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金安府尹家的老太太:“早就听说咱们城东开了家玲珑记,每回想去尝尝,便见有排队的!这下可好,有了这张卡,随时去都有雅间了是吗?”
莫玲珑笑道:“是呢,会给贵宾预留好几个雅间,但最好还是能遣人过来提前定下,万一几位贵宾想一块儿去了,大家都要用,也会跑空。”
“好好好!我拿老妹妹知道我就好这口吃的,真好!”
这时,窗外走过一个丫鬟,老太太眼尖地叫住,“红菱,手里拿的是不是抵报?”
“是,老太太,奴婢正要给老爷送去。”
“先拿来我看看!”她歉然地对莫玲珑说,“好姑娘,你不介意我老婆子看会儿抵报吧?一会儿就好。”
“自然不介意。”
老太太推了下叆叇,小声嘀咕:“他们都不让我看,让我别操心,怎么能不操心?都是一个个没眼力界的……”
看来这位祝老太太是位女中豪杰,在家里也颇受尊敬。
莫玲珑想。
老太太认认真真将抵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叹息道,“明日新皇登基大典,一应该升的升,该贬的贬,我们家无功无过,没掺和党争,能保留这位置就不错了。”
“人呐,有时候不得不认命。你瞧这范将军,瞧准了人一路擢升,本来被贬到西南去,现在可好,封了镇北大将军!我这老妹妹的孙儿,连科举都没参加,直接入了翰林院。再说这位之前名不见经传的贺大人,真正的从龙之功,都不知道封个什么好,连抵报里都没敢写!这就是命啊,姑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莫玲珑眸光淡淡:“也许吧,不过我这人不信命。”
祝老太太一愣,随即爽朗大笑:“这么说也对,范将军不信命才改了命!姑娘你说得对!”
是啊,这么大的功劳,连抵报里都写了。
现在所有人知道你做过的事了,想必,你也一定会如愿以偿,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想想有些遗憾,她竟然不知道贺琛如此拼命,到底想要什么。
其实,刚刚她有半句话没说。
她不信命。想要什么,她自己会争,争不到也无所谓——因为,这世上除了自己,本就无法真正拥有什么。
有些东西,短暂来过,就可以了。
你没来得及说的话,我也就当听过了。
第74章
三月二十八,新帝登基大典,吉时。
正殿即位流程结束,程铭一人坐在高处,明黄衮冕加身,庄重而威严,受百官跪拜。
“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万岁后,拱卫司鸣响鞭三下,玉玺归匣,新帝转身进入寝殿。
百官在礼部官员指引下退出正殿,自昭德门、贞度门有序分列退出。
贺琛退出殿门后,一路脚步加快。
“贺大人,某是吏部……”
“贺大人果真年少有为……”
“哎,贺大人留步……”
那些簇拥上来的官员被一一甩在身后,他越走越快,终于走到宫门,纵身一跃上了早早安排在那里等候的骏马。
马儿嘶鸣一声,嘚嘚地跑动起来。
被他甩在身后的文官武将,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眼看人纵马远去,只好垂头散去。
外面,品级不够没进入殿内的韩元正和张顺攀谈,恭喜他随范威大将军一起,从七品升到了从五品。
却见一个绯色身影飞快掠过,一瞥之中,只见那是一身异常尊贵的麒麟服!
他愣住。
新帝只三个嫡子,还未有到封王年纪的儿子。
刚刚那人穿的,岂不是王侯才可穿的礼服?
可明明新帝登基后,还未给任何人封王啊!
“那是……”
张顺嘿嘿一笑,声若洪钟:“我老张是斥候出身,眼力非凡,刚那位,可不就是贺大人嘛!”
贺大人,贺琛?
他封王了?
似是看出他的困惑,张顺嘿嘿一笑:“我听大人说,贺大人的封赏还没下来呢,但公侯伯爵的爵位是跑不了了!功劳太大,前有卧薪尝胆釜底抽薪,后有断其爪牙战功赫赫。再说,他从小跟着皇上,光这份情谊也少不了封赏啊。”
他要封王了?
韩元心情复杂:“那他这是怎么了,照理不该这么藐视大典,一结束就跑了啊。”
张顺压低了声音,含笑道:“嘿,我兵部的哥们说,贺大人掐着点要南下去!”
