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几条消息连番诈下去,总算将玉芽儿拨琴的手逼停。
可身为潜伏多年的细作,玉芽儿的心理素质显然超乎单茸的想象。
她只是垂下眸,看上去仅仅是对自己方才所弹的力道不满意般,懊恼道:“唉……奴家当真消息滞涩了,竟是一点也不曾听闻过。”
单茸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没听过还真是有鬼了。
那头,玉芽儿已然若无其事打算揭过和单茸所提及的话题了,纤纤玉指重新放在琴弦上,拨弄出来的音色却是与单茸一开始所听的曲子不大一样。
逼到这个地步,再说可是真的要露馅了。
单茸分神想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偏偏那道琴音摆脱不掉似的往她耳朵里钻,低沉绵长的古琴曲轻轻重重地砸在单茸耳畔。
曲调悠长,而雅间太小,单茸不得不侧耳去听。
琴声与方才弹奏的并无不同,她潜心听着,竟不自觉地泛起了困意,眼皮如同灌了铅,沉沉地耷下去。
不行,不能睡!
就在闭眼的瞬间,单茸努力让自己的神志有了片刻回魂。
为了赶紧清醒过来,她狠了狠心,手指毫不留情地掐上了自己的大腿,一时间眼泪都被激出来了几滴。
好在此法确实有效,脑海中那股晕晕乎乎的感觉淡了些,可那头的玉芽儿见单茸有所动作,手上拨弦的速度也加快了几分。
饶是单茸再不熟知这些手段,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琴声有问题,而现下能够救她的,只剩下了一个选择。
骨哨出手,单茸迅速抵在唇边吹响。
——李书景,你小子最好是没有唬我!
琴声骤停。
玉芽儿似乎也是预感到了杀意向她而来,因此她毫不犹豫地停了手,多年刀口舔血的日子让她的直觉如同草原猛兽般敏锐——这小姑娘吹的东西绝非凡物!
她的目光从屏风缝隙间冷冷看来,滔天怒意登时涌现在她眼底。玉芽儿冷笑一声,嗤笑道:“竖子尔敢!当真是找死。”
话音刚落,玉芽儿便凌空一掌,拍碎了与单茸之间相隔的屏风。木屑登时碎了漫天,急风骤雨般向单茸砸来!
这是单茸在这书中世界第一次感受到最直接的杀意,她下意识尖叫一声,条件反射地将脸遮住,还有心思想:好不容易有的脸,可不能毁容了。
那一掌破空而来,并无收势,眼看着就要到了单茸眼前!
来不及躲了!
单茸紧紧闭上双眼,心跳快的厉害。
可掌风只是扫过她的脸颊,并没有再往前一步。
一柄剑,可挡百万军。
那是李书景的佩剑。
“大小姐,在下来得可还及时?”
28
第28章
原本还眯着眼,在心里幻想了无数种自己死相的单茸终于松了口气。一边暗中向后挪了几步,一边惊喜道:“正是时候!”
李书景的声音是一贯的漫不经心,他眼角余光瞥了眼单茸,见她已经自觉退后了几步,放心大胆地抽剑出鞘。
三尺青锋立时荡开桌上狼藉,将玉芽儿也逼退一步。
玉芽儿心中暗道不好,此人来如雷霆收震怒,要从他面前逃走想来是难如登天,可万一……
她眼神一凛,目光落在李书景身上,一错不错地从腰间抽出一双软刀,单茸只看见她双手一抖,寒光便铮然了起来。
二人都是武学路数,当即便缠斗在了一起。
单茸根本无心关注雅间内打起来的动静有多大,一时间只想为自己先前费心拉拢李书景的做法感到欣慰。
命这种东西,还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若不是当时的自己捷足先登,恐怕今日早就命丧玉芽儿手下了。
啧啧啧,看看这身段,看看这气势,妥妥的书中战力榜前五啊!
以后出门都不用带护卫了,李书景不比他们管用?
只可惜,单茸热闹还没看够,那边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玉芽儿的塞外武学,讲求蛮霸之道,和李书景这样天下之名的侠盗比起来,讨不了多少好。
不过哪怕刀架在脖子上了,玉芽儿也依旧不服气,她一双含情眼如今狠狠瞪着李书景,又转到单茸脸上,怒道:“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要与我这弱女子过不去?”
单茸摸了摸鼻头,一时间还有些怀疑剧情,“到底哪家弱女子能说砍人就砍人的啊,你随身带刀,可是被我发现了啊。”
玉芽儿哽了一下:“我防身不行吗?这酒居每日鱼龙混杂,谁知道会不会有蓄意轻薄姑娘的登徒子?”
