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是,你就嫌弃你哥。”楚陌辰把她的头按在怀里,任凭自家妹妹的眼泪殷湿自己的一小块儿衣襟,认命哄人。
“下次回京复命我留在嘉宁关,让爹爹回来好吧?”
……
最后楚陌辰还是走了,依旧是爬墙。
楚陌苓红着眼睛坐在藤椅上,看不进书卷,只是捧着那两支丑簪子和那枚白玉铃铛,默不作声。
她身后响起脚步声,随后有人为她罩了一件披风。
沈南意坐到方才楚陌辰坐过的位置,“无意叨扰,只是睡不着出来走走,见你独坐此处。夜里风还有些冷,切莫染了风寒。”
楚陌苓垂眸不语。
桌上的茶已经凉透了,沈南意还是给自己倒了一杯,只捏着茶盏在手中把玩,“我和初霁也要走了。”
楚陌苓眨了眨眼睛,回神,“何时?”
“就这几日吧。”沈南意扬唇,“我一直听闻你棋艺高超,还未讨教过。不知临行前陌苓可愿赏脸与我对弈一局?”
“南意开口,我自然不会推脱。”楚陌苓应下,随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是……战事吃紧么?”
“也不全是。”沈南意淡笑着摇了摇头,“我与初霁自小就不愿困在四方宅院,眼下在雍和待了些时日堵住朝中那些老顽固的嘴,正打算去靖北看看,捡个战功打他们的脸。”
楚陌苓颔首,又想到什么,“我们从前见过吗?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南意看我的眼神似是看熟人。”
“兴许是在梦里见过。”沈南意讶然,复而笑道,“若明日陌苓胜了我,我或许可以讲讲,我梦中的陌苓是什么样子。”
楚陌苓微微一愣,眉心微动,很快抿唇笑着应下。
她也有很多疑问。
*******
翌日。
微雨。
柳丝长,春雨细,花外漏声迢递。
楚陌苓净手挑茶,温杯烫盏,一时满室生香。
小炉翻腾,白瓷茶盏里的茶汤清浅。
沈南意接过,眼底泛着笑意,“喝了陌苓的茶,这盘棋我可要好好下了。”
“我自然信南意。”楚陌苓一手执黑,乌发垂落肩头,姿态端方,“只是我出招慢,南意莫怪。”
“无妨。”沈南意信手撇去茶中浮沫,“我走之前,总会下完的。”
另一边。
顾初霁和燕明月执伞在檐下观雨。
兴许是好不容易遇到兴味相投的朋友,两人显得依依惜别了些。
顾初霁拿着楚陌辰送的两支簪子啧啧称奇,“这玩意儿还挺方便,等回了琉云我也寻工匠为我和南意打造两个。”
燕明月嫌弃道,“丑死了。”
“得了,你心里指不定怎么乐呢。”顾初霁毫不留情地戳穿她,“不行你送到醉花间打磨一下,不然丑成这样也戴不出去呀。”
燕明月赞同地点点头,“言之有理。”
……
天青色的烟雨从窗外飘进来,氤氲了满室清新。
棋盘上黑白纵横,楚陌苓不紧不慢地落子、提腕,偶尔同沈南意闲话两句。
茶香袅袅。
沈南意一子落下,正布杀局。
她牵起唇角,星子揉碎化眸中,“兴许是我赢了。”
“倒也未必。”楚陌苓不紧不慢落下一子。
“不是吗?”沈南意复落子,即成包围之势。
已至险境,但乾坤未定。
楚陌苓黛眉微蹙,静观棋盘,心中思路渐明。
她又落下一子,轻叩棋盘,“我还等你讲梦中我的样子。”
局势瞬间逆转。
沈南意挑眉,神色多了抹认真。
但楚陌苓毕竟执黑先行,占尽优势,步步紧逼。
胜负已分。
“甘拜下风。”沈南意将棋子丢入篓中,“陌苓不愧是第一才女。”
“只是我梦中的你,多了些巾帼之气罢了。”
楚陌苓摩挲着手中棋子,“我不会武。”
沈南意笑道,“都说了是梦。”
她起身,“我该走了。”
楚陌苓起身拿伞,和燕明月送了两位琉云使者至府门。
沈南意特意进宫强调不必相送,想来是为了掩住行踪,免得惹琉云那群老臣嚼舌根。
临上马车前,沈南意取下楚陌苓发间落花,“陌苓,京城温以养玉,你若是去了北疆那苦寒之地,怕是要添几道裂痕了。”
“什么?”楚陌苓诧异。
她从未想过去北疆。
“无他,破局之法。”沈南意眸中又带了那淡淡的怜悯。
她继而转向燕明月,勾了勾唇,“明月,兴许有些东西,是比面子更重要的。”
她深深看了两人一眼,“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二位珍重。”
马车悠悠远去。
燕明月对她那话摸不着头脑。
楚陌苓也蹙着眉,因她那句没头没尾的话垂眸思索。
北疆……?