张顺人高马大,眯眼看着那一人一马,直直通过齐化门,惊诧道,“哟呵,骑着马呢,贺大人把麒麟服单手给脱了!”
控马的速度一点儿没变,只将衣服抛给了守在门边的侍卫。
韩元整个人愣住。
他连封赏都不等直接南下,难道是回金安?
回金安,莫不是回去见她?
想到莫玲珑,他心头还是难掩酸楚。
蓦地又想起她拒绝时说的那句话——
你瞧,你表达对一个女子的爱慕,想与之婚配,用的是“我有”,“我认为”来增加份量,而不是“你想要什么”,“你喜欢什么”来请求。
被拒绝后,他花了很久才想明白,就如祖母说的那样,她自强自立,能自己开饭馆,甚至已经能成为别人的依仗。
她不会甘于依附一个男人。
不会来倾身就他。
回想她说这段话时,眉目舒朗,透着清澈而坚定的眼神,平静而确定的语气。
不是会困于宅院的样子。
望着那远去的背影,韩元放下了心里那点酸楚,释然之余,心头又有淡淡的失落。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做到,无视功名利禄,只求她给些温柔。
接到衣服的夜鸢,和身穿禁卫服的夜焰互相对视了一眼。
“他居然一声不吭就走了。”
“难道他还会先吱一声?你真是天真!”
“他不等封号下来吗?金安有谁在啊?该杀的不都杀完了吗?”
“嘁,你活该被师父骂头脑简单,金安当然有人啊,上次他被人扎了一刀,不该回去杀一杀?”
“……哦。我以为已经杀过了。”夜焰挠头,“可为啥阿竹说主子八成要宰了他啊?”
“杀完该杀的,再宰阿竹嘛,你真笨!”
“……哦。”夜鸢的头挠得更凶了,“可我总觉得,他回金安是有重要的事。你瞧他连皇上和师父都不说一声就走,定是那事急得不行,一刻也缓不得,刚刚骑的还是兵部的军马呢!”
“大人的事你少问!”
“那我把这衣服拿去给师父吧……”夜鸢双手捧着,动也不敢动。
这上面绣的东西,缀的花里胡哨的纹路,他不敢碰。
但他没找着师父,杜润生正在养心殿内。
新帝程铭赐了他座:“琛儿走了?”
“是,陛下。”杜润生垂首恭敬作答。
“不用这般拘谨!老师过来看看,我打算把金安,临川两府并周边这几个县划给琛儿做封赏,就当新婚贺礼了如何?”
杜润生诚惶诚恐:“皇上已经赐了两块御笔牌匾了,封地有违祖制!”
“怎么?以前在武峰的时候,朕就说过琛儿便如义子一般,他为朕做了这么多事,朕给他封王封地,又有何不可?”程铭一笑,“今日他穿上那件衣裳,果然一表人!”
杜润生跪下磕头:“臣代谢皇上!”
“老师请起!”程铭双手将他搀起,“琛儿若是脚程快,五日后可抵金安,老师觉得他几日可以哄好那姑娘?”
杜润生垮着脸:“臣不知。”
若是这般好哄,他也就不会这么不要命了吧。
“那就算他十日吧,明日我下了旨,老师南下宣旨正好。”他扬声,“来人啊,笔墨伺候,另去安排好老师南下的随行人员。”
“是!”
贺琛手持兵部火票,飞速通过城门。
斜阳洒在他身上,给那身黑衣镀上了一层金边。
大典前城门盘查严密,此时竟无人通行,只有他一个人。
快点,再快点。
最近的驿站离京城一百五十余里,他临近子时抵达。
有火票在手,他换过马匹,在驿站睡了几个时辰,清晨天色刚亮便又动身。
终于在第五日巳时,遥遥看到了金安城门。
整整五日风尘仆仆,他脸上冒起了胡茬,身上的黑衣也已染上风霜。
他低头看看,皱眉。
她连一块饼都要好好包,定会嫌弃自己身上腌臜。
看着前路,他把马一勒,往城北区。
到了鸣玉巷,将马丢下,径直从门外跃墙而入。
正要出门的夜枭,下意识准备出手,看清了脸后,才跪下,“主子,你怎么来了?不是大典吗?”
“结束了。”他脱掉外衣,“把你衣服给我一套。”
“哦。”夜枭愣住,“可我不是比你矮吗?”
贺琛伸手:“阿竹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