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谁说不是?晏启正简直火冒三丈!
  那个女人,昨日还想着同他和离,今日又存了心来勾引他!
  偏偏,明知她心思不单纯,竟然还对她……
  起了反应……
  晏启正想冷静下来,然而捧着书一个字也看不入眼。他暴躁地丢开书,拿起毫笔,伏在书案前疾书狂草……
  “咚——咚咚——”
  夜深人静,一长两短的打更声不知不觉响起,晏启正才发觉已是三更。
  案上、地板上扔满了丢弃的废纸。晏启正搁下笔,终觉一阵困意袭来,于是躺上床和衣而卧......
  今夜好似格外地闷热,晏启正解开衣袍,泡在浴桶里。
  水凉,令人舒服,却仍感到由内而外冒出的滚滚灼热——大概,因他喝了许多酒的缘故。
  护卫队的兄弟向他道喜,恭贺他新婚愉快!也有人直言替他惋惜,被迫应了这份不喜的婚约。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受尽委屈的一方。迫于满城风雨,迫于家族颜面,迫于救命之恩,他娶得不情不愿。
  呵!
  唯有他自己清楚,那个真正万般不情、千般不愿的人,一直心心念念要与他结束夫妻之契。即便哄她高兴了,依旧如是……
  他灌了许多酒,却没来得及把自己灌醉。听觉依旧灵敏如常,一声短促的轻呼,一下就让他辨识出来——屏风后的人不是丫鬟,是她。
  她为何要进来?方才只穿着单薄的纱裙,好似妻子迎接丈夫归家的模样......
  平常沐浴时,从不会让丫鬟近身伺候,偏是脱口而出叫她过来,想借着添水的由头,看她究竟耍什么花样。
  果然,她故意将水倒在他肩上,引起他注意后又假意羞臊。
  为勾引他,刻意衣着轻薄,更以湿身相诱。然而她又在奋力挣扎,嘴里羞愤地喊着“快点放开我”……
  到底,那一面才是她的真面目?
  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阴狠至极。
  他要弄清楚,这个可恶的女人究竟藏着何种心思?
  她张嘴来咬他,狠狠咬在他肩上。一股异样的热流,由她的唇齿扎进他的血脉,顷刻将他体内的灼热烧成□□。
  他不假思索,以手扣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松了利牙。
  “是你勾的我。”
  他低头堵住那张水光潋滟的红唇。如他所料,她的唇柔软细腻,令人沉醉。
  可她又不听话,脾气硬得像石头。他紧紧扣住她的后颈,不给她闪躲,深入舌头,更霸道地席卷她......
  所有嘤嘤呜呜全被他吞入口中,他强势地拥着她,按捺不住想要与她娇软的身躯更紧密地相贴。
  于是,“哗啦——”一下,他将不听话的女人拽进浴桶。
  水花飞溅,水漫四周。
  没了木桶的阻隔,他更加肆无忌惮,紧紧压着勾/人的曲/线,狂热地纠缠她的唇舌......
  “叫我。”他还想要得寸进尺,哑声哄着她。
  于他而言,便是被叫一声久违的“晏哥哥”足矣。没曾想,落入耳畔的竟是一声细不可闻的“夫君”,怯怯弱弱,在心底掀起惊涛巨浪。
  他被突如其来的冲动席卷,愈发地失控,搂着她沉浮于叠叠水波......
  ......
  一晌纵欢的尽头,晏启正忽然由梦中惊醒。
  生香活色的画面,如假似真,历历在目。待摸到身下的大滩潮湿,不由呼吸加剧,心惊肉跳。
  怎么会......
  他难以置信地闭上眼,梦境里的绮丽在脑海挥之不去,声色不减......
  须臾,晏启正霍然睁眼,惊恐地从床上一跃而起。
  他定是魔障了!否则怎么又......
  …………
  卫子嫣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反反复复做梦,不时又忽然醒来。
  梦里她一直在跑,似乎后面总有一双硕大的恐怖黑手穷追不舍。以致早晨起床时浑身脱力,脑袋里浑浑噩噩,一点都不好受。
  都怪那个莫名其妙的混蛋!
  卫子嫣带着起床气,忿恨地咬着银牙。
  若不是晏启正忽然中邪发疯,她怎会夜有所梦?
  外间院子里,一名小厮推着一车废纸正往外走。纸团堆得实在太满,风一吹,四下飘落,小厮弯下腰一团团地捡。
  卫子嫣出来透气,瞧见这一幕,不由朝书房的方向望过去。
  福禧堂里会用这么多纸写东西的,除了晏启正不会有旁人。大晚上写什么,废这么多纸?
