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舒免疯狂摇头:“不行的,易哥,火是我点的,被发现了,第一个坐牢的人是我!我不能坐牢,我还要照顾堇荼长大呢。”
  “你要照顾堇荼,我们就不用照顾我们的孩子了吗!”易辙大喊,“你知不知道,你的一把火很可能让我们整个村子的人都没办法照顾自己的孩子!你还敢拿低价的拆迁费?舒免,你怎么敢!你知不知道,一旦土地没有了,我们可能要靠着这笔拆迁费养大我们的孩子!”
  可无论易辙怎么说,舒免都一直摇头:“易哥,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怎么惩罚我都行。但是我不能坐牢,我不能让堇荼有一个纵火犯的父亲,我不能让她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易哥,你也有孩子,阿椒那么出色,如果换作是你,你会让阿椒有一个坐过牢的父亲吗?”
  “你要真是为了堇荼好,你就不会去做这样的事!”这个瞬间,易辙的心里是浓浓的失望,“你怎么想的啊,啊?为了别人的一句话,你就一把火烧了大家伙的花田。你知不知道,只有我们团结在一起,我们才能对抗不公平啊。”
  “你现在松了口,你让我们怎么办?啊?”
  浓重的愧疚感充斥在舒堇荼的心头,听到这里,舒堇荼再也忍不住了。她从小屋跑了出来,抱着舒免的大腿说:“爸爸,我们去自首吧。”
  第28章 花期失约
  舒免当即愣住了,又惊讶于女儿会说出这种话,又震惊于女儿竟然听到了这些话。他用带着几分惶恐的语气问:“堇荼,你怎么出来了?”
  说着,他甚至有些粗暴地将舒堇荼向里屋推:“堇荼,回屋去,大人的事和小孩子没有关系。”
  舒堇荼不肯,她摇着头说:“爸爸,我不要你为我做这些,我只想大家都好好的……爸爸,你做错了事……”
  舒堇荼至今都不敢相信,那个她在背地里骂了无数次的纵火犯竟然会是她的父亲,她无法想象,以后她生活的每一天都要背负着珲南村所有村民的血泪。
  她拉着舒免的手,哭着喊道:“爸爸,我们去自首,好不好?”
  面对女儿的哭泣,舒免却只是摇头:“堇荼,你还小,你不懂,爸爸不可以去。”
  易辙气的头脑都在发晕:“舒免!你这样对得起大家吗!”
  或许是为了维持在女儿心中的形象,舒免竟也冲着易辙吼了起来:“我是对不起你们,但我绝不可能去自首!绝不!”
  舒免神色微凉,他摇摇头,目光越来越凉,却也越来越坚定:“我已经对不起你们了,就不能对不起堇荼。”
  “错误已经犯了,那就让它继续下去吧。反正我绝不可能为了你们的利益,让堇荼的爸爸变成一个罪犯!”
  听了舒免的话,易辙只觉眼前一黑,瞬间天旋地转。
  ******
  易握椒从梦中惊醒。也不知道哪来的风,让身体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发凉。他摸了摸额头,果然摸到了一手的冷汗。
  易握椒下床简单洗了个澡,才觉得那种如附骨之疽般可怕的黏腻感逐渐消失。
  他拿着毛巾随意地擦了擦头发上滴落的水珠,心想,舒堇荼已经被审问三天了,不知道有没有供出他来。
  不过就算供出来也没有用。这些都不算是证据,没有谁能够指控他。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让易握椒的手都愣在那里。
  谁会在这个时候敲门?
  毕竟他住的地方在18楼,这栋楼又没有管家,想上来必须提前和业主联系才可以,因为只有和业主联系,业主才会叫电梯。
  可是刚刚没人联系自己啊。
  难不成有人就这么爬了十八楼?
  又或许是楼下的邻居?
  易握椒拿起手机调出监控,意外地发现,出现在监控里的身影竟然是楼荍。
  易握椒视线上移,看到了屏幕右上角的时间:早上七点零四分。
  监控的角度看不清楼荍的脸色,但很显然,楼荍在这个时间段出现在这里就是一件很不合常理的事。
  易握椒的心在瞬间沉了下去。然而不过片刻,他的脸上就重新扬起笑容。易握椒打开门,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问:“你怎么来了?”
