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交给她?
  卫子嫣满腹疑惑地打开一瞧,纸条上写着两行蝇头小楷:
  “汀兰坊,春脂玉暖。”
  “晏公子,美酒美人。”
  看她脸色一变,柳玉儿凑过来问:“怎么了?”
  卫子嫣把纸条给她看,柳玉儿秀眉一蹙:“晏公子喝花酒?真的吗?”
  卫子嫣摇头。
  “我也不知道……他以前好像不去那种地方。”
  纸条没有署名,不知道哪个多事的人,巴巴地递这种真假难辨的消息给她。
  “要不要.....去看看?”柳玉儿问。
  换做以前,卫子嫣当然得去营造痴情人设。可如今晏启正的态度已经全然反转,都冒出要娶她的念头了,决计不能再添油加柴!
  “不用了……”卫子嫣无所谓地笑笑:“他玩他的乐子,我们玩我们的。”
  两个时辰过后,春脂玉暖雅间。
  “你确定卫小姐看了纸条?”武关义询问一个带消息回来的手下。
  “确定。”
  “卫小姐看了纸条什么反应?”
  “据小二说,卫小姐面上甚是无所谓,还说‘他玩他的乐子,我们玩我们的’。”
  武关义瞟了对面的好友一眼。
  霍,脸好黑!
  “所以卫小姐一直在看戏?”武关义继续问。
  “是,有说有笑。”
  “让人继续盯着,有情况......”
  “不必了!”晏启正冷声打断,“都撤了,还盯什么盯!”
  武关义摆手让人离开,晏启正心情极差,仰头灌进一杯酒。
  得,试出一个糟糕的结果!
  “那个,也有一种可能......”武关义试图宽慰一下好友,“卫小姐同姐妹在一道,兴许拉不下面子,所以故作不在意,强颜欢笑。”
  “是吗?”晏启正声音极沉,一张俊脸板得死死。
  武关义怎么知道?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他又没经验,哪里参得透?
  “哎呀,想那么多干嘛?我们就玩我们的。”
  武关义索性把刚赶出去的几个姑娘又叫回来,再要了两壶好酒,还有琵琶。
  刚还没听过瘾,武关义让琵琶女再弹一首“妹妹盼情郎”,其余几个姑娘伺候他们喝酒、讲笑话。
  烟花场所的笑话颜色十足,可晏启正心情郁结,只顾低头喝闷酒。
  武关义一人笑得正欢,突然雅间的门被人从外撞开,闯进一个身着淡雅素服的清丽姑娘。
  【作者有话说】
  呵。
  第14章
  然而,来者并非卫家小姐。
  “你是?”武关义眼前一亮。
  来人正是与卫家小姐一同看戏的柳玉儿。
  子嫣无视晏大公子寻花问柳,开心与她看戏,兴致瞧着比她还高。可分明不久前,她只与晏大公子相会于游船,子嫣便紧张追来,生怕其他女人缠上未婚夫。
  前后如此反差,必然有个缘由。
  而这个缘由,必然足够令一个痴情女子心灰意冷。
  既然做了姐姐,柳玉儿便不能任由这个妹妹默默自吞苦水。
  于是,听完两场戏,柳玉儿便找了个回家休息的借口,早早让子嫣回府。她呢,则来这烟花之地,替妹妹出一口气!
  屋内所有人齐齐看着不速之客,而柳玉儿只紧盯着晏启正。他嘴里刚被喂入一颗葡萄,左右两边各贴着一个风情万种的女子。
  “幸好子嫣没来。”柳玉儿绷着脸说出第一句话。
  闻言,晏启正疑惑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心虚。
  “子嫣为救晏大公子受伤,今日总算得以痊愈。晏大公子没空去陪她解闷散心,倒是有空在这里寻欢作乐。”
  “这位姑娘......”
  “你别打岔!”
  武关义被柳玉儿一喝,不自觉地扬了扬眉。
  “子嫣对晏大公子天真赤城,纵使自不量力也要舍命相救。无论一个人如何难捱伤痛折磨,也不曾向晏大公子抱怨半句委屈。”
  “可晏大公子呢?子嫣养伤这一月,你可曾担忧过、关心过?你想过她是如何熬至今日伤愈的吗?”
  “若说晏大公子公务繁忙,无暇兼顾情有可原,可没想到,晏大公子原来是将时间打发在了这种地方!”
  “玉儿以前当晏大公子是风清霁月之人,现在看来,晏大公子着实配不上子嫣的一往情深!”
