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易握椒小心翼翼地问他能不能不要走……
  楼荍闭上了双眼。
  见了鬼了,明明这些动作易握椒根本就没有做!
  楼荍,你都在脑补些什么!
  楼荍幽幽地叹了口气。
  回到山水之间的时候天已经开始变暗,楼荍看了眼时间,下午六点。他抬起头,恰巧看见已经有几户人家亮起了灯,显然电网维修人员已经在做好维修工作后离开了。
  迷迷糊糊间,楼荍没有把车停到地下停车场,而是直接将车开到了易握椒的楼下。
  山水之间很少有住户愿意将车直接开进小区。
  一是因为住户的要求,山水之间只有主干路有零星几个监控,但是主干路不让停车。能停车的地方多没有监控,车被刮蹭了也没处说理。
  二是山水之间曾经发生过一起车辆刮蹭事件。车辆刮蹭不是大事,要命的点在于肇事者骂受害者买不起车库才发生了刮蹭,嘲讽受害者不想车辆被刮蹭不如先买个车库。
  这嘲讽力度实在是有些劲爆,偏偏受害者还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因为事实确实如此。
  受害者家境并不富裕,一家三口咬着牙买了山水之间不过四十平米的小户型就已经耗尽了全部积蓄,而他们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因为孩子的班主任也住在山水之间,家长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和老师搞好关系,方便自己的孩子得到资源倾斜。
  吃瓜是人类的天性,这个八卦快速地在山水之间流传,以至于后来每个有车库的人都不愿意再将车直接开进小区。
  楼荍也是习惯将车开进地下停车场的,他的车位位置很好,就在住处的正下方,从车位出来走几步就能到电梯,比直接进入小区更方便。
  而这一次他选择直接进入小区的理由也很朴素——地下停车场都有固定的车位,他的车位离易握椒居住的地方很远,远不如直接开车进小区来的方便。
  好在大部分人都习惯将车停在地下停车场,这使得小区内的车并不多,楼荍很顺利地就将车停到了易握椒小区的楼下。
  天已经擦黑了,楼荍下意识抬起头看向18楼。易握椒的家里开着灯,显示他在家。
  也不知道易握椒这一次叫他来做什么,这让楼荍的心有点乱。更让楼荍心乱的是,他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易握椒。
  关于易握椒骗他的事,他是不是要直接和易握椒问个明白?还是干脆装聋作哑,当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楼荍的心里一件事压着一件事,以至于他一路上都心事重重。直到他到了易握椒的家门口——
  门是开着的。
  楼荍的眼皮跳了跳。
  大开着房门是一件多危险的事易握椒不知道吗?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这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楼荍进屋后将门关好,他刚准备和易握椒讨论一下安全问题,却发现在这个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小房间里,他根本看不到易握椒的身影。
  耳边传来哗哗水声,楼荍随着声音看过去,便看见卫生间的磨砂玻璃门里隐隐约约透出一个人影来。
  磨砂玻璃模糊了人影,楼荍只能看见一抹雪白在磨砂玻璃间若隐若现。
  那、那是……!
  楼荍瞬间红了脸。他连忙移开目光,不敢再看向那里。
  易握椒怎么……他太过分了!
