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此时莫名其妙的胡话,再联想到白天自太子府出来后的古怪,晏启正直觉其中另有蹊跷。定是她在太子府听到了什么,才会有此反常。
厘清头绪,晏启正唇角微微一勾:“谁与你说我要纳妾?”
然而此时,占了他位置的女人已经闭眼安睡,根本诈不出话来。罢了,等明日他去问问傅挺。
晏启正躺下来,面朝近在咫尺的睡颜。又是一副不设防的模样。晏启正静默几息,抬手抚上她的面颊,禁不住柔情翻涌。到底没忍住,在温润的额角轻轻落下一吻。
一下不够,又来一下,还移到了眉眼。
再顿了顿,仍觉不够,继续往下,亲了亲脸颊。所触之处肤如凝脂,暗香袭人,再往下……
晏启正眸光灼灼,再度攫住那双红润诱人的唇瓣。正欲覆上浅尝,耳边骤然荡起“不许你亲”四个字,如同紧勒的缰绳拽住失控野马。
他停在半寸之遥,深喉涌动,终是幽幽泄出一口气,翻身坐起,拿起旁边斗橱上剩下的凉茶,一气灌进喉咙。
凉意入喉,陡然清醒几分。
晏启正平复稍许,再默默躺下,自觉朝向外侧,且同背后的温软身躯拉开一丝距离。
然而睡在一个被窝里,实在无法忽略身后的存在。尽管没有真切的接触,但从后脑勺到足底,无一不被若有若无的气息缠绕。
正当他齿关渐紧,一只手蓦地搭上肩头,紧接着柔软的身体贴住了后背。
……
清浅的呼吸伴着热气落在他颈后,晏启正一个战栗,整个后背连同头皮,皆被激起一阵要命的酥麻。
寂静的幽暗中,他听到自己如鼓的心跳,浑身似充血一般燥热难耐。
心底有声音在克制中叫嚣,晏启正两手曲指收紧,竭力压住想要转身的冲动。怕一旦开始动作,跟下来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天将亮时,守夜的小厮迷迷糊糊看见大公子开了院门出去。再回来时天已透亮,丫鬟婆子们都起来忙活。
冷香奉命给大公子在浴房备了热水。大公子沐浴完,回寝间坐了好一会儿,出来时吩咐她今日将被褥晒一晒。
是以,少夫人起床后,冷香去拿被子。
“大公子说洒了水。”
被冷香一句话提醒,卫子嫣骤然想起半夜起来喝水这回事。就说醒来的时侯睡的位置不对,怎么霸占了外侧原本属于晏启正的地方,还睡在他的被窝里?
昨日并没有醉得厉害,因而零星半点的片段一经闪过,其他片段陆陆续续涌入脑海。
从太子府到家中,一系列的矫揉造作让卫子嫣惊了又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精彩极了。
“大公子……出门了吗?”
“一早出门了。”冷香回禀道,“大公子今日天不亮就去了马场,跑得一身汗,回来沐了浴才出门。”
“……”
卫子嫣心下愈发局促。
晏启正这么早起床,定是被她搅得一夜没有睡好。
“对了,”冷香还想起大公子的一桩交代,“大公子让许继去请了大夫,晚些时候过来替少夫人诊脉。”
“哦。”
卫子嫣近来恢复良好,只遵医嘱按时服药,大夫已经好些日子没上门了。大抵晏启正觉得到了调整方子的时候,是以请了大夫。
卫子嫣未做他想,用完早膳去西厢房找柳玉儿说了会儿话,直至大夫亲临。一通问询,把完脉,大夫面上轻松。
“少夫人气血充盈,脉象平和,痊愈之期不远了。在下会重新开方子,减去两味药,少夫人继续服用,直至完全康复。”
“还需多久?”
“下月下旬吧。”
卫子嫣面露苦色,还要吃大半月的药。
大夫见状,温和宽慰:“伤及脏腑调理起来确实缓慢,少夫人多些耐心。不过日常活动可逐步恢复正常,注意别操劳。可以行房,但亦要适当节制,不可过度。”
最后一句落进耳里,卫子嫣面上微热,低声谢过大夫。
就在杜鹃送大夫出去不久,外头突然嘈杂起来,像在议论什么,“大小姐”几个字隐隐可闻。
卫子嫣好奇起身,出得屋子,只见一侧廊庑下围了几个小厮婆子,许继也在里头。卫子嫣将他召唤过来,询问发生何事?
“大小姐被慧姨娘关起来了!”许继说得煞有介事。
卫子嫣心中一顿。
“怎么回事?”
