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杨陶拼命点头:“我知道了放心吧。”
  李玲这才去找下一组队伍。
  她名义上是世糖赛的志愿者,但实际是纯帮褚健时做事,对接的队伍也都是褚健时带着的。
  世糖赛两个总监三个委员会主任,分走了二十支队伍,褚健时带着胡桃队和西藏队,另外18支队伍各有靠山。
  相比之下,褚健时竟然连四支队伍都没均分到,也难怪他急着想拉拢胡鹭,如果不是海选中胡桃队出了太多岔子,褚健时也没法提前联系上他们。
  这场抽签的规则还算简单,一共20张号码,写着1-20的数字,20支队伍依次抽签,抽到奇数号的队伍为A组,偶数号为B组。A组1号与B组1号对决,A组2号与B组2号对决,以此类推,匹配出十组队伍。
  杨陶双手合十,默默祈祷自己一定要抽一个好牌子,只要第一轮苟住就行,其余的都不求。
  胡鹭始终站在杨陶身后,双手扶着杨陶的肩膀,时不时揉捏两下,帮杨陶放松紧张的身体。他低下头安慰:“没关系,抽到谁都是好消息。”
  杨陶额头冒出一层汗,周围人声嘈杂,他的心难以平静。
  主舞台开幕式已经开始,多日不见的褚健时跟在组委会主任的队伍中走上舞台,穿着合身的西装,但仍然遮不住他身形的臃肿。
  褚健时的脸色不好,从上台到下台没有露出一个笑脸,杨陶看了,不免又有些焦虑。
  有透题和作弊的前车之鉴,让杨陶对这场比赛的一切都十分谨慎,他不怎么信任主办方,哪怕再微小的异常,也会让杨陶揪心好一阵,生怕他们被谁下套。
  第65章 暗箱球
  褚健时下台后,直奔胡鹭而来,甚至没有看见就坐在胡鹭面前的杨陶。
  他面色铁青,脸上的肉都垮了下去,整个人比前几天意气风发的样子差了许多,简直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褚健时看见胡鹭,又看看杨陶,欲言又止,数次想开口,但最终都叹口气咽了下去。
  如此往来数次,杨陶终于冒火了,一巴掌拍在身旁空座椅上,急躁地问:“我说褚老师!你到底想说什么事,支支吾吾的要干啥?”
  褚健时提起一口气,又泄了出去。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十分挫败,半晌抬起头,眼里满是愧疚。
  胡鹭不知为何,竟然看懂了他的意思,问道:“是抽签的事吗?”
  褚健时点点头,拉着胡鹭和杨陶绕过主舞台,到了候场区的休息室,反锁上门,这才颓废地坐到沙发上,无奈地道出实情:“抽签这事,你们已经定了,跟海选第二的队伍打,第一跟西藏兄弟打。他们都是总监的队伍,总监肯定要保他们进决赛的。”
  “为什么是我们?”胡鹭问,“我们海选第三,把第二安排给我们,不一定会赢。”
  “因为我找上了你们。”
  “你在世糖赛内部说不上话?”胡鹭问,“所以他们认为你一定是捡别人剩下的、不要的,只要是你带的,就一定差。”
  这话说得直白,甚至有些难听,把褚健时的老脸踩在地上摩擦。但褚健时也无法辩驳,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他不得总监欢心,混了十年才成赛事主任,还是个副的,手底下的人翻来覆去的数就两个,一个是自己侄子,一个是去年才来的李玲。
  在组委会,他是被排挤的那个,否则胡桃队海选那么多次送检,怎么会都是他上海内江来回飞,他一个副主任,没人能帮他做事,活落到他脑袋上,只能他自己跑。
  跑着跑着,终于捡到胡桃队这块宝。他费尽心思藏着胡桃队的履历,把他们包装成只靠炒作才出头的网红队伍,让总监对他们失去兴趣。
  本意是想这样子保着胡桃队进决赛,没想到却让总监挑中,要为他的冠军队伍当垫脚石。
  褚健时很多话都说不出口,他搓着手指想抽烟,但场馆禁烟,他一个小副主任,也得被管着,只能拿出烟,叼在嘴里解解隐。
  休息室一片寂静,沉默许久,杨陶抓起矿泉水瓶往地上狠狠一砸。
  “抽签你们也搞啊!!”杨陶气得抓狂,顿时觉得他们这么多天的努力都成了泡影,分明都只想苟住第一轮了,结果还是要被当成谁的眼中钉给拔掉。
  他不想上台抽签了,反正怎么抽都是那个结果,走个过场而已,褚健时挂上他的名牌,也能上去抽。
  什么直播,什么公平,都是笑话。
  杨陶扭过头不想看到褚健时,胸膛起起伏伏,气得说不顺话来。他知道这个社会素来如此,但真正直面这些下三滥的手段,还是气得不轻,也不愿面对。
  “他娘的,老子怎么能料到,老子今天一来就被塞了张购物卡。”褚健时大腿一拍也冒火了,“临上台了被揪去冲了一通,老子还一肚子火没地撒。”
  杨陶桌子拍得哐哐响,什么紧张什么焦虑都抛去天外,嘴巴一张一合就开始高频输出,骂得褚健时一步步向后退,最终又坐倒在沙发上。
  无奈,胡鹭拉住杨陶,牵起他柔软的手握紧:“没关系,不用担心,冠军队伍也不会赢我们。”
  杨陶擦了把脸,说:“他们走后门有靠山,我们肯定要被欺负了。”
  “不会的。”胡鹭肯定地摸摸杨陶的头发安慰,“这件事不值得让你难受,我们放心去比赛,他们不可能赢的。”
  杨陶抬起眼,看着胡鹭,傻乎乎地问:“我们要宁死不屈啊?”