  楼荍脸上的红一直蔓延到耳朵根,他抿着唇移开视线,用尽全身的力气告诉自己不要做不该做的事。
  恰巧看见易握椒房里的书柜,楼荍便在心里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默默走向书柜,想用圣贤书让自己冷静一下。
  他的本意是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但当他站在书柜前的时候,心神却不由被书柜上的书吸引走。
  书柜用的是透明的玻璃柜门,从外面看去,能够清楚地看到书柜上的书都是什么。看易握椒的样子,楼荍还以为易握椒会喜欢一些哲学书籍,却没想到易握椒的书柜里不是尸体就是鬼。
  有有口皆碑的阿加莎、福尔摩斯,还有国内近些年大热的《高智商犯罪》《法医秦明》《心理罪》,看得出来易握椒大概挺喜欢法医秦明,书柜里不但有法医秦明很冷门的《守夜者》全套,甚至还有科普性极强、相对而言阅读性没那么流畅的《逝者之书》与《法医之书》。
  不过看着书柜最中央摆放的几本书,楼荍想,易握椒最喜欢的应该是翁贝托·埃科,不管是相对热门的小说《玫瑰的名字》《布拉格公墓》,还是专业性极强的《符号学理论》《中世纪之美》,易握椒都有收集。
  而整个书柜最最最中间的,就是享誉全球的《玫瑰的名字》。
  鬼使神差地,楼荍打开书柜的门,拿出了那本《玫瑰的名字》。
  第13章 恰逢花期
  “昔日玫瑰以其名流芳,今人所持唯玫瑰之名。”
  这是《玫瑰的名字》中流传最广的一句话。
  楼荍手中的那本《玫瑰的名字》明显已经被翻过不知道多少遍,侧面全是被翻阅过的痕迹。褶皱重叠,恍惚间,楼荍好像看到在很多个夜晚,易握椒一页一页认真翻阅书籍的样子。
  楼荍忽然间在想,易握椒会不会和书中的人一样,在翻阅纸页的时候也习惯在手指上沾染上唾液。
  想到这,楼荍都先笑了。
  楼荍一下子翻阅到环衬页,上面是易握椒龙飞凤舞的字迹。
  易握椒的字迹和楼荍想象的不同。楼荍本以为易握椒的字迹会和他的人一样飘逸俊秀,却没想到易握椒的字迹竟然是铁画银钩款的,笔画转折处甚至有笔墨晕开的痕迹,遒劲有力。单看字迹,楼荍还以为留下这种字迹的人是个彪形大汉。
  这可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更让楼荍觉得惊奇的是,环衬上易握椒写下的句子不是那句在全球书摘上都名列前茅的“昔日玫瑰以其名流芳,今人所持唯玫瑰之名”,而是另一句话——
  “我这样失去明辨事物的能力,也许意味着巨大的黑暗已快临近,那正是无穷的黑暗向已衰老的世界投下的阴影产生的效果。”
  楼荍不禁微微蹙眉。
  “不喜欢这句话吗?”易握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但我很喜欢这句话,因为这是人生路上必须经过的旅程。”
  楼荍没有回头,他的目光依旧盯在环衬上,口中的话却是对易握椒说的:“这句话确实不太讨人喜欢——有时候我总是无法想象,阿德索会在暮年说出这样的话来。相对而言,我更喜欢后面那句——”
  他没有翻动书页,却一字不差地说出了他想说的那句话:
  “我将回到简单的根基之中。回到寂静的沙漠之中,在那里,人们从无任何差别;回到心灵隐秘之处,在那里,没有人处于适合自己的位置;我将沉浸在寂静而渺无人迹的神的境界,在那里,没有作品和没有形象。”
  “简单的根基……”易握椒回味着这个词语,忽然笑道,“简单的根基是什么?否定再否定后看到的不是最初的最初?”
  他的声音逐渐愉悦起来:“楼先生,你能做得到吗?”
  楼荍摇摇头:“不能。”
  他回身:“但是我觉得……你、你、你……”
  楼荍瞬间别过头:“你怎么不穿衣服?”
  楼荍回头才发现,易握椒的身上竟然只系着一条浴巾,上身就这样裸露在外,看的楼荍鼻血差点喷出来。
  见到楼荍这个样子,易握椒笑他:“你害羞什么?我又没有八块腹肌。”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肚子,一下一下地数:“一,二,三,四,五,六……我只有六块,这应该是天生的。”
  说到这里,易握椒饶有兴致地问:“楼先生,你呢?你的腹肌几块?”
  楼荍的喉咙不自觉地动了动,一句“八块”差点脱口而出,楼荍闭了闭眼:“你先把衣服穿上。”
  “好吧。”
  易握椒耸耸肩,他随手拿了一件白衬衫披在身上,一颗一颗地系着扣子,口中却不闲着:“楼先生,都是男人你怕什么?难不成……”
  后背上突然贴上来温热的胸膛,易握椒的声音响在耳畔:“你对我有着些什么别的想法?”
  温热的气息直接打在耳朵上,烫的楼荍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楼荍下意识移开自己的身体,红着耳朵说:“你、你别……”
  逗得易握椒直接笑了出来:“楼先生,你的反应能不能别这么可爱。”
  楼荍的耳朵动了动,红的更深了。
  楼荍转过身,便看到易握椒身上的白衬衫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不过系了两三颗扣子,将糊弄文学演绎到了极致。大片白皙的肌肤都裸露出来,身上未干的水渍甚至将白衬衫都浸润成了透明的颜色。
  一股冲动让楼荍从脸红到了脖颈,刹那间移开眼睛。
  易握椒从楼荍的手中抽走了那本《玫瑰的名字》,毫不怜惜地将书扔到地柜上。他微微倾身,身体都快要贴上楼荍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