“据说大小姐招认昨日偷跑出府,是去给刑部鱼大人过生辰,还带了自己亲手做的点心。慧姨娘知道后,气得狠骂了大小姐一顿,然后把大小姐关在屋子里,不许人放出来。”
鱼大人?
许继打探来的消息虽让人有些意外,但卫子嫣并不十分惊讶。在玄奕寺她便瞧出端倪,只是没想到晏启珠这么豁得出去。
“大小姐也太大胆了,这事儿已经传到大夫人那边去了。”
胡周国民风再开化,未出阁的大家闺秀这般行事也属出格,传出去有损女子名声。母亲若知晓了,多半要狠赏一顿罚。
放在从前,卫子嫣才不会管这位小姑子的闲事。但如今晏启珠待她的态度变了,她也做不到冷眼旁观。
思量片刻,卫子嫣叫来冷香,让她陪着走一趟静思院。
“……夫人想怎么罚都行,慧娘不会有半句埋怨。”
慧姨娘比她先到一步,卫子嫣在她的话尾间进去,向两位请了个安,晏夫人招手示意她坐一旁。
“罚是定要罚的,”晏夫人对着慧娘话锋一转,“不过事情既已发生,后续如何做还得看你这当娘的。”
慧娘没听明白:“大夫人此话何意?”
“意思是你愿意让启珠嫁去鱼家吗?”
“当然不愿意!”慧姨娘声音拔高,“那鱼侍郎并非良配!”
“虽说鱼侍郎年纪确实比启珠大出一截,却也没到老夫少妻的地步。”晏夫人端起茶盏抿了口茶,缓缓反驳这句话。
“何况人家年纪轻轻做了侍郎,可谓前途无量。听说他待已故发妻情深义重,若启珠嫁过去,得夫婿疼爱,也是个享福的命。”
“夫人有所不知,此人命犯孤煞!先丧父,后丧母,再后来克妻!”慧姨娘激动地说道。
那日在玄奕寺偶遇,她从鱼苏功姨母嘴里听到不少。
“启珠要嫁给这么个人,还能有什么享福的命?怕是也要被他早早克了性命!”
慧姨娘素来相信鬼神宿命论,晏夫人到这儿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女儿是人家的。
“我知道了,”晏夫人不再劝,“你先回去吧。”
慧姨娘一脸愁容离开,不知是不是卫子嫣的错觉,慧姨娘的目光似是不满地扫了她一眼。
“启珠这事你也听说了吧?”晏夫人猜到她为何而来,“依你看该如何处罚?”
之前启珠骂她弃妇,便被晏夫人罚去玄奕寺清修十日。这回情节更为严重,卫子嫣不好表态,斟酌了片刻。
“此事关系启珠终身大事,子嫣不敢妄言,当由母亲与父亲商量着办。不过眼下非常时期,若将启珠送出府,保不准大家又要担心。”
晏夫人听了这话,点点头。
“我也是顾虑这层。并且慧姨娘正在气头上,启珠那边脑子多半也还热着,这时候不好拿主意,等老爷回府再说。”
说着,嘱咐卫子嫣:“你先别掺和,回头跟启正也说一声,先别管。”
“……知道了。”
“不是怪你多事。”晏夫人怕她多想,“你没来的时候,慧姨娘跟我抱怨,说启珠就是因为在你办的花宴上,对那鱼侍郎上了心。”
卫子嫣张了张嘴,着实没想到是她的过错,难怪慧姨娘走时甩她一个眼神。
可那日的花宴,统共也没见晏启珠与鱼苏功说过几句话,如何就记上心了?
“她这是口不择言、无端迁怒,”晏夫人紧跟着说,“我没往心里去,你也别往心里去。”
“是。”卫子嫣娓娓应道,心头思绪翻绕。
真要这么论起来,难道不是慧姨娘自个儿给女儿牵的红线?好巧不巧,去玄奕寺求姻缘碰上。当时看晏启珠偷看鱼苏功的眼神,她就觉得苗头不对。
若更玄妙地论起来,慧姨娘说晏启珠的正缘在十五岁之后。偏偏鱼苏功出现的时机恰好契合,难不成真是晏启珠的命定之缘?
只不知,神女有心,襄王是否有意?
母亲既已发话让她别掺和,卫子嫣便回了福禧堂。想着等晏启正回来,从他嘴里探点口风,结果直至太阳落山,未见到人影。
卫子嫣同柳玉儿一道用完膳,又散了半个多时辰的步,才见晏启正踏着暮色出现。一问之下,他早已回府,适才在静思院耽搁了许久。
原来晏老爷回来后,和晏夫人已经去过慧姨娘那边,同启珠、姨娘均已问过话。启珠承认做法欠妥,却不肯放弃,求父亲给她向鱼家说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