  楼荍脸色沉沉,一点都没有因为易握椒的笑容而多云转晴。他哑着嗓音说:“我有话问你。”
  声音低沉到像是一晚上没睡,易握椒的眼皮跳了跳,还是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将楼荍迎了进来。
  易握椒问:“什么事?”
  楼荍将手中的档案袋递给易握椒:“你自己看看吧。”
  易握椒垂下眼,仿佛楼荍手中的档案袋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但楼荍尖锐的目光在无声催促,易握椒抿了抿唇,还是选择接过档案袋。
  档案袋里便是方先零送给楼荍的资料,易握椒看了几页,便将档案袋摔在茶几上,冷声说道:“胡言乱语。”
  楼荍看着他,目光中带着几分空洞,却又带着几分无声的希冀:“你是想为你的父亲复仇,才这么做的,是吗?”
  这话说的实在是尖锐,尖锐到易握椒一时都不敢看楼荍的眼神。他别过头,将早就准备好的理由说出口:“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是和你说了,我失忆了,什么都记不得了。”
  听了易握椒的话,楼荍眼中的光瞬间熄灭。
  在看到楼荍表情的瞬间,易握椒终于反应过来,他做了一件多么蠢的事——
  如果真的按照他所说的那样,他记不得父母是谁,来到中国被骗成这样也只为找到父母,那么,在看到这些资料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应该是问,“他真的是我的父亲吗”“我的父亲不是不要我了是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冷淡地拿着医疗报告,说自己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是给警察的借口,不是给楼荍的理由。
  易握椒的脸瞬间就白了起来。
  还没等他找好借口解释,楼荍就先淡淡地开口了:“所以,你一直以来都在骗我,是不是?”
  “不是,我……”
  “你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复仇,结果没想到,当你真的回国之后,你却发现,想杀死南怀吾报仇的人不止你一个——舒堇荼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仇恨。”
  “于是你想到,完全可以利用舒堇荼借刀杀人,这样一来,你自己的手上就不用沾染血腥,哪怕是警察来了也找不到你身上。”
  “所以,你一边和南怀吾交朋友,摸清了他的底细与习惯,另一方面则将你想到的杀人方法在不经意间灌输给舒堇荼,就这样,舒堇荼成了你杀人的那把刀。”
  “你想在杀死南怀吾后全身而退,这样一来,你就需要一个清白无辜的身份——一个在这场谋杀中能够全身而退的身份。”
  “如果你仅仅是南怀吾雇佣的员工或者朋友,那么这一切就太巧合了,警方绝不会不调查你的。为了能够最大程度减轻警方对你的怀疑,最终,你找到了我。”
  易握椒抿起唇,一言不发地听着楼荍冰冷的声音。
  “你和我说,南怀吾骗了你还性/虐/待你,而这就是你想要的——你要告诉警方,你有犯罪动机,这样警方就会在第一时间调查你。等警察在查过你案发当日的时间线后,反而会因为你没有作案时间而洗清你的嫌疑,并且顺着你的话,找到舒堇荼。”
  “你不可以表现的太无辜,不然警方很有可能因为你‘太干净’而对你的背景进行深挖。反而像现在这样,你主动给警方一个理由,他们下意识地觉得已经对你的关系掌握透彻,对你怀疑之后又洗清你的嫌疑,便不再会觉得你有问题。”
  “但是孤证很难站住脚,你要向警方立这个人设,就必须有证据能证实。物证很难保存,所以你找到了我这个人证。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向警方证明你的人设,并给你做不在场证明,对不对?”
  “不是这样的!”易握椒粗暴地打断楼荍的话。他上前一步抓住楼荍的衣袖,仰起头,眼底带着几分红:“楼荍,你为什么要这么想我?”
  “因为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在向我表明,这一切就是你精心设计的!”
  楼荍几乎是怒吼着问:“我问你,南怀吾真的对你进行过虐/待吗?”
  易握椒说不出话来。
  “我再问你,你为什么骗我,说你的签证有问题?”
  易握椒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有,你为什么不肯搬家?”
  易握椒不知该如何解释。
  “最后,你买了回布鲁塞尔的机票,对吧?”
  易握椒忽然就觉得自己的嗓子有点疼。他抓着楼荍的袖子的手又紧了几分,语气中带着几分慌张:“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楼荍此刻一副被气笑的表情:“行啊,我给你机会,你解释,说吧。”
  易握椒动了动唇,嗓子却干涩到说不出话来。
  他有很多的话可以说出口,但他知道,那都是谎言。如果现在,他还对楼荍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