  “小姐,大公子不在书房。”身旁的秋落细声细气道。
  卫子嫣转回脖子,没好气地睨她一眼:“我管他在不在,最好天天不在。”
  说着,欲抬脚往前走,被风吹得在地上乱跑的两团纸,不偏不倚撞在她脚下。
  还是压不住好奇,卫子嫣弯腰拾起来,想看看究竟。
  只见展开的一张皱巴巴的书信纸上,不是严肃的公文草稿,亦非闲情雅致的诗词歌赋,满篇全是草写的【静心咒】。
  另一张纸上同样也是。
  卫子嫣又在地上捡了两张,还是。这一车,该不会都是【静心咒】吧?
  “书房里还有呢,大公子怕是写了半夜,满屋的废纸。”小厮也觉得匪夷所思。
  五更不到,守夜的小厮瞧见书房亮起灯,怕是大公子有事吩咐,他去叩门。等了半晌,大公子扔出一团布草,说染了墨汁,拿去扔掉。
  小厮还奇怪,怎么墨染到床上去了?
  天亮后入房内一看,满屋满地满床的废纸——原来大公子半夜写字,都写到床上去了。
  此时,卫子嫣也不管什么规矩了,迈开纤纤细步健步如飞。待推开书房门进去后,里面的状况令她瞪大了眼睛。
  地上果真乱七八糟地丢着许多废纸。不止地上,连床上亦未能幸免。随便捡起几张,无一不是【静心咒】。
  “这么多,大公子究竟写的都是什么?”秋落惊呆了。
  卫子嫣没来及张口给她解释,忽尔想起昨夜在浴房......
  “你不是进来伺候的人?”
  “故意穿成这样,故意来招惹我,然后又惺惺作态......”
  脑袋里轰地一下,她领悟过来。
  好你个晏启正!
  完完全全扣死了她“勾引”之罪,适才写了一夜的【静心咒】!
  卫子嫣只盛怒于“因”,完全忽视了“果”。登时胸口一阵气血翻涌,恨恨地将手里废纸揉作一团,气咻咻地夺门而出。
  岂有此理!
  今日定要等他回来好生理论!
  要教他别自作多情!
  除非她卫子嫣瞎了心蒙了眼,否则断断不会去勾引他!
  卫子嫣怒气冲冲,看到杜鹃端着东西从小厨房出来,恶狠狠地对她道:“今日别给大公子留饭留汤!”
  杜鹃面上涌现疑惑:“少夫人,大公子出远门了,今日不回来。”
  “出远门?”
  杜鹃垂下头,怕藏不住对少夫人流露的同情。
  “一早姑姑替大公子收拾的衣物包裹,说大公子要出趟远门,兴许……两三月后才会回来。”
  两三月?
  卫子嫣身形一晃,一旁的秋落眼明手快,连忙将她扶住。
  “他、他去了哪里?”
  杜鹃摇头不知。
  “啊啊啊——”卫子嫣气得直跺脚。
  这厮冤枉了她就跑,一跑还两三月!
  “少夫人……”杜鹃心中的同情更甚了几分。
  早上姑姑想知会少夫人一声,被大公子断然阻止。大公子说“不必”的时候,语气着实冷漠,并无一丝留恋。
  比起杜鹃,秋落除了同情自家小姐,更是心疼加气愤!
  才将新婚就不打招呼出远门,分明没把小姐放在心上!还姑爷?狗屁的姑爷!可怜她家小姐一片痴心,全都喂了狗!
  气归气,怕小姐越听越伤心,秋落一句抱怨的牢骚都不敢讲,只默默地看着小姐,怕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然而卫子嫣又能做什么呢?
  在这个对她来说尚且陌生的院子里,即便她有满肚子的气也无处可撒。又逢燥热天,卫子嫣一整日都心浮气躁,怏怏不乐。
  本以为晚上沐浴后会舒畅一些,哪知刚泡进浴桶闭目养神,脑子里莫名蹦出那厮可恶的嘴脸,凶巴巴地抓着她的手说:“水没添完就想走?”
  卫子嫣甩了甩脑袋,想将他赶出去,却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靠的这个位置……
  似乎……
  正是他昨晚……
  登时,一股令人脸红心跳的羞耻油然而起,卫子嫣不等泡舒坦了,立即手忙脚乱地从浴桶里爬了出来。
  白日的怒气未消,又添新堵,卫子嫣憋得难受,在床上怎么折腾都难受。
  忽然,她灵机一动,披上衣衫去到书房,把想骂晏启正的话统统写在一张张纸上,*尔后将厚厚一叠纸压在书案上。
  等他回来,自会看到!
  呼——
  卫子嫣向后朝椅背一靠,长舒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