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或许换个方式会更好。
  “你跟我回家吧,过两天你跟着你哥去坐堂。”李槿说,“你哥也愿意带你,比你自己在这儿瞎混强。”
  秋月白站着没吭气儿。
  李槿又坐下:“怎么了?真不想走?”
  “咱们不是打赌吗?”秋月白慢慢说,“我要那颗珍珠。”
  他说这话决不违心,这一个月来他确实没伸手问家里要钱。
  李槿的眼睛又飘向他的膝盖:“我知道你想要,你回家,我给你要去。”
  秋月白咬咬牙,腮帮子动了一下:“我凭自己要。”
  李槿有些动怒:“你算老几?那天是人家圆场面,客套话,就你一个人当真,还你凭自己要,笑话。”
  秋月白的脸通红,像被打了一巴掌:“妈!别管我别管我!你听不懂吗!”
  李槿猛地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你再喊一声!”
  秋月白的脾气仿他妈,但远没有他妈厉害,从小到大他横三分他妈就横一两,总是压死他。
  可这次秋月白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梗着脖子叫:“你让我滚我就滚让我回我就回,我是狗吗!”
  李槿气得要死,伸出手就要删他耳光。这是家常便饭,秋月白从小皮,不听话就挨打,一般他哥和他爸都护着,这次没人护了,他准备硬抗。
  “阿姨。”
  不大不小的一声从背后传来,李槿停住动作,眯着眼睛看过去。她年纪大了,今天出门急,没戴眼镜,恍惚之间看到了江值的脸。
  她忍不住往前走一步,想看仔细。
  “阿姨,你好。”江既皑朝她走过来,伸出手来,“我是江既皑。”
  李槿怔怔看着这张脸,离近了看,又不那么像了。
  想到江值。她一开始莫名讨厌她,因为大家都说江值非常好,她觉得她是不是有点装,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白莲花。她和江值同年级不同班,唯一的优势就是每次比江值考得好。可她喜欢的男孩经常和江值一起上下学,这让她的优势也变得无足轻重。
  但有那么一次,例假弄脏了裤子,她躲在厕所里不敢出去,江值跑出去帮她拿了一件校服外套,晚上洗的时候才发现胸口处缝着她喜欢的那个男孩的名字。
  和那个男孩结婚的时候,江值说校服她是故意的,她们那时候虽然不认识,但她老看见她往这边看。
  江值要跟江舜结婚,她不赞同,江值要跟江舜离婚,她也不赞同。后来除了每年的新年贺卡,他们找不到她的任何消息。可现在她的儿子就站在她的面前。
  她实在是觉得,恍惚。
  “你好。”她伸出手,握住江既皑的手,“你好。”
  江既皑礼貌地笑起来:“我应该拜访您的,抱歉。”
  李槿偏过头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他:“没关系。我见过你,你多大了?十九……六月,二十了吧?”
  江既皑点点头:“阿姨,他的膝盖是为了帮我抓萤火虫摔倒了,我很对不起您。”
  李槿微笑起来:“没事孩子,来,来,你站到太阳底下,来,让我看看你。”
  江值在太阳底下最好看。李槿和江值算不上好朋友,她们之间只是熟悉,但她就是知道江值喜欢晒太阳。
  江既皑没问为什么,太阳已经进屋了,他站进去,任李槿打量。
  她今天来不只是为了秋月白,更是为了江既皑。那天过来没见到他,随后又顾念着不想碰见江舜,耽搁了,可心里一直挂着。
  “你妈呢?怎么没见她?”李槿有些紧张,“她回来了吗?”
  秋月白喊了一声妈,李槿没听到。
  她期待地看着江既皑。
  她有些怀念江值,虽然这么多年还是看不上她那性格,但她一直都愿意和她做朋友。
  江既皑晾晒在阳光里,轻柔地点点头:“阿姨,她回来了,她的墓地在临北湖。”
  秋月白觉得这话残忍。
  李槿听清了,但她又问了一遍。
  江既皑只好说清楚一点:“我妈妈去世了,前年六月七号。”
  李槿“哦”了一声,退回原地,又坐下去。她似乎想问些什么,但是没有再张口。
  过了一会儿。
  “妈,你回家吧。”秋月白说。
  李槿又站起身,点点头,干涸着走了。她原本打算带孩子们去吃早饭,再去见江值。江值如果离得近,就让小皑带她去,还不肯回来,那就把地址给她,她自己去找。
  也算是,离得近了。不对,这离得也太远了,她可不能真去找她。
  她在车上坐了好久,手抖了好几下才点着火。
  【作者有话说】
  可能越写越烂,就这么将就着看吧。
  第六十五章好日子(第三十四天)
  他们站在同一平面的对角处,阴影和明亮分割出两个维度。
  “你还好吗?”江既皑莞尔,“还要讨伐我吗?”