  说罢,柳玉儿将纸条狠狠甩在晏启正面前,愤然转身离开。
  晏启正嘴里含着葡萄,脸色难看至极。
  柳玉儿的一番控诉,让他莫名有种负心汉的错觉。
  气氛僵冷,几个烟花女子面面相觑,连气都不敢喘大声了。武关义朝她们挥了挥手,几人如释重负,连忙轻手轻脚离开。
  “这姑娘谁?”武关义问。
  晏启正僵着脸没吭声,武关义捡起纸条叹了口气:“对不住,今儿是兄弟我草率了!”
  柳玉儿在春脂暖玉这么一闹,又惹来一波全城热议。
  有说晏大公子出入风花之地,卫家痴女黯然神伤,友人为其打抱不平,怒斥薄情郎的。
  也有说卫家女其实已然斩断情丝,根本不受晏大公子的浪荡所扰,开心看戏怡然自得的。
  两种截然不同的版本,引来全城吃瓜百姓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有情,还是无情。
  这是个问题。
  是个连当事人晏大公子,都苦无答案的问题。
  原本想用一招风月试出答案,结果反而愈发扑朔迷离。
  若说卫子嫣心中另有他人,对他已然无情,柳玉儿何必替她愤而出头?
  何况柳玉儿字字句句诉他薄情寡义,不正说明卫子嫣依旧对他一往情深?
  可依她昔日胡搅蛮缠的作风,这回怎么不找来同他闹,还沉住气看了一个时辰的戏?
  晏启正理不清头绪,反倒因柳玉儿的一番痛斥闷闷不乐。
  回首那一月,他的确没对卫子嫣上过太多心。
  虽然风月是假,但他心高气傲,断不好意思出口澄清,是为了试人家姑娘对自己的心思做的一出戏。因而不仅蒙着不白冤屈被父亲训斥一顿,母亲更是咄咄相逼,非要他去卫府登门道歉。
  为暂避风头,晏启正索性宿在了太子府。岂料,见他连续三日不着家,太子也操上了心。
  “晏侍郎这两日瞧着脸色不好,你也不回家看看?”
  太子发话,晏启正不能不听,郁闷地应了声是:“今日便回。”
  太子拿着案卷点了点他的胸前,提醒道:“卫家小姐舍命救你,这份真情委实难得。你迟迟不履婚约,又流连烟花之地,传出去只会说你薄情寡义。”
  “……殿下提醒得是。”
  李承泰已过而立之年,除了太子妃,还有十来个女人。其中有他喜欢主动讨来的,也有他不喜欢,却不得不接受的。
  “你不愿履约的心情孤明白,若实在不喜,娶回来放在一旁便是。”太子自持过来人的经验。
  “有情无情,喜或不喜,皆不重要。为一个女子裹足不前,耽误前程,自毁清誉,才是万万不值。”
  太子的话语直白,晏启正其实不太苟同,却还是硬着头皮回应:“殿下说的是。”
  不过有一点殿下没说错,是不应当再这么耗下去。这桩婚事,他该与卫子嫣彻底说清楚,做个了断。
  她若还愿意嫁,他便娶了真心待她。
  若真不喜欢他了,他也不强求,将婚约解除了便是。
  总之无论何种结果,他都认!
  晏启正这厢有了决断,便迫不及待。
  只是刚要出太子府,魏庭州忽然冒出来,将他拦了下来,劈头便是一句:“她为你连性命都不顾,你为何如此待她?”
  魏庭州这个人向来寡言温吞,这般疾言厉色实属罕见。且没头没脑地前来质问,倒像应了武关义的推测。
  晏启正面色一寒:“朝奉郎这是何意?”
  “魏某一直以为晏都尉做事坦荡磊落,洁身自好,却竟也是忘恩负义之徒,流连勾栏瓦舍这种地方!”
  句句斥他不是,真是好一番义正辞严!
  晏启正冷冷一哼:“朝奉郎这是以何身份质问在下?”
  魏庭州面上明显闪过刹那迟疑,却依旧不吐不快:“君子有所不为,晏都尉如此行事,有负……”
  “晏某为人做事自问问心无愧,无需朝奉郎费心教诲,亦无需向朝奉郎做任何解释!”晏启正不客气地截断他的话。
  “朝奉郎既知君子有所不为,还请好自为之,勿要对‘不该想的人’抱有‘不该有的心思’!”
  最后两个“不该”将魏庭州猛地一呛,白净的脸上立时腾起一团褚色。
  他到底没有立场,被对方如此一驳,方才居高临下指摘的气势一下荡然无存。
  晏启正没功夫同他纠缠,转身出了太子府,骑上马直奔卫府而去。
  可惜,他扑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