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挺直腰摆,拿着炭笔,花瓣袖摆动,秉息翘指轻轻勾勒。
  没勾一会,小女子就困倦撂下炭笔,踩着珍珠木屐,找块布盖到大木架撑子,提着裙摆跑到摇椅上睡着了。
  时间缓缓流逝,日头逐渐高升,来到最热的晌午。
  小女子半枕在摇椅上,小憩了一会,一整个白玉瓷壶,放在井水里冰镇过的果子酒,现在也变得温温热热的,跟煮过的烫酒差不多了。
  烈阳炽热,小女子热得鼻头泛红,雪白额间,白腻颈子,黑鸦睫羽,都冒出一层水亮蜜渍渍的汗珠子,她有些闷得受不住,挥了下宽大轻薄的花瓣袖,就撑起了身,
  臂弯轻微晃动,纤纤细指挨到头上穿梭勾动,梳拢了一下乌色及腰的浓密长发,就咬着唇瓣,捏着美人扇摇摆,放落堆积的裙摆,白润脚踝蹭下去,耷拉上珍珠木板屐,款款回房间了。
  珍珠木板屐,跟趿拉板儿似得嗒嗒嗒,在院子里地上搓磨出长长响动,让人想不看,都无法忽视。
  殷稷眉头一皱,不耐烦抬眸,将视线凝斜过去,只能扫量到一抹纤挑身影,搁地上踩得哒哒声的木板屐,
  很是吵闹。
  木屐清凉,
  小女子红齿白肌,脚踝白皙细腻,五根脚趾每个都袖巧可爱,圆圆润润,不知是不是喝过果酒缘故,还是被烈日暑气闷过,
  小女子连甲盖都透透明明的嫣然可爱,泛着蜜光一样。
  她脚踝本来就白皙,木屐不着娟袜,上头还镶嵌了那么大一颗白色珍珠,莹莹泛光,
  像点睛之笔一样,将那只白皙脚掌衬的越发惹人注目,煞是好看。
  殷稷锐利凝过去的寒凉眸子,窥到那一抹白生生,略略一滞,微微停顿了几个喘息,寒眸瞬间打散,像被烫了似的,慌慌张张攥着衣袍转过头颅,
  男子闭着眸,鸦羽微微颤动了一下,寒芒气势瞬间偃旗息鼓,此刻瞳孔涣散,也没那么威慑恫吓逼人了,呆怔怔地像个傻子,瞥一眼面前这个粗糙坚硬的炕墙。
  抿着薄唇,殷稷紧紧皱着眉头,沟壑两指宽皱的,仿佛能夹死蚊子,
  宽大白跑袖摆里的那只削瘦骨白的手掌,微微扶额,
  她她怎么不穿罗袜啊!
  这这样露、露着雪白脚踝就出来,不成体统!
  成何体统!
  殷稷有点不悦,还烫目烫舌,他皱眉。
  有心想说教两句,
  但两人冷战,已经好几个时辰都没说过话了,她闹脾气,殷稷心底也生恼生得怄火,不想先同女子搭话,
  哪怕是为训斥女子不成体统,在家不穿罗袜之事,
  殷稷亦不愿意主动,勾她说话,
  不想勾她说话,
  次次都是他先哄,殷稷都烦了。
  他什么时候这么哄过一个小女君,还是这样顽劣娇纵的小女君,
  他烦了,不想哄,一字都不想哄。
  胸口似堵了棉花,硬生生忍着脾性,淡淡瞥着小女子没规没矩在他眼皮子底下,来回晃动她的雪白脚踝,趿拉着珍珠木屐,踩着院子里的桃花瓣,来回走着。
  主屋子那边咔哒一声,阖上了房门。
  乡村小院子里除却一树被暖风吹拂,簌簌旋转缓慢飘落下来的桃花朵瓣,以及花圃里散发出来的淡淡馨香,什么都没有,重新恢复宁静沉寂。
  这样无人打搅的寂静,直到矮手矮脚的小胖子,一脚深一脚浅,背着木质小竹笼子,才打破。
  摆好饭菜,几个人坐落在桃花树下院子里的矮方桌上。
  隶儿,你也坐下一起用膳罢。小女子执着美人扇,漂亮眸色一凝,偏头对小胖墩说。
  小胖墩正扶着孱弱男子从炕屋子里过来,
  闻声,花一样耍宝笑,大声捧臭脚,
  桑桑儿最最最好啦!
  我最最最最喜欢桑桑儿啦!
  两人走近前,桑娘弯唇宠溺摸了摸小胖墩的头发,真乖,吃罢。
  小女子也没瞅他,
  这臭小孩倒是嘴甜!
