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想要每时每刻都腻在一起的心思,放在任何一对情侣身上都再正常不过,但怪就怪在胡鹭和杨陶还没在一起,却已经和寻常情侣没什么两样了。
  对于这两人奇奇怪怪的行为,Solstice研究了十来分钟,最后选择让自己成为空气,不打扰他俩之间稳定的磁场。
  什么锅配什么盖,别人也是插不上话的。
  日升月落,一天过得极块。制作糖艺,是个精细活,也是苦活、累活。
  杨陶自从上班后就很少能来工作室帮忙,但他时常惦记着留守工作室的三人,每天都要打探这三人有没有闹矛盾、作品进展如何。
  在分工试做结束后,胡桃队第一次参赛作品的制作,正式拉开帷幕。杨陶为此请了假,共同面对这首次到来的考验。
  像素块极小,却能组建一整个世界。斑斓的色彩下,方头方脑的人们或许如糖块般脆弱,但糖块可以融化再造,只要诞生便不会消逝。
  两台摄像机斜对相立,延时摄影中,围绕制作台的四人忙碌的每个动作都被图片记下。
  杨陶搅打着面糊,将浓稠的面糊倒进蛋糕胚的模具,为了让底座更有支撑力,他将调制面糊的水放得极少,烤箱温度加高。这样烤出来的蛋糕胚会减少内部气孔,增加硬度,足以支撑一栋‘镜子大楼’立在上方。
  他今天打扮得很时髦,一进工作室就让胡鹭看傻了眼,连素来挑剔的贵舜也微微点头,赞叹他的审美有所长进。
  唯独唐兰山,他依旧看不顺眼杨陶的小卷毛,总是想亲手剃掉那些耷在额前微卷的刘海。
  杨陶今天穿着颜色复古的牛油果绿针织短袖衫,密集的针织孔隐隐透出肤色,米白色的休闲长裤略有些长,盖住脚踝。他给自己挑了串珍珠项链,长度像是颈环,但会稍微长上一点,像是针织衬衫的领子。
  他的皮肤白,穿绿色的衣服显得更白,配上珍珠也不显得土气,反而有种说不明的好看。很少有男生会戴珍珠项链,杨陶的这串是贵舜送的,他今天觉得这身衣服配珍珠会好看,这才戴上了项链。
  但其实在来到内江的第一年,杨陶因为要到处打工赚钱,被太阳晒成了黑煤球,后来住在学校,舍友都是少见的爱打扮的男生,他们教杨陶怎么防晒和护肤,慢慢的杨陶被晒黑的肤色才逐渐恢复,也会给自己做发型选衣服,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搅打面糊时,杨陶穿着围裙,棕褐色的围裙替他遮住脏污,保持那件绿色衬衫的干净整洁。他的身形晃动,脖颈处的珍珠项链便也晃出一阵阵的珠光,晃得胡鹭心神不宁。
  胡鹭想到自己家也有珍珠项链,但都是很多年前买的了,珍珠早已黯淡无光。他当机立断,准备今晚就向胡妈妈取经,问问怎么挑珍珠比较好,他要送给杨陶一整套的珍珠首饰。他在脑海里想着各种颜色的珍珠戴在杨陶身上是何种模样,手中不停搅拌着锅里的艾素糖,防止糊底。
  “你们这有要帮忙的吗?”杨陶关上烤箱的门,长舒一口气,转身站在胡鹭身边,身体微微前倾,偷偷看着胡鹭锅里的糖浆。
  胡鹭抬手挡住正翻滚着大泡的糖浆,生怕哪块糖浆一个不高兴就飞溅出来,烫到杨陶白净的手臂。他自己就时常被飞溅的糖浆烫得龇牙咧嘴,现在做糖都穿长袖戴护袖,但杨陶今天露着两条白嫩嫩的胳膊,若是被这一百多度快两百度的糖烫到,一定会留块疤。
  轻轻拂过杨陶颈边的珍珠项链,胡鹭眼神又迷离起来,“你今天真好看。”
  杨陶自豪地扬起脸:“那是,我也算是靠脸吃饭,不好看能行吗。”
  另一边同样在熬糖的贵舜嗤笑一声,打趣道:“杨桃穿绿色,你还挺臭美。”
  杨陶无语地眯起眼睛,朝贵舜投去威胁的眼刀子:“谁能臭美过你,你说说你回国到现在买了多少衣服?你这样坐吃山空,很快就会穷得流落街头,到时候别求着我收留你。”
  “嗯嗯嗯。”贵舜今天心情好,他每次做糖心情都很好,“桃桃宝贝说的对,但是人靠衣装,不穿好看点,别人怎么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呢?”
