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她以为,自己终于解脱了。谁知道,平地起风波。
  只要冷清琅能守信,放过自己孩子,给她找一个正经的好人家,她没有什么好怕的。
  身后“吱呀”一声响,门开了,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转过身,冷清琅从冷清骄的房间出来,看起来从容了许多。
  “清骄说他并没有跟冷清欢说什么,一切都是冷清欢自己的猜测,更不知道下手的人是你。我已经叮嘱过他,日后离那冷清欢远一些。你也不用提心吊胆的,做贼心虚反而令人起疑。”
  四姨娘点点头:“若是这样最好。”
  “我远在庄子里,即便她冷清欢怀疑到我的身上,也没有任何的凭据。就算调查到你的头上…”
  四姨娘浑身打了一个冷战:“奴婢明白,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主意,与知秋素来有过节,那日见面又发生了口角,一气之下,便动了手。”
  冷清琅满意地点点头:“还是四姨娘是个明白人,前几日跟你开的玩笑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你大女儿的养母已经给她寻了一户忠厚老实的富裕人家,聘礼都下了,只等下月吉日成亲。到时候你也就了结这桩心事了。”
  四姨娘抬起脸:“那奴婢能去瞧上一眼吗?这么多年了,奴婢就连她长得什么样子都从未看清过。”
  “你想相认?”
  “不认了,不认了,只要她生活得好就行,何必再起波澜呢?”四姨娘一口否定了。
  冷清琅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等这件事情过去了,一切都好说。”
  四姨娘心里又陡然升腾起希望来,只是,怎样才算事情过去呢?
  四姨娘回到冷相跟前回话,冷相手里拿着一个戏折子,见她进来,便顺手递给了她。
  “薛姨娘刚刚差人送过来的,让我最后拍板定夺。若是没有什么意见,下午班主便带人进府,将戏台搭建起来了。我对于这些陈词滥调也没有研究,薛姨娘说你是行家,你来瞧瞧。”
  四姨娘有点心虚,尤其是薛姨娘所说的行家两次,十分刺耳,令她觉得薛姨娘怕是知道了什么。
  她牵强地笑了笑,拿过那戏折子只是粗略扫了一眼,终于下定决心。
  “妾身倒是听说,这个戏班子功夫很是一般,也没有个能撑起来的台柱子。倒是还不如天桥南头的梨园春。人家当家花旦可是赫赫有名的金嗓子,尤其是一出《贵妃醉酒》享誉上京。”
  冷相挑眉:“那你如何不早说?”
  “这些事情都是薛姨娘在经手,妾身不敢多嘴,也就是在您跟前一说。”
  冷相微微沉吟:“毕竟到时候还要有外客,咱们还是讲究一些好,别让人家挑剔出什么不是来。既然不行,那就换掉。一会儿我来跟薛姨娘说,反正也费不得多大的功夫。”
  四姨娘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她害怕,到时候戏班子进来了,相府总共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别到时候再遇到什么熟识之人,将自己的过往揭露出来。
  还有那个班主,自己的师兄,嘴巴上是没有个把门的,万一再胡说八道一通呢?
  即便自己不怕,还有清画呢。出身若是有污点,将来议亲也寻不到好的人家。
  冷相差人去叫薛姨娘,她就立即回了自己的小院。免得见了面,薛姨娘再生出疑心。
  这件事情就像是她心里的一个疙瘩,堵得心窝子难受,带着惶恐与不安,有点食不下咽。
  中午饭她都没有吃,歪在榻上,精神恹恹的。
  清画从外面欢喜地回来,举着一块点心给她:“姨娘,你尝尝我大姐做的点心,听说叫蛋糕,好好吃。”
  薛姨娘扭过脸,无精打采,一双眼睛是红肿的。
  清画慢慢地放下了手:“姨娘,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声音软软糯糯的,十分好听,听得她心都化了。
  她强颜欢笑:“姨娘没有哭,就是身子不舒服,许是得了风寒。”
  清画抬手去摸她的额头:“姨娘吃过药了吗?”
  四姨娘摇摇头:“不用吃药,一会儿自己就好了。”
  清画将手里的蛋糕小心地搁在一旁,转身就往门外跑:“姨娘等着我。”
  “你去做什么?”
