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秋月白生生压制住翻涌的血液,他现在才是真的后悔把宋啸带回来。
  “没有。”江既皑淡淡地说,“我们在说今天晚上可能要下暴雨。”
  秋月白点点头:“今天晚上有暴雨,吓死人了。”
  宋啸偏着头狐疑地审视他们:“确实挺吓人的,咱们可得小心点,别被雨冲走了。”
  秋月白胡乱回话:“厨房里有三个盆子儿,正好一人一个。”
  江既皑闭上眼睛。他觉得有些危险,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是心脏被捏得发暖。
  “你再哭!老子要被你气死了!”
  从对面超市里突然发出一声怒吼,随机伴随着孩子的哭声。
  秋月白和宋啸被吓了一跳,伸长脖子往那边看,江既皑也睁开眼睛看过去。
  “咋回事?是超市老板吗?”秋月白下意识就站了起来,是他有点应激,毕竟有了平安那个狗日的前男友事件,他总往坏处想。
  “是啊,教闺女写作业呢,小学二年级。”杜鹃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站在一边冷不丁出声,把江既皑都惊了一下。
  杜鹃笑得爽朗:“我还以为像你这种人不会被吓到呢。”
  江既皑冷哼一声:“我什么样的人?难道不是我好心每天晚上给你带肘子吗?”
  杜鹃尬笑两声,对秋月白用口型说他不解风情。
  那边超市老板爆发出最后一声怒吼——
  “你是我爹行了吧!!!”
  宋啸嘿嘿笑出声,秋月白重新坐下来,翘起二郎腿,不仅翘,还抖。
  “小时候我爹也这样,比这个还狂躁,整一个非洲雄狮。”宋啸说。
  秋月白当然见识过宋啸他爹是怎么辅导宋啸写作业的,娓娓道来:“宋啸小时候写拼音分不清声母韵母,写汉字不会换偏旁部首,算数手指不够就脱鞋,改成绩用铅笔改,别说非洲雄狮,就是亚马逊巨蟒都来了。”
  话音刚落,超市老板从屋里冲出来,直接蹲在路边咔吧咔吧抽烟。超市和红楼离得近,打眼一看这位心灵残破的中年男人还在不停叹气。
  杜鹃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一包瓜子儿,秋月白跟宋啸都抓了一把,江既皑不乐意吃,于是左右两边不间断地响起了嗑瓜子儿吐瓜子皮儿的激烈响声。
  “要我说就得打,肯定没好好学。”
  “老板可舍不得,就这一个闺女,你没看全程光靠吼吗。”
  “那就罚她不许吃饭,不让她看电视。”
  “啧,那小丫头啊,长得可爱死,眼泪一掉谁都不忍心。”
  秋月白还正寻思“可爱死”是怎么个可爱法,超市里就小碎步跑出来个小姑娘,大眼睛水灵灵,扎着羊角辫,一翘一翘的,黄裙子蓬起来,整个小人儿跟个蛋糕似的。
  这小姑娘知道爸爸生气了,小碎步跑过来,靠近的时候悄悄地走,最后拉着超市老板的袖子,没听清楚说了什么,反正把老板哄得眉开眼笑的。
  宋啸一脸严肃,指着对面说:“看见没有哥几个,以后千万不能生女儿,否则根本没有下限。”
  不为别的,他只是想起了非洲雄师和亚马逊巨蟒。
  秋月白扑哧一声笑出来:“你想得美,你跟谁生啊?浑身上下就不到两千块钱,摆一桌都不够。”
  宋啸心痛了,捂着心口:“你能摆几桌?”
  秋月白正儿八经地模仿道士算卦的手势,说:“佛祖说我不能摆,最好别结婚,谁也别想吃我的血汗钱。”
  杜鹃笑话他:“你信几家啊这是?”
