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的烟盒里只剩下最后一支烟,刚点上,你就进来了。我听见你和杜鹃在楼下谈话,听见你拉着行李箱上楼的声音,钥匙碰撞的叮铃声,你的呼吸,你的喘息,我应该避让,但是我快死了,所以我不想让。”
  “杜鹃的楼梯修得好啊,听说那些彩色的玻璃纸是她从小学生手里抢来的,每当有阳光,楼梯就不那么破旧了。你上楼梯的时候,那些被折射出来的彩色光斑都散落在你身上,很漂亮。”
  “你猜,当你掀开衣服擦汗的时候,我在想什么?”
  秋月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我在想,如果你有腰窝的话,干起来一定更带劲。”江既皑轻笑了一声,“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几乎不敢看你。”
  “我还以为自己像个变态,结果你比我更直接。”
  “那天我没死成,因为你站在我面前对我笑了,所以我想再等等。”
  “对你冷淡,恶语相向,一是我本身就是这样的人,二是你过于热情,而我不想和你有任何交集,否则,我就真得活着了,就比如现在。”
  “你出现的第一天救了我一次,谁知道后面食物中毒又打断了我的计划,那是第二次。”
  “你真厉害啊秋月白。”他发自内心地称赞他,“救了我两次。”
  秋月白坐得腿麻,可他依旧没有动:“还有第三次吗?”
  江既皑捏了捏他的耳朵:“没有了,我发誓,说句不好听的,即使将来我们分开了,也绝对不会有第三次了。”
  你给我的,足够我活下去了。
  秋月白得眼眶几乎有些湿润,他撇了撇嘴:“一开始不是牛逼的很,后来咋愿意了?”
  我的拉锯战还没开始,你怎么就投降了?
  “客观来说,是因为绿百合。”他的眼光微微发散,似乎没有焦距,“我把它们插在水里,竟然开花了。”
  秋月白迷茫:“可是百合本身就要开花的。”
  江既皑说:“是啊,百合本身就是要开花的,我本身就是要投降的。”
  “你即使什么都不做,我也撑不了太久。”
  “秋月白,天地良心,我对你,一见钟情。”
  终于,秋月白带着一丝明显克制的哽咽,直起身子,更加用力的环抱住他:“你得开心一点,好好活着。”
  他对江既皑说的一切都感激无比,但是他已经不在乎他是否喜欢他了,什么都比不过“江既皑要去死”。他实在是害怕,比他一个人呆在黑暗的环境里还要害怕。
  “我当然要好好活着,不仅为了你,更是为了我自己。”江既皑揉了揉他的后脑勺,“没有你,我应该也会开心。”
  秋月白似乎不服气,嘟囔道:“你怎么知道?”
  江既皑的声音越柔和:“因为我开始画画了,我终于又开始审视窗外的风景了。”
  秋月白终于放松下来,他叹息般说:“你真好。”
  无需诗化他,江既皑真是最好的人了。他不知道江既皑为什么决定去死,但他很愿意听他讲一讲他的过去和痛苦,他的母亲,他的兄弟,他的一切。
  他现在不问,他等他。
  过了很久,江既皑又问:“这是我第一次谈恋爱,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或者要求吗?”
  有啊。
  我不要你柔和对我,不要反转和伏笔,我要你把太阳捏爆塞进我的眼眶里,我要你站在生生不息的月亮上凝望我,我要你把云山揉碎融进我的皮层,我要一个痛快。
  江既皑,我要酣畅淋漓,要无与伦比。
  可是他张了张嘴,吻上去,细碎的含糊不清的话语从唇瓣间泄露出来:“没有,怎么样都是最好。”
  夏天在爱人的亲吻中。
  【作者有话说】
  秋月白是天生的爱人,作者是天生的废狗。
  第五十三章事后回溯(第二十一天)
  不知道昨夜风刮了多久,秋月白起床后懵了很久。
  旁边的位置已经凉了,看来江既皑早就走了。秋月白摸出一根烟,靠在窗边,脑子里本来是空的,等一片橡树叶落下来时,他才开始一点一点捡记忆。
  他记得晚上江既皑去唱歌了,他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上,那里很少有灯光能照射到,便于他不知廉耻地舔视他的爱人。江既皑不知道怎么回事,唱得很拉跨,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莫名其妙的状态,卡词不说,唱悲伤情歌居然还笑场了,对此秋月白很兴奋——他对江既皑一切不正常的情绪都很好奇。
