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织金的衣裳,九龙逐日的纹样,一针一线绣成的江崖海水,全都像虚影一般从眼前晃过,昏暗逼仄的角落把所有细小的微响逐步放大,唇舌相缠时所发出的粘稠水声无休止地萦绕在两人耳边。
衣柜里的空间毕竟太小,空气也不足,亲着亲着,沈淙就有些喘不上来气,挣扎着偏过头去想要呼吸,结果很快又被谢定夷捏着下巴掰回来。
“哈……”沈淙被繁复华美的衣物所缚,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胸腔起伏着,微张着唇敛睫看她,眼波像是柔顺秀丽的冰河春水,过了一会儿见她眼神不对,默默抬起手,用玉一样的手腕挡住了自己的嘴唇,讷讷道:“……伤……”
“现在才想起来伤?”
谢定夷向来不是个重欲的人,征战沙场多年,就算有欲望也早都变成杀欲散了出去,再兼之这些时日事情烦乱,还要养伤,她也没那方面的心思,和沈淙更没什么越轨的行为,但当下一吻毕,她的寡欲清心就像是被撬开了一条缝的洪水闸口,哗啦一声被全然冲垮。
“不、不行……”他仰起脖颈,软绵绵地推拒着谢定夷亲吻他脖颈的动作,道:“……门都开着,不要、真的不要。”
这柜子在床边上,从殿门看过来确实有个盲区,但也不代表他就能接受在这里,先任她亲了几下,尔后才用上了点力道,商量着说:“……晚上好不好?”
谢定夷退开了一点,平复着气息,含笑问:“晚上做什么?”
沈淙视线落在别处,垂着睫,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慢吞吞地说完,他耳根已经红得不成样子,很快又想起什么,视线转回来,问了一句,说:“但你的伤行吗?”
谢定夷支着膝盖退出衣柜,含笑望着他有些狼狈的样子,说:“对付你够用了。”
……
沈淙这回才是真的后知后觉感出丢人了,收拾好后走出来,连眼神都不敢乱看,甚至还勤勤恳恳地跪在衣柜旁收拾了好半天衣服,最后快速从谢定夷面前走过,躲到纱屏后面继续煮茶,欲盖弥彰地弄出了点声响。
谢定夷没管他,但听着那响动还是忍不住牵了牵唇角,继续翻看手中的文书。
这种刻意说好的,而非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情事让沈淙接下来的半天一直都心不在焉,就连吃饭的时候在桌下不小心碰到谢定夷的腿都吓了一跳,把她看得忍俊不禁,还不大正经问:“想什么呢?”
“你别……”他左看侍从前看饭菜,就是不看她,默默推开她覆在他腿上的手,挪着凳子坐得远了一些。
吃完饭不久,夜色终于在两人各异的心思中降临了,沈淙梳洗完回来,风诉和宁荷正在给谢定夷换药,他耐心地等着他们处理完,往风诉身边迈了一步,小声问:“我看伤口都快结痂了,应该无事了吧?”
风诉只以为他是关心谢定夷伤势,边整理药箱边说:“没事,陛下身体向来很好,只要不要做什么过于剧烈的动作拉动伤口,要不了半个月就能落痂了。”
沈淙抿抿唇,又追问一句:“多剧烈算剧烈?”
他怕风诉怀疑什么,欲盖弥彰地添了一句:“陛下向来勤于练武,如今已荒废多时,正想知道什么时候能开始呢。”
风诉不疑有他,说:“那还是等好全了再说吧,陛下练起武来可记不得小心,别旧伤没好又添了新伤,府君您也劝劝陛下。”
“……好,”沈淙只得应下,说:“我会的。”
两人走后,侍从也进来熄灭了殿中大半的灯光,只留下床畔一盏孤灯,带上殿门退了出去。
沈淙拉开帷幔,但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而是站在床边看着明显在等他的谢定夷,迟疑道:“风诉说你伤还没好。”
谢定夷也不知道他在怕什么,但她很是耐心,笑道:“我不是说了吗?对付你足够了。”
沈淙还是迟疑,说:“……万一呢?”
谢定夷说:“那你就多出力,我少出力。”
他红了脸,还是站在原地磨蹭,好几息才又开口道:“……那你不许笑我。”
谢定夷挑眉,道:“为何要笑你?”
沈淙小声说:“太久没……我怕我表现不好。”
他刚刚其实还想找风诉要点药的,但心里鼓起勇气好几次还是没脸问出口。
谢定夷笑出声,说:“你不是向来如此吗?”