  “不用死。”胡鹭抬头看向褚健时,“褚先生,抽签结束之后,我们一块儿吃顿饭吧,来我家店里坐坐。”
  褚健时浑身一震,多年前在胡家糖坊做学徒时被大师傅训斥的恐惧轰然而来,他僵硬地笑着,没找到拒绝的理由,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眼前的年轻人隐约能看出曾经纵横整个糖艺界的唐三行的影子,虽然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按亲缘来讲,也是叫唐兰山的那个年轻人和唐三行师傅关系更亲近。但胡鹭方才眼中的笃定与决断,却与唐三行一般无二。
  那是褚健时青年时期最仰慕的糖艺师,他从内江离开,就是为了追寻唐三行的脚步,把内江糖艺发扬光大。
  可惜他天赋平平,只能混沌度日,在世糖赛里一年又一年地消磨光阴。
  事已至此,无论杨陶怎样气愤,也只能顺着这条被人严格控制好每一个弯道的铁轨,去表演一场符合剧情的戏码。
  他愤恨地拉开休息室的门,转头狠狠瞪着沙发上的褚健时,眼里的情绪不言而喻。
  胡鹭挡住褚健时的目光,将杨陶拢在身前,干脆利落地带上休息室的门。两人刚出来,正好也赶上抽签,杨陶臭着一张脸走上舞台,看着舞台下各种大大小小的镜头,心中烦闷更甚。
  在主持人的指引下,杨陶将手伸进抽奖箱,里头果不其然,只有一颗小球。
  嗤笑一声,杨陶随手将球抛给主持人,什么也不管了,面无表情地站在舞台侧边,跟刚上台抽签的两支队伍站在同一列。
  舞台下,胡鹭已经走到了大批摄像机的后头,再往后看,贵舜和唐兰山也站在摄影组的围栏外,都平静的和杨陶视线相交。
  杨陶忽然就有些厌恶站在舞台上的感觉了,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只剩下煎熬和疲惫。
  亮着红灯的摄像机按部就班地对准杨陶,在毫无修饰的镜头中,杨陶依旧那么漂亮。
  二十支队伍陆续上台抽签,那不知怎么操纵的抽奖箱里,固定弹出一个小球,无论上台的人怎么抽,结果都会是预定好的那样。
  毫无意外的,海选第一的冠军队抽中了综合实力最弱的西藏队,而胡桃队的对手,是排名第二的黄金百香果队。
  这名字起得可爱,四个人也圆滚滚的,像百香果。
  但杨陶对他们没有丝毫好脸色,他板着脸,嘴角绷得笔直,一丝一毫的弧度都看不出来,匆匆和黄金百香果队的主讲人握了手,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摄像机追着杨陶的背影,直到再也分辨不出人群中究竟哪个是杨陶,才悻悻而归。
  黄金百香果的队长兼主讲人尴尬的搓搓手,活像个发面馒头,从头圆到脚,连头上戴着的帽子都比别的队伍大一圈。
  从舞台下来,杨陶和胡鹭碰头,喊上在外场等候的贵舜和唐兰山,不打算多留,直接就要离开。
  刚还在安排西藏队的李玲急忙跑来,气喘吁吁地喊住杨陶:“杨先生,稍等,有媒体想采访你们,可以抽个空吗?”
  “不可以。”杨陶拉着胡鹭向场馆外走,会展中心的纷纷扰扰似乎都与他无关。
  不远处,没等到人的记者失落地离开,转而又寻觅下一个采访对象。
  “我送你们回酒店吧。”李玲说着就要掏车钥匙。
  胡鹭侧身挡住她向前走的位置:“不用了,我们不回酒店,你忙着吧,我们打车走。”
  李玲保持笑容嗯了两声,看着胡桃队四人的背影,一时有些搞不明白这几个人怎么突然变了性,分明早上刚来时还好好的,有说有笑,怎么一抽完签就成了这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