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那“太子”微敛笑意,“你向来酒品不好,当心醉酒后惹上一身汗,又像上次般染上风寒。”
他将酒壶和酒盏往自己的方向移了些许,“不仅陌辰事后会来势汹汹找孤比剑,孤心中也会自责。”
听两人讲话,阿史那奇也分析出了两人身份。
这男娃娃自称“孤”,那定然是雍和太子萧景策,那这女娃娃,就是他那内定的未婚妻,镇北侯之女楚陌苓了。
阿史那奇眯了眯眼睛,拍了拍绒氅上沾的落雪,走近两人。
他对这两人没好感,亦没心思听小情侣儿的墙角,想着讨杯酒便换个地方。
那酒勾人,他馋。
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楚陌苓抬手的间隙,她膝上的猫儿伸着爪子低啸一声,一跃而下,往阿史那奇的方向扑去。
“小心……”
楚陌苓眉心一跳,正想提醒这人仔细些,话音未落便噤了声。
阿史那奇眼疾手快拦住这猫儿,提溜至眼前,晃了晃满头挂着银铃的小辫儿,咂舌评道,“好生猛的性子。”
他咧嘴笑道,“丢湖里喂鱼合适。”
“……”
那猫儿落入人手,转了声调,婉转哀怨,听得楚陌苓心尖尖发颤。
这是萧景策生母皇后娘娘宫里养的猫儿,平日乖巧又与她亲近,她喜爱得紧。
她想着争执几句,萧景策见阿史那奇的装束猜出他身份,冲楚陌苓摇了摇头。
阿史那奇见她心软,扬唇牵起个不怀好意的笑,将那猫儿拎得远了些,摆明了不会轻易放过它。
他素来喜欢得寸进尺,眼下叫他抓住缺处,讨不到酒他便不会罢休。
另外,楚陌苓像个粉团子,阿史那奇鲜少在西凉见到这般如花似玉的女子,便想着多逗弄一番。
萧景策皱了皱眉,继而面上又是一副滴水不漏的样子,见他多扫了几眼那酒壶,结合对西凉人的了解知晓了阿史那奇的来意。
他晃了晃一旁温好的酒壶,本着雍和好客的习俗,到底温声求情,“不知孤手上这壶青梅酒,换阁下手下留情如何?”
阿史那奇扬眉,学着中原文人的模样,“甚好。”
他放了猫接过酒,拎着那壶酒大摇大摆地找宴席*的位置,听到后面楚陌苓的抱怨。
“我先前向你百般讨要你也不给,如今为了只猫儿主动施与旁人……”
真是奇怪,那小姑娘方才还对着猫儿百般心疼,如今倒好,乱吃一通飞醋。
萧景策只是笑,“你还因着一只猫儿吃味了?”
……
阿史那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没在继续听下去,冷哼一声。
不知道那细胳膊细腿的雍和太子有什么高明之处,竟能讨到个娇滴滴的媳妇。
他心中陡然出现一个想法,楚陌苓这厮,被他抢去西凉合适。
最后也不知萧景策是怎么哄好了那小姑娘,两人又一同到了宴会上。
虽说楚陌苓与镇北侯父子坐在一处,却依旧注意萧景策这边的动静,在阿史那奇憋着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气与他斗嘴时出手了。
到底是因为什么阿史那奇早就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自己那时没怎么研究过中原学术,对萧景策那笑面虎回了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时,萧景策还没什么反应,楚陌苓先回了句,
“你吐一个试试。”
他那时学识浅薄却不傻,在满堂哄笑声中清清楚楚意识到自己丢尽了面子。
他阿史那奇生下来就被称作西凉的福星——那年寒潮未至,西凉收成颇佳,所以他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在此后四年都将此事牢牢系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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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史那奇回过神来,展出个耐人寻味的笑。
如今萧景策死透了,楚陌苓又落在了他手里。
而楚陌苓的父亲楚信这些日子杀了他太多兄弟,他对楚信有着汹涌的恨意。
倘若十六那年他见过楚陌苓后心底滋生的那感觉叫喜欢,那她害自己颜面扫地时他对她的情感就是想把她抢回西凉日夜折磨的复杂思绪。
阿史那奇心里突然有了个计划。