  四姨娘在她身后追问,她却已经一溜烟地跑得没影了。
  不过片刻功夫,院子里有脚步声响起,四姨娘隔着窗子往外瞧,见清画一手拽着冷清欢从外面进来,一边走一边气喘吁吁地说话:“我姨娘骗人,说不用吃药,病自己就会好,我才不信呢。”
  四姨娘吃了一惊,这孩子怎么自作主张将冷清欢请了过来?自己躲避还来不及呢。
  她慌忙起身,就着水盆里的水洗洗脸,抿抿鬓角,然后迎上去请安。
  冷清欢一步踏进屋子里来,搀扶起她:“都是一家人,不用这样客气。清画说你身子不舒服,让我过来瞧瞧。”
  四姨娘慌忙扭脸训斥清画:“你这个孩子,如何这样放肆,竟然惊动王妃娘娘。”
  “都是一家人,四姨娘何须这样见外?你究竟是哪里不舒服?让我给你请个脉?”
  冷清欢留心去查看四姨娘的脸色。立即就发现了,她应当是刚刚哭过,眼睛还是通红的,所谓生病应当只是哄小孩子的推脱之词。
  四姨娘低垂着头不敢看她:“没有哪里不舒服,我适才就是随口说了一句,这丫头竟然就当了真。”
  她这样敷衍,冷清欢自然也不好刨根究底地问。
  清画不放心地摇着四姨娘的手:“那你胳膊上前几日被野猫抓伤的地方也让大姐给瞧瞧吧?”
  一边说一边将她袖子往上撸。
  第296章
  四姨娘顿时有些慌乱,一把拍开清画的手,并且攥紧了袖口:“早就好了,一点小伤也值得小题大做。”
  清画“嘶”了一声,委屈地放开手,明显是被拍得疼了。小声地嘟哝:“明明那天流了那么多血”
  冷清欢望着她,眸光闪了闪:“清画这样懂事体贴,四姨娘真有福气。”
  四姨娘在她的眸光注视之下,就觉得无所遁形,好像所有的秘密都被她看穿了一般。愈加低垂着头,手足无措。
  “清画能得大小姐不嫌弃,才是她的福气。以前,是妾身太过于糊涂了,对不住您,得亏大小姐您不计前嫌,竟然还专门跑这一趟。”
  冷清欢想起戏班班主所说的话:“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是四姨娘你自己放在心里,看得太重了。有些事情,该忘就忘,该放下就放下。”
  这话无论冷清欢的本意是什么,听在四姨娘的耳朵里,却是意味深长,令她怫然心惊肉跳。
  “多谢大小姐开导。”
  冷清欢状似无意地问:“四姨娘伺候金姨娘这么多年,清骄跟你应当也亲近,是吧?”
  四姨娘想起她偷听到的,冷清欢与慕容麒的对话,心虚地不敢抬头。
  “谈不上什么亲近,顶多就是把我当成个趁手的奴才吧。”
  冷清欢微微一笑:“这孩子难管教,四姨娘若是得空,就在他身上多费些心思。指望清琅管教他,好像有点不太靠谱。”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四姨娘攥着袖口的手有点紧:“我哪有这个资格呢?”
  冷清欢抚摸着清画的头:“四妹就被你教养得很好,聪慧,善良,孝顺。”
  “您过奖了。”她有点紧张,说话字斟句酌。
  冷清欢一脸的了然:“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去父亲跟前了。”
  她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极是认真地道:“若真是被猫抓伤了,可一定要小心,有的时候,可能会感染。”
  又是一语双关,四姨娘心里惶惶然的,目光游离,不敢看她。
  “没事的,早就已经好了。”
  冷清欢这才笑笑,离开了。
  四姨娘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地喘气,浑身都被汗湿透了。
  清画有点怯生生地靠近她:“姨娘,你为什么不让大姐姐给你看病啊?大姐姐人很好的。”
  四姨娘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面对着自己的女儿,不知道怎么解释。她摩挲着清画的头:“你很喜欢你大姐姐?”
  清画笃定地点头:“三个姐姐里,就数大姐姐对我最好。二姐和三姐都看不起我。”
  四姨娘苦涩地笑笑,原来,自己还不如一个孩子。谁好,谁坏,孩子的眼睛最纯净,看得清清楚楚。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那你以后也对你大姐姐好。”
  清画笑嘻嘻的,满脸的无忧无虑:“当然还是要对姨娘最好。”
  四姨娘眼眶忍不住又有些泛红:“姨娘累了,想要歇一会儿,你出去玩去吧。”
  清画向来乖巧,听话地出去,还帮她体贴地关上了门。
  四姨娘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她敏锐地觉察到,冷清欢已经对她起了疑心。适才的话里句句玄机,都是在试探自己。
  冷清骄不过是一个孩子,又能守得住多少秘密呢?真相迟早都会有被揭发的这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