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春*华抹了抹泪:“老爷也来了,老爷一切都好,就是担心小姐。”
  单茸道:“我还好,倒是阿弟为了保护我,受了些皮外伤。我先去看看爹爹,还有好消息要告诉他呢。”
  她从床榻上下来,走出卧房,便看见了床边的拥缚礼隔着一扇窗,看着正在外头交谈的单逢时和沈清砚。
  单茸走到拥缚礼身后,对方似乎很是警觉,感受到身后有他人的呼吸声之后,蓦地转头过来。
  看见是单茸之后,他才强行将眼底的警惕压了下去,冲着单茸和顺地笑了笑,“阿姐。”
  单茸并不在意拥缚礼对她态度尖锐,不如说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拥缚礼,倘若哪天拥缚礼对单府众人的态度不是这样了,反而才让她在意。
  她假装没看见拥缚礼的转变,问:“昨日沈少侠替你上了药,身上可还有什么不适?”
  拥缚礼先是听见单茸话中提到的沈清砚,眸色暗了一瞬,可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关心他之后,莫名生出了几分手足无措的陌生。
  他怔愣一瞬,随即笑道:“多谢阿姐关心,已然好了不少了。”
  单茸“嗯”了一声,注意力又放在了窗外交谈的两个人身上。见沈清砚和单逢时谈完了话,这才装出一副好姐姐的模样,说:“那就好。”
  待春华替单茸重新梳妆了一番,一行人自然没有了再叨扰下去的理由。
  单茸手中捧着临时穿过的、江祁玉的白衣,特意找到了沈清砚,“沈少侠,这是昨日你借我的衣物,如今物归原主,多谢少侠仗义出手。”
  沈清砚只是点了点头,并不从她手中接过,道:“单小姐放在榻上便是。”
  他眼底的神色与昨夜看向单茸的温柔比起来大相径庭,更何况昨日二人交谈时,沈清砚根本没有这么疏远。
  也不知道便宜老爹和他谈了什么……
  单茸面色不改,依旧笑着道:“无论如何,还是要多谢沈少侠襄助,否则我和阿弟便要葬身谷底了。”
  沈清砚听了这话,眼底竟有了几丝嘲讽之意:“单小姐贵为相府千金,不过一夜便有人倾山之力来找,怎么会葬身谷底呢?”
  单茸闻言有些不高兴,“相府千金是什么很了不得的身份吗?我爹行事作风夸张,可这也不代表我就是那样刁蛮的性子,否则何至于昨夜不曾和盘托出?”
  沈清砚的态度松动了几分,大概是觉得从昨日二人的接触来看,单茸确实不是会用身份耀武扬威之人。
  她来敲门时,眼底的真诚可是实打实的,沈清砚不觉得这个小姑娘的话全然是在做戏。
  只是她父亲……
  沈清砚叹了口气,开口时语调依旧清冷,“单丞相已经来接你了,姑娘请回吧。”
  单茸见对方态度并不曾松动半分,一时间也不好强求在男主身上刷好感,因此退而求其次说:“倘若我们还有再见的机会,你会与我对面不识吗?”
  未出阁的大小姐对相处不到一日的陌生男子说这种话是相当危险的,沈清砚猛然怔愣住了,类似承诺的话,他很难回答好与不好。
  单茸不知道沈清砚心底正在进行什么道德上的生死交锋,单逢时和春华都在门口等她,她瘪了瘪嘴,道:“反正若是我见了你,肯定是要叫你沈大哥的。今日就此别过!”
  沈清砚有些无奈,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单茸上了马车。
  山谷间有风吹过,掠起马车窗边的帷纱。
  单茸侧脸明艳,正在与身边的春华说话。
  沈清砚正欲转身,却猛然感知到一阵杀意。
  ——那是单茸对面的、拥缚礼的眼。
  -
  好不容易哄完了身边的春华,单茸的视线看向山底风光。
  昨夜天色已暗,又挂念着拥缚礼身上的伤,自然没有心情好好赏景,如今一看,沈清砚居住在此处还当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一想到沈清砚,她就没由来地为对方方才的态度而低落。思来想去,单茸还是决定问问神奇的系统。
  [单茸:系统系统,你说为什么男主的态度转变那么大啊,不可能因为原主是相府小姐吧?]
  [系统:那就得问问你爹了。]
  单茸一头雾水。
  [单茸:我爹?他怎么了?]
  [系统:四舍五入,你爹刚刚对着男主说的话是:不归顺朝廷的人就是傻缺。]
  单茸两眼一黑。
  不是,就不能使用点怀柔政策吗,一看这男主也不是那种会为了功名利禄抛头颅洒热血的性格啊!这么直来直去的,还连带我也被迁怒了啊老爹!
