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见众人吃得不吱声,卢大娘浑水摸鱼也拿了一块:“不过是块饼罢了……”
她小声叨叨着,猪八戒偷吃人参果一样囫囵塞进嘴里,当松脆的饼化在舌尖上,咬到香甜油润的内馅时,她明显加快了咀嚼。
“真香哎!”
“我嘴笨,这饼可真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了!叫啥来着?”
莫玲珑:“这是鸡仔饼,南方那边的做法。”
“到底是上京,连南方的饼都有!玲珑啊,我厚脸皮给我家小胖带一个尝尝去!”胖婶回味了一番,这滋味实在好,就又拿了一块。
“我也想给我家丫头带一块儿……”
莫玲珑给霍娇使了个眼色,小姑娘从里面拿出裁好的油纸,一份份利索地包起来。
见人人有份,卢大娘伸出手也凑过去。
哪知霍娇认出她那只手上的戒指,偏偏漏过她,最后只剩她伸着手,尴尬地遮着脸跑了。
送走众人后,林巧拍了下霍娇的肩:“刚才干得漂亮!”
那卢大娘平时也爱没事找事找茬,她忍了多次拉不下脸,今天看她吃瘪又不敢嚷嚷,别提多爽快了!
霍娇撇撇嘴,可一想到莫玲珑说的话,嘴角一翘:“下回有这种人来,你喊我。”
莫玲珑给两人嘴里也各塞了块鸡仔饼,打断霍娇的揍人经分享。
“……唔,师父做的鸡仔饼真好吃!”
林巧尝着口中香酥的饼,终于对自家姑娘会手艺有了点真实感,偏过头问:“姑娘,那你是打算咱们铺子以后做点心卖吗?”
莫玲珑笑着看过来:“不,我要开饭馆,开大酒楼!”
跟做点心相比,她更喜欢做菜。
一道点心多次实验出最佳手法和配比之后,就是重复,并努力保持标准的流水线式操作。
但做菜不一样,哪怕是照着方子和步骤来,每一次出菜可能都有些微差异,还可以根据口味偏好做微调。
看着霍娇一副“师父说得对”那理所当然的样子,林巧刚刚调整完的心态,又受到了冲击。
她抬头看着天花板,真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大酒楼哪是她们三个弱女子能撑起来的?
此时已近午时,霍娇趁她们出城扫墓,蒸了几个包子准备当午饭。
林巧一咬,包子里淌出肉汤,她忙往嘴里吸,烫得惊呼出声。
怎么有人连吃肉包子都会烫到?
霍娇瞥着她,提眉冷笑。
“这包子好多汁儿啊,唔,鲜!”林巧小口地咬,尝到了里面酥软化渣的肉馅,忍不住夸霍娇,“你做的真好吃!”
哪知霍娇撇了下唇角:“这就好吃啦?那你是没尝过师父做的叉烧包,可惜我还没学会。”
肉包子简单,想要汁多,加点儿皮冻进去就行,可厨房里啥也没,她就偷懒只打了葱姜水。
“……叉烧包?”又是林巧没听过的点心。
莫玲珑:“也是南方的一种点心,做起来有点麻烦,回头我做给你吃。”
她上辈子的师父是粤菜名厨,虽然后来她自己学了不少东西,但真要说拿手,还是粤菜派系。
林巧:“……”
继她相信自家姑娘有点手艺之后,现在有点相信自家姑娘能开饭馆这件事了。
修整片刻,莫玲珑看了下自家铺子里的账本和库存,然后带霍娇去官府办手续。
她更新了户贴,给霍娇办了附籍。
看自己名字写在了莫玲珑的户贴上,霍娇露出难得的,属于12岁小姑娘的笑容:“师父你看!”她指着自己名字后面的学徒二字。
“看到了。”莫玲珑也笑。
“你家这样的学徒倒是难得。”衙门官差说。
他们办差见多了互相扯皮的师徒,很少见这样关系和睦的。
莫玲珑顺便问了开饭馆需要的手续,和城里泥瓦匠、油漆工所在,带着欢天喜地的孩子找过去。
按差役给的地址,这些工匠多在城南的四方街上。
一路过去,果然密密麻麻的幌子,什么工种的匠人都有。
找到泥瓦匠和木匠,对方听她描述翻修的要求,又建议让她再找个专门的油漆工。
已近年底,匠人们要价不便宜,霍娇拉了拉莫玲珑衣袖暗暗着急,但她笑笑一一允了。
出了四方街,霍娇有些气鼓鼓:“那些人要的工钱也忒高了,比上京还高!”
