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总，我们现在就讲清楚吧。”舒桐变得严肃了些，“我留下是我自己的决定，要不然我就改签明天的火车去戍门，你也拦不住我。”
  “所以呢？”
  “所以我想和以前一样，自己的事自己管。而且你那么忙，为我操心这种小事我会不舒服。”
  周盛东妥协，“好吧！如果你有需要，随时找我，我很乐意帮忙。”
  舒桐展颜，“这就对啦！”
  “你现在去哪里？”
  舒桐的手伸进帆布包掏了一阵，掏出一把钥匙来，得意地朝他晃一晃，“还去惠泽新村！房子月底才到期，我随时可以住进去！”
  “你不是讲已经退房了吗？”
  “其实还没有退。我想等月底再找房东退的，万一中间还要回来办什么手续，有个房子住就能省下住酒店的钱了。”
  “想得真周到——那我送你回去，你有这么多东西，一个人走不方便。”
  “都说不用啦，我怎么来的怎么回……”
  “就当是为我，可以吗？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你不是要赶回公司开会吗？”
  “延后一小时，来得及。”
  “那，行吧！”
  两人拖着行李去停车场找到周盛东的车，他刚打开后备箱，舒桐一使劲就把最重的行李箱拎起来塞进去，周盛东只赶得及抓住那只形状很奇怪的蛇皮袋，他连托带拽，颇为狼狈地把它弄进车子，准备关箱盖时，蛇皮袋一角突然又掉出来，悬在半空。舒桐及时上去推了一把才处理好。
  周盛东尴尬，“我搬东西不在行。”
  舒桐得意地看看他，“所以我说不用你帮忙呀，我自己都能行。”
  “重在参与。上车吧！”
  车子开了没几分钟，周盛东说：“送你到家得五点了吧？干脆找地方一起吃晚饭吧！”
  “你的会还开不开啦？”
  “明天再开，给自己放半天假。”
  舒桐结舌，“你做事这么随便的吗？”
  周盛东笑道：“这就是给自己打工的好处了。”
  “还是不要了吧！今天我有好多事要忙呢，先得给戍门那边打电话解释，然后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安排。晚饭就随便吃点得了。”
  “听上去比我都忙。”
  舒桐扑哧笑了，“你不是还要开会吗？当然是工作更重要了。”
  “那就只能等你忙完我们再约了。”
  “嗯！”
  过了几分钟，舒桐问：“你和那个葛小姐……”
  “分手了。”
  “不是因为我吧？”
  “不是。认识你之前，我们就有问题了。”
  “你是不是有过好多女朋友？”
  周盛东扭头看看她，“你在担心什么？”
  舒桐没说话。
  “你和她们都不一样。”
  “你对每个女人都这么说吧？”
  “当然不是。我第一次和女生讲这句话。”
  “如果将来哪天，你发现我和她们其实一样，说不定还不如她们，你会失望的。”
  “小舒，我四十岁了，不是二十几岁，我相信我的感觉，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舒桐安静了会儿，又问：“我这样打探你的隐私，你没有不舒服吧？”
  周盛东没有觉得被冒犯，相反还很高兴，她在思考这方面的事，证明她对他有好奇，不是排斥的态度。
  “怎么会？还想知道什么？一次问完。”
  舒桐摇头，“暂时想不到了。”
  周盛东却主动说起来。
  “我结过一次婚，有个儿子，今年九岁，叫周舟，和我母亲住在一起。我跟前妻是老师介绍认识的。我们结婚第四年，她被公司派去美国公干，到期后没回来，应该是找到了比我更合适的人了吧。离婚是她提的，我没意见，就离了。”
  “我没问你这么多哦！”
  周盛东笑道：“我想最好还是主动告诉你，省得你哪天想到，又不好意思问我。”
  “你伤心吗？”
  “嗯？”
  “我是说跟你前妻离婚。”
  周盛东想了想说：“她走之前我就有预感了，所以她讲要离婚，我也没什么感觉，好像是顺理成章的事。她把儿子留给我，是做了最大的让步，这一点我很感激她。我们是和平分手，没有吵过。”
  “周总，你是个好男人，没说前妻一句坏话。”
  “你上一次可不是这么讲的。”
  “嗯，我记得，对葛小姐嘛！我后来认识她了，知道她很，呃，确实有点难搞。所以你对她撒谎，也不全是你的错，对吧？”
  周盛东笑起来，笑了会儿，笑容忽然淡了。
  “小舒，我不是好男人，可能都不一定能算好人。但是，我会尽我所能对你好。”
  舒桐抿着嘴，没给任何回应。
  周盛东扭头，“不信我？”
  “我感觉，好像在做梦一样。”