单茸:……
从逻辑上倒是这么个逻辑,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做什么的!
李书景从地上捡了玉芽儿落下来的兵器,在手中过了一眼后,递到了单茸面前:“这刀,不是中原武家所用的。她使得这么好,怕是另有隐情。”
单茸接了刀,有模有样地端详了一阵。这刀明显是为女人打造的,落在她这个三脚猫手中也轻飘飘的,更有意思的是,刀柄上还细细刻了浮雕,看上去像是什么少数民族的图腾。
这便是证据了,她握在手里掂了掂,笑道:“我等是谁并不重要,还是想想怎么在公堂上狡辩吧。天杀的我一眼就看出来这不是我们中原人的刀,别管是哪来的了,本小姐要报官抓你!”
李书景两眼一黑:好想逃。
正当单茸看着李书景将玉芽儿的手捆在一处,好绑去见官时,门口忽然传来了几声吵嚷。
店家听见楼上有打斗声,想必是又惊又怕,如今动静停了,这才敢带着人上来。他推开门,便看见屋内一片狼藉,登时哀嚎连连,一副要将大腿拍青的架势,哭号道:“哎哟我的老天爷啊,我这贵得心头滴血的红木屏风怎么就打坏了!”
说完,他一边抹泪,一边转过身,怒指单茸和李书景:“想来定是这二人在我店内闹事,还砸了我的东西!女侠啊,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单茸:等下,谁给你做主?
她的视线顺着店家转身的方向看去,待看清来人的脸,心中顿时一沉。
此人正是先前在崖底,同单茸有过一面之缘的原书女主,江祁玉。
等下,她怎么在这里,那天不是说好了回山的吗?!
单茸莫名生出了*一股抓不准主线时间线的感觉,她轻咳一声,扯了个尴尬的笑出来。
那晚虽是匆匆相见,但江祁玉好歹还是记得单茸的脸,不过跟在她身边的李书景倒是头一次见。
既然算得上是认识的人,江祁玉的态度也并不算尖锐,只是叹了口气,问道:“怎么回事?”
单茸这厢还在头脑风暴,想着怎么找个借口把这事遮掩过去,旁边被李书景押住的玉芽儿倒是先开了口:“求女侠救我!他们二人莫名闯入奴家房内,逼着奴家认那些莫须有的罪,还要将奴家下狱!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奴家虽是下九流出身,可也容不得他们这样糟践!”
单茸顿时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一时间不知道是先反驳,还是感慨玉芽儿业务能力太专业,扯谎的话张口就来。
江祁玉见玉芽儿已然委身于地,砰砰磕起头来,再加上方才进门时,这两个人的态度明显不似正常来客,自然先入为主地认为这大小姐是在恃强凌弱。
她的剑出鞘半寸,剑柄直指李书景:“你,先将这位姑娘放开。”
李书景寸步不让,啧了一声,问单茸:“想想办法啊,大小姐。”
单茸两眼一黑,看不到自己在书里的未来。
江祁玉皱起秀眉,目光不赞同地看着李书景手中拿着的、指向玉芽儿的剑,对单茸的印象分再次减了不少。
还能怎么办,我又没有那种把黑的说得五彩斑斓的本事。
女主本就看不起朝堂作风,单茸在心里想了好几种说法,甚至想了要不要直接放弃,可一想到方才已经将玉芽儿逼得露出了破绽,还是觉得万般不开心。
凭借对书中女主的了解,单茸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坦白道:“江姑娘莫要听她信口雌黄,我同这位少侠连日来追查京中要案,查到这姑娘行踪诡异,甚是可疑,故而设局前来。她身手不俗,其中定然有诈。”
哪知江祁玉沉吟片刻,正色问道:“单姑娘千金之躯,如何能独自来这酒居查案?”
单茸:……
这屏风可真屏风啊,想了半天借口,怎么忘了给自己编个合适的目的啊!
江祁玉摇了摇头,又说:“况且,你手中并无证据,证明这位姑娘有罪。我说的可在理?”
单茸:…………
在理,怎么能不在理呢。
你要说证据,我确实也没有……
有也不能给你看啊!
难道要我把原文掏出来给你一行一行指着说“看这里写得很清楚她是坏人”吗?!
说实话,穿书之后,单茸虽然也在剧情上吃了不少瘪,可以前那种小打小闹都是过家家,也没让她真出了什么事,今日这一遭,才叫做真正的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