  “怎么又叫桃桃宝贝了……”胡鹭完全没听清别的话,只揪住这四个字,别扭地含在嘴里,怎么念怎么不高兴,酸味都快溢出来了杨陶也没发现。
  在胡鹭出现之前,贵舜是杨陶唯一能完全依赖的朋友,杨陶可以把生活中一切愉快或不愉快吐给贵舜,遇见理想型的帅哥不敢出手拿下、吃到了名副其实的网红店、家里出现了蟑螂恶霸……
  杨陶什么都说,也允许贵舜叫自己宝贝,纵使这是过分暧昧的称呼,但在这个时代,不叫宝贝才显得疏远。
  “敏感肌。”贵舜吐槽,“我又不会和你抢这颗水灵灵的大杨桃,叫两声怎么了。”
  这话连唐兰山都听得想笑,他率先将糖浆倒上硅胶垫降温,等待的间隙又开始熬另一锅糖。
  他们这次要做的蛋糕约莫有60厘米高,用到的糖材料非常多,需要不间断的熬糖、调色,由于像素块的颜色复杂但区域较小,整个制作台上放了八口小锅,同时熬糖调色,最大限度地节省时间。
  胡鹭紧随其后也来熬下一锅糖,期间杨陶想交接帮忙,被胡鹭板着脸推开。他说:“你不要熬,很烫的,容易烫伤。”
  杨陶歪嘴不服:“我又不是什么水晶球,烫一下又不会死。”
  “但是会很疼。”胡鹭说不让就不让,他甚至解开了杨陶围裙的腰带,让杨陶往后站站,别被糖浆崩到。
  杨陶忽觉胡鹭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对糖艺一无所有的胡鹭,现在的胡鹭,对糖艺的制作过程了如指掌,每个步骤都熟记于心。即使站在贵舜和唐兰山身边,也毫不逊色。
  “我觉得你变了好多。”杨陶捂着自己有些发热的脸蛋,嘟囔,“你以前也这么帅吗?”
  “我一直都长这样。”胡鹭绷着脸,不想让杨陶看见自己憨厚的傻笑。
  杨陶搞不懂怎么回事,唐兰山却意味深长地说:“相由心生。”
  “啊?”杨陶更迷惑了,“这词能这么用吗?”
  “他相由你心生。”唐兰山快速折叠拉糖,嗓音低沉,活像是那座寺庙里敲响的钟声,沉闷又厚重,“我们说一个人面相如何,真的是从他们的五官判断的吗?是他相由他心生被你观之,还是他相由你心生受你谈之,两种解释,都可以当做正解。”
  “晕了……”杨陶搞不懂,他觉得唐兰山这人有时候神神叨叨的,说些听起来很有哲理但他一个字也没明白的话。为了不露怯,杨陶总是假装自己很能理解唐兰山的话,实则他左耳朵开门放话进来、右耳朵马上就打开门让话出去,在大脑中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但……胡鹭究竟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呢?
  杨陶只记得,自己还没见到胡鹭时,想象他是薄肌细腰大长腿,面若桃花风流倜傥,想着想着就有些心动。但见到胡鹭后,杨陶却发现他是个沉闷的人,五官端正,肌肉壮实,不爱说话。
  好吧,虽然离完美的理想型差了些,但这是胡妈妈的儿子,那一定是个好人。杨陶这样想着,觉得胡鹭越来越帅。
  但后来,胡鹭面对嘲讽和威胁总是选择当缩头乌龟,唯唯诺诺不敢说话,杨陶便觉得这人总是缩着脖子驼着背,看上去软弱无能,也不觉得他长得好看了。
  而如今,如今的胡鹭脊背笔直,双肩放松,身上每一块肌肉都恰到好处,鼻梁高挺眉骨深邃,连那短粗的、毫无形状的寸头,看起来都十分精神。
  抬起手,将手心贴在胸前,隔着胸膛感受心脏跳动的频率,杨陶又一次确认了,这种频率就代表着爱。
  他真的开始爱上胡鹭了……
  就像最初他最喜欢的就是低头炒糖沙的胡鹭那样,现在他最喜欢的就是胡鹭将一团糖捏在手中反复拉扯时的样子。
  原来是真的,他相由我心生。杨陶看着胡鹭低头切糖的身形,终于认同了一次唐兰山意味深长的话。
  他们胡桃队的作品主题是像素风,制作起来非常耗费时间,胡鹭很快便没有心思再说话了,他坐在制作台前,一遍遍将糖浆铺平消泡,再切成一个个小方块。
  每种不同的颜色都需要单独调制,制作台上八口小锅,几乎都要用来给像素块调色。
  胡鹭忙得满头是汗,与此同时杨陶也没闲着,他从烤箱中端出了最大的一块蛋糕胚。糕体紧实,承重力很强,应该不会被糖压塌,但口感绝对和好沾不上边,估计吃一口脖子都能抻出去二里地。
  杨陶十分嫌弃这块不能吃的蛋糕胚,但依旧继续调面糊、倒进模具、送入烤箱。
  他们的像素糖艺蛋糕,不仅高,直径也有40厘米,烤箱没法一下子烤出这么大的蛋糕胚,只能分多次烤制,再切割拼接成圆形。
  第40章 像素人生4
  几人时不时聊上几句,都各自忙活着手里的事,虽然嘴巴没闲着,但手上的活也没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