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他应该已知晓你与柳玉儿关系匪浅,所以也想从你身上下手。”
  难怪一开始黑衣人没有杀她。
  卫子嫣细细想了一想,黑衣人定是想先把她掳到一个地方,逼问东西的下落。后来见势不妙,才痛下杀手。
  另一边,魏庭州在向巡防军叙述事发经过。
  不多时,许继也气喘吁吁地赶到,看见少夫人安然无恙,总算松了口气。晏启正交代了他几句,让他在此等候鱼大人行事。
  马车一来,晏启正带卫子嫣上车,先送她回家。
  方才坐车的阴影尤在,车厢一颠,卫子嫣便显出几分难受,平放在膝上的两只手不由地攥紧。
  “怎么了?”晏启正看在眼里,以为她身上不舒服。
  “我……”迟疑片刻,卫子嫣还是小声地说了出来:“我现在有点怕坐车……”
  晏启正一听就明白了,不假思索张开手臂,将她揽入怀中。
  “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卫子嫣微微瞪大了眼睛,惊诧于这个过于亲近的动作。可拥住她的手臂坚实有力,将她围护在一个小小天地,使她油然生出一份安心。
  就像那时在山谷,他背她回山庄。虽然周遭还是黑乎乎的可怖,但她趴在他肩头一点都不害怕。
  仿佛只要他在身边,便会觉得安全。
  马车摇摇晃晃,卫子嫣靠在他胸前,踏实地阖上眼睛。
  “唔……好多了。”
  遭遇了这通意外,本就病弱的身子疲累不堪,卫子嫣昏昏欲睡。到得晏府,晏启正也不叫醒她,将人抱下马车,一路抱回福禧堂。
  “少夫人怎么了?”几个丫鬟见状全都围了上来。
  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晏启正让她们先别围着,只唤了秋落跟来寝间替少夫人宽衣:“再看看她背上有没有伤。”
  方才下车抱她的时候,碰到背上某处,看她疼得皱了眉。
  秋落赶紧按吩咐行事,最后揭开里衣时惊了一跳——右侧肩胛处好大一片乌青。
  “大公子……”
  晏启正听出异样,撩开床幔望过去,眼神倏然一定。
  秋落慌张地问:“要不要请大夫啊?”
  “不要大夫……”卫子嫣迷迷糊糊地趴着,忽然听见要请大夫,吓得立马清醒了几分。
  “不要大夫,不要喝药……”
  见她这个反应,晏启正既自责又心疼。
  今日若非他大意,岂会让她被贼人掳走?
  “好,不请大夫,你安心睡会儿。”晏启正在床边坐下轻声哄她,转头吩咐秋落:“你让冷香取清淤膏来。”
  秋落立马出了寝间,去寻清淤膏,没多久拿上药膏匆匆回到寝间。瞧见只她一个人,晏启正眉毛微微一拧:“冷香呢?”
  “冷香姑姑染了风寒,没当值。”
  晏启正默了默。
  “给我吧。”
  事急从权,只能冒犯了。
  晏启正掀开被子,揭开卫子嫣的里衣,露出上半部的背。
  瓷白光洁的肌肤上,原来的淤块已淡去大半,新添的乌青赫然醒目。晏启正默默将药膏抹在掌心,搓热,再将手掌贴住肩胛处的乌块,稍用力朝一个方向往复打圈。
  卫子嫣都睡着了,还是给这动静弄醒,含含糊糊地喊疼。秋落在旁看着,连忙细声安慰她:“小姐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晏启正手上力道未收,不多时便将乌青处摩擦得发热,疼痛感骤减,卫子嫣不再哼哼,又睡了过去。
  如此不停地按了一炷香时间,肩胛一片肌肤全部透红,晏启正方才收手。给卫子嫣拉好衣裳,再将她翻过身平躺在床上,盖好被子。
  “大公子,少夫人的伤严重吗?”秋落依旧不放心,“真不用请大夫?”
  那伤多半是翻车时撞的,问题应该不大,保险起见还是让大夫诊脉瞧瞧。
  “等少夫人醒了再请。”晏启正叮嘱道,“让她多睡会儿,醒了给她多喝点水。”
  “好,知道了。”
  今日之事恐会闹大,必定瞒不过家里。在屋里交代完毕,晏启正换了身衣裳去静思院,向母亲言明事件经过,让她别太担心。
  从静思院出来,晏启正直奔刑部大牢。他要问清柳玉儿,到底还藏着什么。
  刑部大牢向来看管严密,不许外人出入。但因查案,武尚书给了他自由进出大牢的权限。不想这回到了大门口,守卫却将他拦了下来。
  “鱼大人有令,禁止任何人出入。”
  “任何人?”晏启正将信将疑。
  “是任何人,包括你跟我。”
  疑惑中,旁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晏启正循声扭头望去,看到多日不见的武关义坐在墙根下。
  原来守卫将刑部尚书的二公子也拦在了外面。
  之前武尚书将他关进牢房,接着第二日便将这逆子痛打一顿,抬回了武府。晏启正*朝好友走过去:“你伤好了?”