  殷稷脸色铁青,心底腻歪这两人,抿着寒凉薄唇,挥起宽大袖摆,撂袍坐到一旁黑沉沉吊着一张冷脸,不作声。
  懒得掀起眼皮子,
  上午浑身没劲儿,耽搁复建之事,一会吃过午饭,他定然还是要扶着横栏,继续补齐晌午空缺的复建。
  他身量高大,小胖子个矮,堪堪只到他长腿那,方才他抬掌放到小胖墩身上,把小童矮矮的身子当拐杖,才缓慢挪动到院子里这。
  撂起衣袍落座,殷稷冷若寒霜淡淡听着这两人,在他耳廓旁欢声笑语,
  他不声不语,就淡淡听着,教养矜贵良好,单手挽起袖摆,露出苍白手腕,也不提筷子夹菜,先掸了掸衣袍不存在的灰尘,然后轻拢袖摆规整,将上面褶皱强迫症似得一道道抚平,
  等到小女子和小胖墩不再聒噪,伸手夹菜,放到秀口里咀嚼,
  殷稷没着急,
  又抚平袖摆上的一道褶皱,
  等了一会,
  才松了手掌,抬腕缓缓执筷,端起瓷碗夹菜,果腹起来。
  男子嘴巴麻木嚼动,眸色幽深,面庞淡淡,没什么滋味儿地摩挲着瓷碗边沿,不咸不淡嚼着,
  女子纤白手指,忽然夹着一双筷子,伸到他跟前菜盘子里来,捻走一片肉放进秀口,眼尾翘挑,也没瞅他,
  两腮缓慢嚼了二十几下,眸色微动,似在好心情吃什么美味珍馐菜肴,
  殷稷一双腕骨削瘦苍白,端着瓷碗,淡淡地垂着眸子,睥睨一眼伸到他跟前来,嫩得跟羊奶般地葱白小指,见她嘴巴细白地嚼动,像挑衅他似得,
  男子唇角微微扯动了一下,
  嗤笑投走视线,
  他嗤笑,是真嗤笑,却只在心底,
  不发声响,一字不语。
  面庞冷若冰霜一副倨傲姿态,唇角,眼尾,全都没露半点笑,
  他毫无笑意。
  麻木嚼动饭食。
  半晌,小女子规整裙摆,轻薄花瓣袖微动,指尖放落碗筷,取出一张洁白干净手帕,翘着兰花指擦擦唇瓣,才提起裙摆不发一语走了,细白尖翘下巴微微抬着,
  将他无视彻底。
  殷稷一双苍白瘦弱手掌,紧紧攥着木头筷子,脸庞阴霾似镀上一层寒霜,狰狞难看无比。
  自然不是因女子忽视不与他说话,他才会动怒不悦,而是小女子,这样傲娇抬着下巴不理人态度,让他怄火,
  似他殷稷,就理所应当要让着她,哄着她,宠着她,
  凭什么?
  这女子凭什么?
  他头颅里不禁想起昨日吵架,小女子咬着蜜齿,恨恨地抬眸跟他撂下的狠话,你再这么凶我,不让着我,我就再也不理你!
  再也不理你,听到没有?
  殷稷嗤笑,眸子冷淡。
  不理,最好别理。
  他倒落得清闲,
  夜里炕上无人搅闹,没人扯着他袍子,将小手伸进去捣弄,没人在他耳廓边哭嘤嘤吵着要念话本子,睡得安安生生,没人跟他抢那一角薄衾被子,不用打扇困倦不行,还要厌烦哄女人,
  她不理,过度疲乏眸底青黑都浅淡不少,
  早日醒来精神头饱满,复健都有力气多撑一段时间了。
  殷稷淡淡掀起眼皮子,余光斜觑过一眼,款款迈起,打算回房的那道纤挑身影。
  他不动声色窥了一会。
  小女子双手提着轻薄裙摆,脚下懒散耷拉着珍珠木屐,那么大颗圆润白珍珠,镶嵌在她白白嫩嫩脚掌上,随她抬起莲步轻轻晃动,十分惹眼。
  十只脚趾白白嫩嫩泛着健康的粉色。
  男子眉头紧锁,若不是顾忌着两人现下是在吵架,都耐心十足熬着等待对方先低头,殷稷现在薄唇努动,怎么都忍不住,很想要呵责小女子一番,
  小女君们,脚踝白白闺秀端庄藏在罗袜里,秘而不露,才是妥当,
  这样露着殷稷幽深眸子,忍不住又瞥一眼,白晃晃一片春光泄,他有些不悦。
  可他到底没张口说什么,吵架呢,就懒得理这小女子。
  他得有个吵架烦躁态度,不然怎么让她低头,
  暂且记下,日后再诟病指责这小女子,何为大家闺秀四个字。
  晌午有些闷热,撂下碗筷,男子拢起宽大衣摆,屈骨敲敲桌面,示意从方才就一直捧着碗,埋头干饭苦吃的小胖墩,吩咐,
  扶我起身,
  小胖墩捧碗噘起油嘴,他还没吃完呢,
  快点。殷稷不悦蹙眉,
  小胖墩撅撅嘴,用小袍子擦了一下油嘴,委屈哒哒站起身,过来扶着男子。
  小胖墩用小袍子擦嘴
  殷稷寒眸里嫌弃厌烦之色,一闪而逝,厉声,把你袍子脱掉,再来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