“我哪有?”沈淙深感受了污蔑,瞪大眼睛,说:“明明没几次……都是太久没见了所以才会那样的。”
他抿抿唇,语气像是控诉一样,说:“你每次都笑我。”
谢定夷总是会被他这种和平常不同的表情或话语而打动,心口像是被羽毛挠了一下,泛起一丝痒意,让她没办法再耐心地坐在这等,主动站起身向沈淙走去。
她脚步不停,沈淙只能退了一步,又退一步,被她故意逼到了衣柜边上,在她拉开柜门后重新跌回那堆充满了谢定夷气息的衣服里。
“要在……这里?”他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手臂向后撑,被她捏着小腿分开了双腿。
她从他两.腿中间覆上来,环住他的腰把他抱进怀里,声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分外清晰,仍是含着一丝笑,道:“你不是很想吗?下午就忍不住了吧?”
沈淙不意外她会发现,但还是觉得丢人,把脸埋在她的脖颈中,闷声说:“都是……你的衣服。”
谢定夷其实不常燃香,身上也没什么味道,但处理政务会见朝臣的崇政殿是常年燃着瑞脑香的,日积月累,她的衣物上也沾染了少许,平日里倒是不怎么能闻见,谁知今日一头栽进了她的衣柜中,又被那样亲,怎么可能没反应。
只是他实在接受不了那个时间和洞开的殿门,便是再情.动也只能出言叫停,后来也是硬生生地忍到没有异样了才肯出来。
谢定夷和他耳鬓厮磨,温热的吐息落在那细白的脖颈上
,长指贴着他细韧的腰肢摸过去,找到他的衣带扯开,一来一回的动作间,衣领也一点点地滑了下来。
他这回更像一尊供在壁龛中精心爱护着的玉像了,哪里都是白的,脖颈微微后仰,露出紧绷的喉结轮廓,在灯光和月色交织的微光中,整张脸都透出了一种淡淡的飘渺感,唯有嘴唇上的颜色是艳的,活的,像盛着冰雪的白梅中嫩到透明的蕊心,被折磨出了湿漉漉的殷红。
谢定夷虽然受伤了,但对着他还是没有任何手下留情,几乎没过多少时间,沈淙就感觉自己软成了一滩安安静静的水,只有被谢定夷搅动的时候才会荡起一点波浪,晃悠悠地跟着她飘来飘去。
意识像片纸做的船,沾着情.爱的潮湿,慢慢地沉没进更深的海里。
他在茫然的混沌间甚至称得上乖顺,一双手臂牢牢地圈着她的肩膀,指腹贴着她背上凹凸不平的伤痕有一下没一下的摸,谢定夷凑过来亲他,他也就乖巧地张开嘴,任由舌头被一点点地拖进了对方的地盘。
冬天结的薄冰化开了,水花拍打着迸出银练般的春潮,一片莹波荡漾,满是湿透了的清澈。
很久之后她才问:“下午为什么突然亲我?”
沈淙反应了一会儿才听明白她的问题,勾住她脖颈的手臂滑下来,捧着她的脸,很珍惜般的、小心翼翼地亲了亲她的侧脸,小声说:“因为……我想到你身边去。”
因为我想到你身边去。
亮晶晶的眼睛,红红的,全是水。
————————————————
已经忘了时何时失去意识的了,总之等再次睁眼的时候,谢定夷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了窗榻前公务,他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自己——内衫已经换了一件,身上也没什么不舒服,应该是都擦洗过了。
谢定夷说的没错,她即便受伤,对付他也足够用了,想起昨晚自己的情态,他几乎是眼前一黑,忙将被子拉高盖住了自己的脸。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掀开被子,偏头去看谢定夷——她背对着床坐着,手中笔墨不停,并没有注意到他醒了。
他看了一会儿,拢好内衫赤足下了床,无声无息地走到她身后。
“醒了?”
察觉到背后覆上了一具温软的身躯,谢定夷随手覆住了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沈淙没有动,安安静静地歪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等了一会儿,谢定夷写完了手头上的这本奏折,侧头过来看他,二人对视了一息,颇为自然地和对方碰了碰嘴唇,沈淙弯唇轻笑,继续低头将脸贴靠在她肩上。
冬日的暖阳穿过窗纸,照亮了那垂落在衣摆上的雾鬟风鬓,也照亮了两个人亲密无间的身影,透露出一丝无言的温情。
第76章
今日又是一天朝务。
谢定夷虽然因伤罢了大小朝会,但觐见的臣子和送来的奏疏却一刻都没少过,又因逼近年关而有了越来越多的趋势,沈淙每每看着那桌案上越堆越高的各色文书,都怕它哪一刻就骤然崩塌,把桌后伏案的身影从头到脚埋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