  “没事,”武关义不太好意思地拍拍屁股站起来,“又不是没挨过打。”
  “你来见柳玉儿?”晏启正都不用猜,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我就想看看她有没有事。”武关义脸上涌现几分焦急,“谁知道还会不会再来一拨人溜进去。”
  “再来一拨人溜进去?”
  “你没听说?刑部大牢差点给劫了!”
  晏启正心头一凛:“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时辰前。”武关义还躺在府里养伤,得到消息立马跑了过来。
  “说是人都给抓住了,但鱼侍郎放了话,怎么也不让进。”
  两个时辰前,那便与他撞见黑衣人的时间差不多,看起来像各线同时行动。晏启正等不了:“我去找他。”
  “我也去。”武关义眼睛一亮,“我知道他在哪儿。”
  其实守卫拦着他不让进,他已经去找过鱼苏功了。底下的人说他爹和鱼大人都已进宫面圣,武关义刚犯了事不敢贸然进宫,只好又回来蹲守在这儿。
  “行。”晏启正没多问,只图省时间。
  两人当即策马来到皇宫,却得知景仁帝发病的消息。
  果如晏启正所料,京城内大街上发生公然行凶事件,发酵速度极其迅猛。短短几个时辰,不止传遍街巷,还捅到了圣上面前。
  再加之刑部大牢被劫,据说景仁帝在御书房斥责了几位官员,尔后急怒攻心,以致病情加重。
  他们赶到的时候,众位大臣已经各自离开,太子留在御前侍疾。于是两人又找去刑部,刚到门口,恰巧迎面撞见鱼苏功出来。
  “鱼大人。”
  “正巧,我也想找你。”鱼苏功对晏启正说道,又看了眼同他一道的武关义。“那一起去吧。”
  “去哪儿?”武关义问。
  “吃饭。”
  “……”武关义愣了愣,表明来意:“我只想请鱼大人行个方便,让我进牢房看看柳姑娘。”
  “在下行不了,”鱼苏功果断摇头,“这是尚书大人的指令。”
  说着,手往后一伸:“武二公子不如进去,问尚书大人行个方便?”
  武关义:……
  暮色四合,武关义到底还是不敢进去找骂,跟着晏鱼二人来到宫外一处小饭馆。
  “大半天没吃东西,饿死了。”鱼苏功风卷残云般地将两碗馄饨咽下肚,满足地吐出一口气。
  知他今日一定忙翻天,晏启正等他吃好才开口问起正事。
  “那两个人招了什么?”
  “招什么招?我带人赶到的时候,被你绑起来的两个人已经断了气。”
  对上晏启正吃惊的眼神,鱼苏功稍作补充:“一剑封喉。”
  “谁死了?”武关义听不明白。
  晏启正约略向他解释了前情提要,又面向鱼苏功:“他们应当想找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或许是对他们有威胁的东西。”
  “但我全屋搜遍了,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柳玉儿怎么说?”
  鱼苏功没有回答晏启正的疑问,而是说起另一件事。
  “当街对令夫人行凶的黑衣人身份已确定,依旧是沈门的人。”
  “行凶?”武关义惊得插嘴,“嫂子怎么样?”
  “受了点外伤。”晏启正只得又交代一下前情提要,尔后继续问鱼苏功:“你可见到朝奉郎,他的伤势如何?”
  “伤了胳膊和腿,还算运气好,没伤筋动骨。”说起这,鱼苏功颇为感慨。
  “没想到他一个不擅武艺的文弱书生,竟有赤手空拳救人的胆魄,以前还真是小觑他了。”
  晏启正默然点头,脑海中回忆起当时的画面。
  他刚刚赶到,看见马车侧翻在地,魏庭州从背后死死抱住那黑衣人……
  “魏庭州这下成嫂子的救命恩人了。”武关义望向他,意味深长。
  晏启正没理会这茬,又问鱼苏功:“劫牢是怎么回事?”
  “应当是在你解救令夫人的时候,”鱼苏功推测,“有个人偷潜进刑部大牢,意图找到柳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