  单茸想了想自己昨晚还准备在男主身上刷好感度的行为,再想想自己便宜老爹这四处树敌的破嘴,一时间痛定思痛。
  离男主远点!
  搞不好比拥缚礼还吓人!
  23
  第23章
  自从一行人从望月潭铩羽而归,已经转瞬过了两月有余。
  身体养好了,每日又吃得格外营养,单茸和拥缚礼的个子也开始蹭蹭往上拔。
  京中四月末便是快要入夏时节,眼看着要过了乱穿衣的月份,单茸早起迷迷糊糊将春华备好的衣物往身上套,发现它们又不太合身了。
  “春华,明日再让他们去布庄挑些好看的料子吧。”她心中一动,又叮嘱,“给阿弟也挑几款,要石青色的。”
  春华意外地抬头看来,片刻后方才应了声。
  这天儿马上要热起来了,是该换上些轻薄衣衫。
  而窗外枝头树梢的春意却依旧没有要退去的迹象,繁花压春之下,仍是锦簇一片。
  单茸将春华的目光看在眼里,转头面对临池盛放的西府海棠愁眉不展,她哪里是想给拥缚礼挑衣裳,实在是……
  半晌后,她更是伸出手去,“咔嚓”折下一朵姣蕊。
  自上次踏青归来,单府没少遇见糟心事。
  单逢时办事不力,没能为皇帝寻回想要的江湖剑客不说,险些搭上一儿一女。
  他在朝中树敌颇多的确不假,可出行后并未察觉危险,还令拥家后人重伤而归。
  朝堂上参他不能为君解忧的折子堆满了御案,什么牛鬼蛇神都恨不得取而代之。
  拥缚礼养伤的一个月里,单逢时恨不得倒反天罡,亲自上阵为义子侍疾,生怕再落个苛待养子的名声,让躺在病榻上的拥缚礼警惕不已,恨不得立刻痊愈。
  单茸从旁看着,只觉得单逢时打工不易,连额角也生出了细碎的白发。
  哎,何苦呢。
  她摇头叹息,又实在不知道如何开解这便宜爹爹。
  单逢时无在书中的定位并非正面人物,他是本朝开国以来登峰造极的奸臣。
  可偏偏身上带着几分文人的底色,坏得不够彻底,又不能完完全全为生民立命。
  原书作者不仅赋予了单逢时人臣的地位,还赋予了他从古至今的奸臣所不具备的骨肉亲情。
  因此在穿成这么一个复杂人物的独女时,单茸能体会到的却并非是对方作为反面角色的阴险毒辣。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到底也没有那么风光无限。
  不仅要提防帝王的猜忌,还要防备官场上的明枪暗箭,更别说府上这位深藏不露的养子……
  单茸咬了咬唇,自己多次试图改变的原作剧情线都没什么成效,难道真的像系统所说的那样,一切都是天命?
  不可能,她绝不认命。
  除此之外,单茸还有一件烦心的事。
  李书景终于在单茸不需要他的时候出现了,可看见李书景的脸之后,她才猛然想起来,自己之前捏在手里的骨哨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当时马车侧翻下山崖时,单茸正在袖中捏着骨哨,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要吹,那枚小小的白色骨哨便落进了林间,不见踪影。
  后来忙着搭上沈清砚的好感线,又遇上拥缚礼重伤,自己也没有独自外出的机会。
  既然找不到,干脆找个新的。
  这些天,单茸不断遣春华在京中多家当铺手艺铺问了,说是都没有能原封原样瞒天过海的骨雕。
  单茸一时间犯了难,本想干脆假装不知道,以后打死不用就是了。
  结果第二天李书景上门时听说,上个月单茸出门了一趟,还受了伤,当即便问她骨哨在哪里,为何不吹。
  坏了,露馅。
  单茸讨好笑道:“那个,情况紧急,实在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我当时人都要不行了,回过神来才知道不见了,我也很痛心疾首的!不然你,你再送我一个?”
  哪知李书景只是冷冷地说:“那骨哨全天下也不会有第二个,弄丢了,往后你找我便听天由命吧。”
  单茸心如死灰:为什么不做备用的,我恨你的固执和冷漠和直男,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人!
  既然山穷水尽,单茸立刻把矛头向内,头一次靠甜蜜心声呼唤系统。
  [单茸:亲爱的统,在吗?]
  系统听上去很想装死,却迫于二人之间的主仆契约,不得不回应:[要不你还是对我冷淡点吧,我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