  秋月白怕那光把他晒化,对他招手:“来。”
  江既皑回到他身边。
  “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感受,是不是?”秋月白说,“你说过的,我告诉你,说一次你就记得住。”
  江既皑笑着看他,眼神里带着鼓励。
  “我不喜欢你躲开,我们可以就这样被发现,我会保护你,好吗。我们不要藏起来,只有犯错的人才会心虚,对不对?”
  江既皑摇摇头,问:“你为什么不怕?”
  秋月白微微歪头:“你没爹没妈,除了你自己,没人能阻止你,我怕什么?”
  原来是这么个理由,江既皑几乎是瞬间笑出声来。
  “喂,起床的时候怕不怕我生气?”秋月白贴过去,他总是这样,看见他,和他独处,就想要接触他。
  江既皑的手指擦过他的胳膊:“怕,我还没想好怎么哄你,就听见你们吵起来了,下来了,结果看见你妈要打你。”
  他撒谎了。他其实没有想着怎么哄秋月白,他只是坐在那里发呆,脑子空白。
  “你描述一下当时的心情,让我开心开心。”秋月白引导他。
  江既皑的喉咙滚动,低头看他,亲他的眼睛,眉骨,额发:“我的心都不跳了。”
  秋月白拥抱他,在耳边笑:“那我的心也不跳了。”
  江既皑感受到他年轻紧实的身体和充沛的热度,他知道这具身体的妙处,即使此刻拥有他,他也有些留恋:“现在跳了吗,跳吧,跳快一点,永远都不停。”
  秋月白放开他,眼睛弯弯的:“我也有错,我没有换位思考,我大错特错。”
  换做是他眼睛还没睁开就要被对方的妈妈破门而入被迫出柜,他也想躲。早上那会儿他看着江既皑一边穿衣服一边要去洗手间,只是突然不甘心,就是不想,不愿意。
  那一瞬间看着他夹杂着震惊和匆忙的表情,他简直想要拉着他打开门,像宋啸那样的音量说,这是我的男朋友,妈你不知道吧,我对他一见钟情,差点追不上。
  江既皑不笑了,他直视他。
  秋月白犹豫了一下,说:“我们以后如果吵架,你觉得你非这样不可,你就说一个暗号,我就换位思考,好吗?”
  江既皑扬眉:“什么暗号?”
  门外传来麻雀的叫声。
  “你就说‘秋月白,小麻雀’,我就知道了。”
  江既皑没吭气儿,拉着他上楼,他们都还没洗漱。他觉得秋月白有时候有些浪漫主义过头,吵架的时候谁会想着暗号呢?
  宋啸得知李槿走了,他的港式早茶泡汤了,很是不忿:“我都换了衣服,参加婚礼都没这么正式!”
  是的,他穿了休闲西装,却带了一顶鸭舌帽,看上去像是服刑人员出狱后找了份保镖的工作。
  “我们到底吃什么?”平安还有些惴惴不安,“你妈妈突然袭击,我在屋里心惊胆战,怕你俩被当场捉奸。”
  杜鹃当时也醒了,彼时秋月白正和他妈在外面吵得不可开交,她吓得不敢出去,还以为是江既皑被发现了。现在那个劲过去了,开始又大言不惭:“早茶早茶,我还没吃过早茶呢!”
  宋啸白了她一眼:“我的头你吃不吃?”
  杜鹃嗤了一声。
  秋月白有些疲惫:“手抓饼,我就想吃五块钱一个生菜随便加的手抓饼。”
  江既皑问他:“你不想吃早茶吗?我可以去买。”
  宋啸的眼睛又像狗一样有了光彩,眼巴巴看着秋月白。秋月白瞥他一眼:“你给我适可而止。”
  宋啸长叹一口气,站起来:“好吧好吧,我就是吃手抓饼的命。”
  江既皑还想再说什么,可秋月白没给他机会,捂住他的嘴巴:“你不准再说话,等会安安静静吃饭,然后滚回去画画。”
  他准备等一会跟江既皑提一下九月份复学的事情,这样等他上学了,他可以也去北京,他那哥们儿老早就想去北京弄个摄影棚了。
  秋月白闲来无事,一边在网上听他从前买的摄影课,一边处理从前堆积的旧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