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不知道干到太阳下山能不能翻一半。
  平安年纪小,还瘦,没干过重活儿,有点要中暑的迹象,宋啸刚抱着她去大树下面休息去了。秋月白在前面翻土,杜鹃蹲在后面跟着捡草。
  “秋月白。”她突然喊。
  秋月白借着锄头插在地上的辅助艰难地直起腰,虚弱地扭头:“干嘛?”
  杜鹃冷漠脸,把手举起来靠近他,秋月白一开始没看出来那是个啥,只知道是个长条状的黑色物体,转身过去才看清。
  无语。
  “你有毛病是不是?”秋月白又转回去,继续扛起锄头夯土,对着后头说,“你先藏起来,等会儿吓宋啸。”
  杜鹃有些来劲,小跑到田边,用装矿泉水的塑料袋包裹住那玩意儿,宝贝似的塞进口袋里。
  等宋啸步履蹒跚地回来,秋月白朝杜鹃使了个眼色,杜鹃轻轻点点头,表示了解。
  宋啸见秋月白脱了上衣,也不矜持了,一块都给脱了。妈的,说实话,要不是有女孩在,他都想把裤子也脱了。
  杜鹃凑过来的时候他正用衣服擦脸和头,衣服一拿下来一张脸直接怼了上来,吓他一跳。
  “我靠!你干嘛!”宋啸拔高了声音。
  杜鹃朝他一扭胯:“我兜里有好东西。”
  杜鹃今天穿的长裤,此时早就把裤腿挽到膝盖处了,看上去很有那个味儿,她把胯往宋啸这边倾斜,宋啸挠挠下巴,觉得摸女孩子的裤子口袋不太好,没有动。
  杜鹃催促他:“快点,真是好东西,大宝贝。”
  事出反常必有妖,宋啸有些犹豫。
  结果就看见杜鹃翻了个白眼,不理他了,朝秋月白走过去。话术一样,秋月白兴奋地一伸手就摸上了她的裤兜,宋啸能明显看到这狗东西的手还在里面动了动,并且越摸表情越兴奋,甚至都有些眉飞色舞了。
  嘶,啥好东西啊这是?
  宋啸有些好奇,走过去:“啥东西?”
  秋月白没搭理他,拍拍杜鹃:“给我留着,别给别人。”
  杜鹃点点头:“放心,咱俩谁跟谁。”
  宋啸狐疑地看了一眼秋月白,又看了看杜鹃,嗤笑一声:“狗屁,老子才不上当。”
  秋月白和杜鹃都没搭理他。
  大概又过了一个小时,平安回来了,还带回了几顶草帽。
  这可是救命的玩意儿,睡完午觉他们想去买来着,可是没买到。
  “哪儿来的?”杜鹃问。
  平安有气无力地说:“我去镇上的五金店买的。”
  宋啸让她好好休息,谁知道她又跑到镇上去了。从路边到镇上最起码要走十五分钟,来回半个小时,加上她找卖草帽的时间,这丫头根本没休息。
  宋啸都有些心疼了,轻轻拍拍她的头:“乖,去坐那玩吧,哥对不起你。”
  平安笑起来,摇摇头:“我好多啦,还偷偷喝了冰可乐。”
  秋月白扭头看平安,也想叹气,这丫头嘴巴都白了:“你去麦田旁边的树底下坐着先,给你个活儿,看看那俩大爷是怎么割麦子的,回来教教我们,我们融会贯通一下。”
  平安知道这还是变相的让她休息,点点头,领了活走了。临走前秋月白嘱咐她不要跟陌生人说话,有事打电话。
  宋啸问杜鹃要不要也去,杜鹃心里装着吓唬宋啸的大事,摇头不愿意去。
  不知道到底翻了多久,秋月白觉得手火辣辣的疼,一翻开,磨了好几个水泡。怨他们,应该提前做攻略的,谁知道开荒需要提前准备手套呢。
  “不行了,歇一会儿。”秋月白把锄头立在地上,扶着把手就往下蹲,蹲了好一会儿才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往田边的树底下走。
  已经不是热的问题了,他觉得口鼻有些被温度糊住,呼吸都艰难。热和流汗是其次,主要是疼,手疼,脚疼,头疼,腰疼。
  宋啸背着杜鹃也来休息了。
  三个人靠在树干下只喘气儿不进气儿。
  秋月白又拿出一瓶水,给杜鹃到了点,让她洗个脸,剩下的浇自己头上一半,浇宋啸头上一半。
  “啸啸,去部队也挺好的,不一定有这累。”秋月白突然说。
  宋啸都没力气反驳他,直接开骂:“你贱不贱,自己咋不去,傻逼。”
  秋月白挨了骂,从皮到肉都舒坦了。
  杜鹃突然凑到秋月白耳边说了句什么,秋月白好像非常认同的样子,连连点头,还说:“我知道,都说了给我留着。”
  宋啸本来都忘了好东西的事情,搞这一出又想起来了,休息了一会儿,劲儿回来了一点,忍不住好奇:“到底啥东西啊?”