  “多少都信点。”
  江既皑右手里的小甜水还剩半杯,已经不凉了,左手手心是越积越多的瓜子仁。他不知道第多少次抬头看秋月白,对方始终没有跟他对视,但不停地用手挤压坚果壳,再准确无误地逮住他的手。
  他又闭上眼睛。
  凉爽的夜晚即将有雨,他的白色旗帜只缺一个边角。
  第二十四章/我看向你等于我亲吻你(第五天)
  宋啸躺在床上早就睡着了,秋月白等雨等到十点多还没下,实在撑不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晕过去的。
  一直到半夜,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吹得窗户砰砰作响,宋啸跟死了一样依旧没有醒,秋月白小心翼翼地爬上床关上窗户,又悄咪咪下来。
  洗手间还有一扇窗,他洗了把脸,趴在窗口等雨下大。
  他喜欢雨,喜欢到可以原谅即时发生的一切事情。风扑在脸上,深吸一口气可以闻到清冽的爽气,有时候是湿润的土壤和青草,一切都是稍后落雨的序章。
  秋月白突然不想憋屈在屋里。
  他要出去。
  杜鹃今天罕见地没有熬夜,楼下黑乎乎的没开灯,秋月白打开手机手电筒,作用几乎等于零。小心翼翼摸索着下了楼,他很大胆,夜盲导致什么都看不见还要出去,也很小心,没有发出任何杂音。
  从柜台下面找到了几把伞,随手拿了一把,还挺大的,能装下两个他。
  走到门口,开始淅淅沥沥下雨点,在长椅上坐下来,有一点变大的趋势。路灯在雨雾里显得明亮柔和,路上零星摆着各家搭着铺盖的摊子,对面几栋居民楼没有亮着灯的,右边尽头的酒吧照旧闪烁着光。
  他靠在椅背上,听了一会儿,还是觉得雨落在地上的声音最好听。
  “怎么不开灯。”黑暗中突然冒出一道人声。
  秋月白勾起嘴角,把头偏向门口:“等你来开。”
  杜鹃有心,在门口的走廊上也安了灯泡。
  温柔的,没有棱角的,预料之中的,灯光,还有江既皑。
  他们还挺有默契的,都穿着睡衣,但秋月白偏要问:“穿睡衣往这儿一坐可就不干净了。”
  江既皑在距离他两三拳的位置坐下,声音似有若无:“是吗,可我还有一套。”
  说是睡衣,其实也是宽大的短袖和短裤,不过因为各种原因适合睡觉穿罢了。
  “你怎么下来了?”秋月白往他那边挪了一下。
  江既皑“啧”了一声:“你把我吵醒了。”
  秋月白想笑:“我都没发出什么声音,怎么就把你吵醒了?”
  “有人在我门口站了半天,还装模做样地挠门,要不然你猜猜会是谁?”江既皑的声音在空旷的夜色中显露出攻击性。
  “谁知道呢,可能是……”秋月白换了个姿势,离他更近,“你的情人呢。”
  江既皑比他高一点,眼神微微向下凝视他,随即又离开,看向外面的雨幕,随意地说:“在哪儿呢?”
  秋月白笑得动作幅度大起来,把手肘撑在翘起的大腿上,一如既往不避讳地看他:“在你一念之间。”
  江既皑的眉尾边缘很锋利,眼睛漂亮,鼻梁高挺,嘴唇看上去就很适合细细亲吻,秋月白简直从他身体上找不出任何缺点。当然,这是他的主观臆断,宋啸就觉得没那么神。
  他简直就是按照他的审美点长的,针灸一样。
  江既皑没有说话,没有看他,接下来有那么一段时间只有来回盘旋的风声和悦耳的雨声。即使他们不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坐着,也让人觉得奇妙。
  这场雨在秋月白迄今为止短暂的生命中,排第一。
  江既皑在他迄今为止遇到的人里,夺魁首。
  “你别偷看我了。”江既皑语气中似乎有些无奈。
  秋月白很听话,转头看向外面不断下坠地雨丝,伴随着雨珠破碎的声音,他用最平常的口气说:“你怎么不明白,我不仅仅是在看你。”
  江既皑终于看向他,面色平静。
  他笑起来,明晃晃的笑容简直让人不忍心拒绝:“我是在吻你。”
  这个世界上没有形容词可以描述此时此刻,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幅场景会在将来无数个雨夜从心里炸开,就像宇宙大爆炸至今仍被人们谈论一样。
  “秋月白,你真是——”江既皑突然笑着说,“没有礼貌。”
  秋月白挑了挑眉,听到他继续说:“既然如此,你得知道,我看你的时候绝对不是回吻。”
  秋月白笑出声来:“你说的话简直就是刀子雨,你是要杀了我吗?”
  江既皑想换个姿势,手去撑椅子,结果秋月白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腿翘上来了,一个不留神按到了他的小腿肉。
  “嗷——”
  江既皑反应快,在他叫出声的一瞬间就扑上去捂住他的嘴。
  “嘘——”
  这一嗓子要是真喊出来恐怕要吵醒一半人。
  他们从来没有这样接触过,秋月白觉得有点出乎意料,江既皑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拧着眉头:“你喊什么?”
  秋月白被捂着嘴说不了话,小腿那块肉是真的疼,没办法,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江既皑的手心。
  更牛逼的事情发生了,江既皑没有收回手。
  “小点声,可以吗?”
  秋月白乖乖点头。
  江既皑轻轻放开手,刚才力气太大,把他的脸上捂出了两道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