【作者有话说】
“柳丝长,春雨细,花外漏声迢递。”选自唐代温庭筠的《更漏子柳丝长》
第19章 变故突生
入春多雨,连绵了几日,楚陌苓的及笄日也近了。
换言之,她与萧景策的婚期也近了。
燕明月早就将楚陌辰做的那两支丑掉牙的簪子送到醉花间打磨好了。
醉花间的花样设计新颖不说,速度也是一等一的快。
总之,同楚陌辰刚送来时相比总归是好看太多了,燕明月越看越满意,早早就别在了自己与楚陌苓发间。
萧景策近日可以说是忙昏了头。
娶到楚陌苓可以说是他如愿以偿,毕竟自镇北侯府大办这嫡女的抓周宴,楚陌苓只抓了他的衣服不松手时,太子殿下就把人当自己未来正妃了。
婚期前一天楚陌苓要去白石山前山的灵谷寺祈福,若非雍和礼法里男女成婚前一月为积福不得相见,萧景策几乎要粘着她一同去了。
燕明月和修濡已经成为两人之间的跑腿,每日不是递口信就是传书信,修濡倒没什么意见,若非萧景策财大气粗包了燕明月在醉花间的花销,她就要撂挑子不干了。
总之,人人都是盼着两人快些成亲的。
楚陌苓去白石山灵谷寺祈福的前一天,燕明月的母亲越氏抱病在床。
燕明月嘱咐修濡第二日好生看顾自家主子,在楚陌苓的催促下急匆匆赶回燕府,侍奉左右。
当夜楚陌苓早早屏退了侍女,对镜自赏,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平静。
她就要嫁做人妇了,还是自幼喜欢的人。
但她多少还是有些失落的——无论如何,父兄不在是事实,虽说燕明月是她未来嫂嫂,对她的婚事亲力亲为,但她还是难免思念父兄。
思绪烦扰间,楚陌苓的房门被扣响了。
那声音极轻,颇有些偷偷摸摸的意味,楚陌苓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那声音却锲而不舍的响,楚陌苓凑近门扉,轻声开口,“谁?”
“是孤。”门口传来萧景策的声音。
“太子哥哥?你来做什么?”
楚陌苓讶然,她寻思着萧景策若是着了风寒总归是不好,正要拉开门,萧景策却在门外拽着门框。
“别开门。”他轻声道,“大婚前新郎新娘是不能见面的,不大吉利。”
“……知道你还来。”楚陌苓小声嘟囔,“别人问天你答地。来我这里做什么?”
“孤想听你说话。”隔着门板,萧景策轻笑一声,“一个月未见,仅凭那几封书信怎么行。”
他轻咳一声,“孤想你想得紧,一时忍不住,便来看看。”
“……”门内的楚陌苓红了脸,“……油嘴滑舌。”
“皆是肺腑之言。”萧景策诚恳道,“孤虽同父皇经历过不少大场面,但想到陌苓过了明日就是孤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了,依旧兴奋得夜不能寐。”
“……你正经一点。”楚陌苓扶着门板轻嗔。
萧景策低低地笑,半晌后复开口,“这么晚了,陌苓还不睡,难道不是与孤想到了一处么?”
楚陌苓耳根红透了,基本与萧景策隔着道门也有些羞,索性偏过头不说话。
萧景策轻叹一声,“不逗你了。孤知陌苓思念父兄,所以来陪陪你。”
楚陌苓微愣,极为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你……”
萧景策语气坚定,“眼下孤要做你夫婿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他似是在许什么承诺,“陌苓不是一个人,孤会陪你。”
……
那夜月影舒朗,萧景策在楚陌苓闺房外陪了她好些时辰,直到门扉那侧传来清浅的呼吸声,他才满意。
也不知为何,他近日总莫名心慌,兴许是太激动的缘故。
萧景策去侍卫房晃醒修濡,遣修濡喊了侍女服侍楚陌苓上榻,才放心离去了。
今晚月色很美。
可到底比不上他心中那轮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