一下小屁股,蹭着凳子往他这边坐过来些,
怎么了嘛。又凶人。
殷稷拢卷了一下袖摆,勾手翻折湿润的白色锦怕,抬臂覆到小女子噘嘴不高兴,快要能挂油瓶的红艳唇瓣上,
给她用力擦了擦,
擦完之后,
殷稷垂眸,淡淡瞥她一眼,
小女子唇瓣本来就红嘟嘟,被他用湿帕子,擦拭过后,原本涂染蜜色唇脂,已经擦得干干净净,
现下,
唇瓣不涂点脂,却比涂过唇脂之后,还要娇艳欲滴。
殷稷抬手抵在小女子翘白尖细下巴上,抚弄摩挲了一下,然后冷漠勾屈臂腕一用力,将小女子三千青丝蓬软的乌发,扭转,离他挨得远了些。
男子提着白瓷壶,又往帕子里倒了一些水流,沾湿,细致一根根擦拭着自己的瘦白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