  杜鹃说:“你不是不要吗,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
  秋月白也警惕地说:“你滚一边去。”
  宋啸撇撇嘴,心里存了个影儿。
  胡乱聊了聊天,秋月白拍拍手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又拿起锄头:“干活。”
  宋啸跟看神经病一样看他:“你怎么这么积极?”
  秋月白狠狠锤了两下后腰:“为了心安理得挣你这两份钱。”
  宋啸感动:“哥们儿,你把钱看得真重。”
  “我活着就是为了钱。”秋月白麻木地说,“要不然你还以为兄弟情义无价。”
  宋啸又说:“劳动节刚过去没俩月,你说这话,不怕遭报应吗?”
  秋月白冷哼一声,用手指着他:“劳动节才放几天假,够劳动吗?”
  宋啸说不过他,手撑着膝盖艰难起立,仰天长叹:“天生我才必有用。”
  杜鹃靠在树上不愿意动:“你们俩先行,我稍后再来。”
  秋月白明显比上午那会儿熟练多了,基本上能做到连续夯土,土壤一块一块被翻出来,杂草一簇一簇被挖开,要说没有成就感也不可能。等不知道啥时候回头一看,后面已经干干净净了。
  他站在一百平的临界点,舒出一口气,慢慢蹲下去,躺在田里,像冬天躺在雪地里一样划拉了两下,感受土壤的温度。
  “喂,宋啸,怎么样啊我?”
  杜鹃到底没能站起来,宋啸就代替了她捡杂草,这会儿也跟着秋月白躺下来,拍拍他:“哥,你真不赖。”
  下午五点,秋月白和宋啸翻够了一百平的地,虽然不够细致,不够完美,但也算是值得吹捧。毕竟上午来的时候,他们甚至不知道锄头长什么样儿,现在已经能精准地定位锄头下面的硬块是石头还是土块了。
  回去的路上接着平安,四个人宛若丧尸般前进。招待所在镇上,稍微偏僻一点的位置,步行二十分钟左右。
  “不知道江哥休息得怎么样了。”平安说,“我们晚上能回家吗?都没拿衣服,这可怎么办。”
  太累了,太脏了,别说女孩,秋月白和宋啸都觉得自己脏得恶心。
  “现在还早,要不回家一趟也行,多拿点衣服,明天早上早点再来。”宋啸说,“辛苦大家了。”
  其实没人想回去,现在只想洗澡躺在床上休息,实在是矛盾。
  走近招待所,上了楼,江既皑和秋月白的房间不知道为什么开着门。秋月白疑惑地走进门,江既皑正站在床边擦头发。
  “你洗澡了?”秋月白问,“中午不是刚——这是什么?”
  窗边的小桌子上放满了塑料袋,很明显能看出来是衣服。
  江既皑对他招招手:“去洗澡吧,我回家拿了衣服,洗完能换。”
  秋月白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点头,往浴室走。洗澡的时候才发现洗漱用品都换过了,是属于他们自己的洗发水和沐浴露,还有新的牙刷牙膏,甚至马桶上也套了一次性的卫生套。
  等洗完出来,江既皑已经去给其他人送完了衣服。秋月白换上自己的,柔软又亲肤,他几乎都不可思议了:“你回家了?”
  江既皑点点头,笑:“辛苦你们了。”
  江既皑起来已经两点半了,秋月白给他留了纸条,让他好好休息,衣服在前台。打开手机一看,闹钟也被关了,他打电话给前台要了衣服,拿在手里,非常浓重的洗衣粉味道。他难以置信,专门打电话问前台这衣服是谁洗的,他心里其实知道或许是秋月白,竟然真是秋月白。
  秋月白从来不会洗衣服。他只会洗袜子和内裤,在他们住一起后,这些也不洗了。
  他没着急穿衣服,短袖裤子翻来覆去地看个遍,没看出一丝污迹,很干净,很妥帖。
  心里流了一条河,不,不到河的程度,只是一条小溪流。是什么样子的小溪流?流速随宽窄而缓急,两岸的杨柳枝汲取它的水分;最下面有很多可爱的鹅卵石,盈润小巧,有鱼儿经过;阳光和月光时时照耀它,波光粼粼或者如丝绸般;若有人撩起一捧水,它发甜,也发涩——是这么一条溪流。
  彼时他将衣服穿上,表情竟然有些郑重,屋子里明明只有他一个人,他却发誓般严肃,可笑。
  他想立刻就见到秋月白,外面有烈日和高温,田里是灰尘和劳作,他也想马上就跑过去找他。急匆匆下了楼,跑出招待所,他猛然意识到,他应该做点更务实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