  “好梦还是噩梦？”
  舒桐轻声说：“这个……要等梦醒了才知道。”
  周盛东被逗笑，到底还是孩子气。
  他郑重其事说：“我希望是好梦。不能想象我会把你拖进一个噩梦里面。”
  舒桐望着窗外，周盛东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觉得她很安静，好像有什么心事。周盛东感到一丝不安，但又不知道有什么好担心的。也许还是因为他的表白太突然，她一时接受不了。
  于是他决定退一步，不再提任何要求，既然她已决定留下，他们将来有的是时间。
  到了惠泽新村，周盛东找到车位停好车后马上下来，打开后备箱，抢在舒桐前面把大箱子搬下来。
  两人一起把行李挪到楼梯口。舒桐说：“我自己拎上去吧，这箱子很沉的。”
  周盛东哭笑不得，“你是不是觉得我力气还不如你大？”
  舒桐笑道：“不是！但你肯定不如我有经验。”
  周盛东抬头看看楼梯，叮嘱她，“在这里等我。”
  他吸一口气，把箱子提起来，快步往楼上走，等到了三楼，他放下箱子，转身下去时，发现舒桐抱着蛇皮袋哼哧哼哧也上来了。
  “不是让你等我吗？”
  “我性急嘛！”
  舒桐掏出钥匙开门，两人七手八脚，好歹把东西又原样拖进门。房子里空荡荡的，只剩房东提供的旧家具。
  周盛东说：“真干净，你打扫过了？”
  “是啊！花了我两天时间呢，我怕房东来收房时找我麻烦。早知道就不使那么大劲儿了。”
  “早知道就可以叫我帮你一起打扫了——这么看我干什么？我年轻时也很勤快的。”
  舒桐点头，“嗯，看出来了，周总可能干了！“
  周盛东笑，手指轻轻点一下她的鼻尖，“既然不留我吃饭，我回去开会了。你慢慢整理吧。”
  舒桐点头，忽然又说：“我回来的事，能不能别告诉唐叔？”
  周盛东稍微意外了一下，很快在心里赞舒桐心细，既然要跟他在一起，舒桐再去仙汕打工就不合适了，况且那里还有个小金在。
  不过他还是多问了一句，“不打算回老唐那里了？”
  “嗯，我想找点别的事做。”
  “那以后就不能吃你做的饭了
  。”
  舒桐笑，“你傻呀？我可以在这里给你做饭呀！”
  她娇嗔的神情逗得周盛东心里痒痒的，像融化了一块巧克力，不过他还是克制住欢喜，点头笑笑说：“那我放心了。”
  C55
  晚上，周盛东下班回到家，母亲在厨房洗碗，不见周舟的踪影。 “妈，周舟呢？” “在楼上吧，他刚吃过甜品，讲要去写会儿作业。” “哦？突然转性了？” 周母嗔道：“他淘气你烦他，他认真了你又不信。” 周盛东就笑了笑，心想，希望他不是在房里玩游戏。不过今天心情好，决定放儿子一码。 周母问他，“你饿不饿？我炖了陈皮豆沙，给你来一碗吧？” “妈你歇着，我自己来。” 周母煮的陈皮豆沙相当好吃，是周盛东从小吃到大的味道，只是这道甜点要煮好比较麻烦，得挑干净红豆粒，洗、泡、炖，每道工序都有讲究，成品甜而不腻，还有一股醇厚的陈皮香气。母亲只有兴致好的时候才会想起来做这个。 周盛东挽起袖子，从焖锅里倒出一碗来，靠在料理台边，用调羹慢慢舀着吃。 “阿东，我今天过去你另外那栋房子，怎么锁全换掉了？” “哦，卖了。” “卖了？为什么要卖？你跟小葛是分手了，你自己还能住嘛！” “我住这儿一样的。” 周母盯着他，“你讲实话，那栋房子是不是送给小葛了？” 周盛东料到母亲会心疼，所以一直没告诉她，他事又多，拖着拖着就忘了。葛丽莎住在那里时，母亲从来不过去，分手后，他应该想到母亲会去检查的，母亲对属于他的财产是很在意的。 “嗯。” 事到如今，撒谎也没用，母亲一眼就能看出来。 周母果然很生气，又舍不得骂儿子，一声又一声的叹息，停不住一样。 “妈，一栋房子而已，以后再买新的。” “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难道你交个女朋友就得送一栋房子？” “遇到好女生就不用这样了。” “好女生你又留不住！” 周盛东没吭声。 周母知道话说重了，但还是生气，于是气鼓鼓往下讲，“小苏人多好，你留住了吗？” “那不一样，她想去美国，我拦不住。” “你就没拦吧？你好好跟人家讲，她能抛下你和周舟一走了之？周舟那时候才几岁呀？做妈妈的心不会那么狠的。一定是你干了什么气到她了。” 周盛东没有反驳，母亲不知情，但误打误撞还是说对了点什么的。他喝掉豆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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