他摸了摸楚陌苓的脸,自顾自地笑,没再看她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我要送你一份大礼,楚陌苓。”
他不顾楚陌苓的挣扎,将她压倒在塌上。
如此娇滴滴的小女娘,合该是他阿史那齐的媳妇。
第24章 又重逢
楚陌苓被困在西凉王帐近五个月,每每被阿史那齐强迫着行鱼水之欢。
她反抗多次。绝食、寻死……无论试多少方法,阿史那齐都能拿捏她,又在床第间将她折腾得更狠。
西凉将士们都传,大帅养了个娇滴滴的女子在帐里,藏着不给见人。
一时间,好奇者有之,不屑者有之,哄堂大笑者亦有之。
气候转到十月,边境却一直寒风扑面,阿史那奇掀开营帐,风随着黄沙钻入营帐,砸得人双颊生疼。
楚陌苓就坐在榻上,垂着眼眸,并不言语。
铜镜映出她苍白的容颜。曾经京城最耀眼的明珠,如今眼中只剩一片死寂。
她被阿史那奇困在此处三月有余,这段日子被看得死紧,帐子都不能出,夜间也与他共处一屋,做些恶心的事。
她试了多种死法,却一次都没有成功。
楚陌苓并未相信阿史那奇口中那“萧景策死了”的言语,或者说,她本就不愿信。
但她仍旧心里发慌,因着阿史那奇对她讲的那句“我要送你一份大礼”。
她并不觉得会是什么好东西。
阿史那奇掀帐而入,战甲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他随手将染血的佩刀掷在案上,金属碰撞声惊得楚陌苓肩头一颤。
楚陌苓回神,目光凝在阿史那奇身上。
这人战袍未解,身上还带着血腥气,披着战甲便落座书写战报与奏章。
察觉到楚陌苓的眼神,阿史那奇抬头,眉心挑了挑,“你爹那个老不死的确实很强。”
“自然。父侯举世无双。”楚陌苓声音淡淡,恍若一缕轻烟,“我雍和泱泱大国,欺我大雍者,虽远必诛。”
阿史那奇莫名地笑了一下,“好一个虽远必诛。”
两人没再交谈。
夜间,苍白明月高悬。
帐外有戍人离歌,抑或是伤兵们压抑着的痛苦呻吟,一下下敲在楚陌苓心上。
她躺着榻上睁着眼睛胡思乱想,父亲的落枫铁骑会是什么样呢。落枫铁骑都是神兵,合该是比西凉强很多的。
她不觉得自己能出得了西凉营地。
白日里隔着个帐子,外面那些污言秽语都一字不落的进了她的耳朵,不知多少人等着阿史那奇玩腻了把她送到军妓堆里呢。
到时候……大不了一死。
但眼下她不能再寻死了。
阿史那奇知道她不会武艺,兴许是明白她跑不掉,对她十分放心,在王帐中谈事务从来没有避开过她。
为此,结合西凉的情况,楚陌苓心中清楚,如今西凉铁骑最缺的,就是粮草。
近日琉云、雍和两国有个“北席南陈”的传闻,琉云杀出个第一富商席清若,几乎包揽了两国北方大大小小的商权。
而南面的商权一直被江南陈家死死攥着,这点从未变过。
这两家都是粮草大户,苦于地理位置,阿史那奇要粮草,自然是从北边席清若手里明目张胆地强“买”。
楚陌苓对父兄带的兵还是有些自信,再加上琉云的安王顾西洲亦是骁勇善战,阿史那奇想尽快打胜仗绝不可能,但雍和与琉云想取胜也不会很迅速。
——西凉铁骑是玩命的打法,三国之间显然是持久战。
为此,扭转现状,在西凉粮草上下手即可。
但是怎么下手呢?
楚陌苓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见阿史那奇的声音,“喂,楚陌苓。”
她翻了个身,并不理会。
阿史那奇见她那副样子,也不恼,摆了个舒服的姿势,曲指反扣桌面,“原本我想抢你回去做媳妇儿。”
楚陌苓背对他瞪大了眼睛,继而翻起身,抄起榻上行军枕扔向他,“滚。”
“女人就要抢回来才稀罕。”阿史那奇轻松接过,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但是你爹杀了我太多弟兄。”
楚陌苓反驳:“分明是你们西凉先打破和平契约,言而无信在先。”
阿史那奇冷哼一声,“这么说我们是仇人。你们中原的话本子里说,仇人是做不了眷侣的。”
他走到榻前,掐着楚陌苓的下颚,微微用力,不顾眼前的女子瑟缩了一下,“我是要杀光你们楚家人的。原本我想着留下你抢回去做我的大阏氏的,但你还有别的用途,可以帮我们西凉尽快取胜。我这样做了,我们就是仇人了。”
楚陌苓被他掐得生疼,却不甘示弱,冷笑一声,“楚家人一身忠骨,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是杀不死的。阿史那奇,你别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