她过去几年长期混迹街头,对这些活计工价很清楚。
师父赚的都是辛苦钱,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花去七八十两?
“是不是觉得贵?”
小姑娘闷闷不乐地嗯了一声。
莫玲珑从袖囊里拿出块阿胶糕,拆了油纸塞到她嘴里:“我也知道不便宜,可是你瞧下个月就过年了,过年前家家户户要买年菜,咱们要是能赶上,就能多赚一笔,另外啊,金安是整个州府最大的城市,好多匠人要回乡过年的,不到十五回不来,如果我们年前就能把铺子装修好,元宵灯节是不是又能
赶上啦?”
总之就是,多出的工钱,有的是赚回来的法子。
霍娇听着听着,耷拉下去的唇角缓缓翘了起来:“我懂了师父。就是你一直说的,该花花,该省省。”
“对了。”
两人说话间,行过青云桥。
桥头一株腊梅开得正浓,芬芳逼人。
桥下有几人拾级而上,本来正你一言我一语地在忘情咏梅,忽地有人嘘了声,让众人噤声。
韩元在同窗的嘘声中,看向桥头的姑娘。
她长得很美。
一身素净的秋香色衣裳,如云的乌发盘成双螺髻,明眸皓齿,顾盼神飞。让人一看就过目难忘。
是她啊。
那年他唯一羡慕同窗的,便是这双灵动的,眼里只有他一人的双眼。
认出故人,韩元不免多看了一眼,却感觉到一束不甚友好的目光。
他忙移开视线,却正对上一双愤怒的眼。
韩元察觉到自己的失仪,慌忙瞥开。
双方交错而过。
霍娇扭头狠狠又盯了孟浪的男子几眼,小声说:“师父,你以后可不要一个人出门!”
哪有男子这般盯着姑娘家瞧的?
“没关系,他们不是无礼,是怕我。”莫玲珑顿了顿,尽量用小孩子能理解的方式说,“他们是陆如冈的同窗,故而知道我被退婚,可能也知道我把他告得前途尽毁。”
陆如冈在金安待了有三年,这三年间,他拜入金安本地最好的鹤梅书院。
一甲中第后,教过他的老师、和他同窗的学子,想必与有荣焉,鸡犬升天。
但被她告发退婚丑闻后,一切化为泡影。
所以,他们估计对她又恨又怕吧。
青云桥的另一头,她们的身后,刚才倏然噤声的几个学子交头接耳起来。
“人心不可测啊……”
“就是,之前看她天真烂漫,只当她对陆兄情根深种,怎能因为婚事不成,就毁了陆兄的前程呢?!”
“最毒妇人心啊,咱们可要引以为戒,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莫要贪图美色!”
韩元眼里闪过一丝厌恶,扫了一眼众人:“慎言!”
他是书院山长之子,自有威严,嘈嘈切切声一下子停了下来。
“是是是……韩兄说得对,莫要堕了书院的名头。还是少说这晦气的人!”
“我的意思是,陆如冈行得不正,就不要怪别人追究。”韩元扔下话,抬步丢下众人独自往前。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不敢追上前。
“这是咋了?当年韩兄跟陆兄不是挺要好的么?并称鹤梅双杰呢……”
“是啊……”
“你们不懂,就因为是知己,才会气愤!这叫爱之深责之切!”
“那韩兄一定是最恨那莫家姑娘的人了……”
众人纷纷点头。
莫玲珑定完硬装,又去铁匠铺定了一些刀具、锅铲,再去木匠铺定了几套桌椅。
杂货铺有锅碗瓢盆,但家用的锅用不上,必须定专门的尺寸。
这也是开杂货铺的便利之处,供应商比较齐全。
忙完这些,带在霍娇身上的一百两银子花了个干干净净。
“师父,咱们一下子花这么多钱……还有钱吗?”
即便自从跟了莫玲珑后,没在为生计发过愁,但霍娇还是对花钱有着本能的抗拒。
“有啊。”莫玲珑笑了,“你忘了陆如冈还得还我一百多两吗?”
算算时间,也该还剩下的了。
所以,她现在可是小有资产呢。
路过肉铺,她让掌柜按不同部位割了点牛羊肉,又买了条上好五花,眼一瞥看到旁边大木桶里成堆的鸭掌鸭脖和鸭胗鸭肠这些下水。
莫玲珑眼睛一亮:“掌柜,这些怎么卖?”
掌柜瞅了眼,见是望春楼买去做烤鸭的鸭子剩下的边角料。
偶尔也有人买回去烧,只是伺候起来倒要搭进去不少贵价的香料,加上没多少肉,因而价格低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