  于是在江既皑被鼓手轰下台后他也没走,跟着去了吧台,看他漫不经心地调酒。
  “你今晚唱歌像吃了狗屎。”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还是三个狗拉的。”
  江既皑没搭理他,转身拿了两颗橘子。橘子皮在他的手指间被剥落,一滴汁水顺着指腹流到手腕。
  想舔。秋月白动了动嘴。
  “想舔?”江既皑轻声问。
  秋月白掀开眼皮,看他那张脸顶着清心寡欲的表情,却说出这种话,有些哑然。
  江既皑不给他踌躇的时间,把手伸了过来。先是手指碰了碰他的嘴唇,秋月白听见他说“舌头”,于是他把舌头伸出了一点,尝到了橘子皮的苦味,令人皱眉,却禁不住再舔一口,想把余苦压下去。
  那滴橘子汁摇摇欲坠。
  他的视线没有离开江既皑,江既皑也没有看别的地方。在对视中,顺着青蓝色的血管,舌尖仿佛过弯道,他终于,终于勾到了那滴迷人的橘子汁。
  甜的,酸的,凉的。
  因为他没有闭合嘴巴,口水分泌,或许就像水滴入河流一样,这滴橘子汁其实尝不出来什么味道,但是从此以后,在他这里,江既皑的皮肤就变成了橘子汁味道。
  他知道他很健康,他的舌头是红色的,应当很漂亮,所以他再次伸出来,舔了舔嘴唇。
  江既皑终于有了表情,他扬了扬眉,嘴边是似有若无的笑意:“味道怎么样?”
  秋月白趴在桌子上,眼睛亮晶晶的:“还不错。”
  橘子果肉被捣碎,喷溅出来的果肉和水在桌面上形成一个个小圆球,秋月白又闻到了茉莉花香。
  “这次要威士忌。”
  江既皑歪着头看他:“喝点顶的,要不要?”
  顶的?江既皑这个人已经很顶了,再喝点顶的,他就要被压断了。
  “行。”
  接下来他亲眼看见江既皑从下面拎上来一瓶二十四春。
  对于橡林街来说,这酒和二锅头没啥区别。
  他想笑,准备打趣对方,谁承想江既皑正在用一种近乎引诱的眼神注视他,他使劲咽了一口丰盈的唾液,咕咚一声,也咽下瞬间被高抛的心。
  他觉得,或许今天晚上,他能gan到他。
  “多、多来点儿。”口齿不清,他有些含糊。
  二十四春啊,他还记得上次喝完之后的感觉,烈酒,草原上一万匹马儿会在喉咙里飞驰。
  江既皑好像笑出了声,低沉的,磁性的,夹杂着愉悦和叹息,让人想到悲怆奏鸣曲和克罗地亚狂想曲疯狂杂交诞生出来的c小调。
  或者是波尔多地区过于成熟的葡萄被酿造后,等待的那支红酒杯。
  不论是奏鸣曲,还是葡萄大屠杀,彼时秋月白觉得,这把嗓子里滚动着一切令人难以自持的信号。
  不知怎的,他有些慌乱,二十四春做成的橘子金竟然被他一饮而尽,辣得他想一头撞死。他咳得惊天动地,江既皑在对面看着他笑,手一下一下毫不精心地安抚他的小臂。
  酒精还没上头,他的小脑已经稀碎,他近乎天真地偷偷耳语:“我不能喝太多。”
  江既皑有意无意地描摹他的眉骨:“为什么呢。”
  秋月白皱眉:“喝晕了就没力气了,我想跟你上||床。”
  “你要力气?”又是一声轻笑,江既皑把这种撩拨的氛围拿捏得很好,“好啊,如果可以,也行。”
  秋月白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招呼另一个调酒师:“哥们儿,我要醒酒茶。”
  那哥们儿搁旁边看了全程,脸色变化过程分明,这个时候已经呆滞到平静了,点点头:“醒酒茶,本店没有醒酒茶,本店只有白开水。”
  “我不要白开水,我今天晚上要干大事,白开水太白开水了。”
  “可是本店没有白开水。”
  “那你们开什么店?我就要白开水。”
  然后那哥们儿给秋月白倒了一杯白开水。
  忍了忍,哥们儿还是没忍住,对江既皑说:“恕我直言,你们真的看不到我吗?”
  江既皑耸耸肩:“你是老板,我当然不能看不到你。”
  秋月白睁大了眼睛:“老板?”
  嗷嗷,好像是杜鹃的发小来着,那就好说。
  “哥们儿,今天晚上我要跟他——”秋月白指指江既皑,“上||床,上||床你知道吗?就是做——”
  江既皑往他嘴里塞了片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