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看不是为琐事,是为结婚吧?”
  周盛东尴尬地朝母亲笑笑,心里对葛丽莎恼火愈盛,本来两个人的事,非要把长辈卷进来。
  “阿盛,你这个年纪,是该好好考虑结婚的事了。小葛人不错啦,你到底哪里不满意?”
  周盛东不便对母亲明讲,含糊其辞说:“她管太多了,好烦的。”
  “女人当然要管着男人,不然结婚干什么?”
  这话周盛东不好反驳,母亲也是女人。
  “单身是舒服,可你还有个儿子呢,你一天能分他多少时间,一刻钟,半小时?找个老婆,不光为你,也是为周舟,他得有人管,靠我一个人可不行,我老了……”
  周盛东低下头听母亲数落,心里是歉疚的,只是也不能因此就糊涂妥协,牺牲他自己的幸福。
  周母讲了会儿,见他只是沉默,神色里毫无认同的意思,便也住口。
  “算了,我讲也是白讲,你的事你自己处理好了。”
  周盛东笑道:“妈,你骂我应该的,结婚的事,我也会认真考虑。但这是大事,要给我时间想清楚呀!”
  周母说:“小葛虽然心眼多了点,人是不坏,合不合适嘛你自己知道。但人家年纪不小了,你如果不中意她,早点放手,不要耽误别人。”
  “我懂的。”
  周舟冲下楼来,手里抓着作业本,“爸爸,我写完了!”
  周盛东拿过本子仔细检查,这回总算做对了。
  “你考试时候也这么细心,就不会考不及格了。”
  “考试紧张嘛!”
  “有什么好紧张的?一道题一道题慢慢做,别想多。”
  “哦,下次我试试。”
  “书包理好了吗?”
  “分分钟!”
  “理好就睡吧!爸爸回去了——妈,你也早点睡。”
  “嗯嗯。你走吧!”
  出了门,周盛东原地踌躇了数秒,往和葛丽莎同住的那栋别墅望去,相距数百米,其实也看不清什么,不知是哪一栋的二楼,窗帘还没拉上,透出与他家相似的灯光。
  周盛东确信自己还没有面对葛丽莎的兴致,于是转身去车库,取了车,仍回长安里。
  **
  星期天,周盛东给自己放假,不再操心公司的事,但日程依然很满:上午运动两小时,中午和甜甜一起吃饭,下午是亲子活动时间,他打算带周舟出去逛逛。
  正在健身房里挥汗如雨,周母忽然来电,告诉周盛东,葛丽莎一早就过来接周舟去补习班了。
  “她今天又活泼起来,嘴巴甜甜的。你跟她和好了是吧?”
  周盛东不置可否,母亲也没追问他们究竟会怎样,心知儿子自有主意。
  周盛东继续撸铁,心里想的不是葛丽莎,而是周舟。周舟成绩虽差,倒是不反对上补习班,对他来说补习班就是新的社交场所,上完课回来,他谈论的不是哪道题老师提供了什么新思路新解法,而是和谁谁一起去了新开的手办店,或者哪条街上的点心最好吃。
  周盛东考虑给儿子找个一对一补习老师的可能性,没多会儿就放弃了,实在不想烦乱的生活里再多个向自己投诉的人。
  冲过澡,换上干净衣服,任彬的短信也刚好发来,周盛东收拾齐整了下楼找他,两人一起去甜甜的住处。
  车里有一股食物香气,任彬早上被周盛东派去仙汕小馆打包了几样甜甜爱吃菜。
  甜甜住在东郊一个高档小区,四层洋房,可以分住两户人家,但她不要邻居,把整栋楼都买下了。一楼餐厅,二楼卧室,三楼的两个房间用作书房和画室,四楼是储物间,她历年来的得意之作都在四楼墙上挂着。
  保姆楚姨给他们开的门,说甜甜还在三楼画画。
  “一早起来就说有灵感,吃过早点上去的,到现在还没下来呢!”
  周盛东问:“她最近身体怎么样?”
  “老样子。昨天强医生来给她做过检查,除了有点营养不良,其它都还稳定,您也知道她吃东西多挑剔,总不肯多吃——我去喊她下来。”
  “不用,我自己上去,楚姨你和任彬一起准备午饭吧。”
  “哎,好。”
  任彬提着餐盒跟楚姨进了厨房,周盛东独自去楼上。
  甜甜这里原来用两个人,一个是负责家政餐饮的保姆,一个是照顾她起居的护理员,甜甜具备一定自理能力后嫌家里人多,只留下了保姆楚姨。
  楚姨有过一个女儿,如果还活着,比甜甜大两岁。丧女后,楚姨离婚独居,靠做家政养活自己。甜甜重伤以来,脾气时好时坏,家里的保姆换过不计其数,直到遇见楚姨。
  楚姨心细手巧,性格温和,加之十分同情一夜间丧父失母的甜甜,或许还兼有弥补丧女遗憾的心理,面对暴怒失控的甜甜,别人都退避三舍,唯独她能耐住性子应对,不责备,不说教,只默默陪着伤心至极的女孩,劝慰疼惜之意如涓涓细流,最终总能软化甜甜。相处七年,两人早已情同母女。
  周盛东走木楼梯上三楼,楼梯墙上也挂了几幅甜甜的作品。她学西洋油画五年了,有专门的老师上门授课。她最爱莫奈和雷诺阿,有了基础后就开始悉心模仿这两位大师的作品。
  周盛东原以为甜甜学画不过是为离群索居的生活找些寄托,直到见识甜甜仿作的雷诺阿人物画《小艾琳》后,才惊觉她是真的具有绘画天赋。
  如今甜甜早已不再模仿画作,渐渐摸索出自己的风格,但她依然喜欢艳丽明快的色彩,对光影的捕捉也很有见地。家里挂的都是她的原创作品,以风景和静物为主,有时也画肖像,但从不展示,都收在四楼。
  周盛东悄然走至画室门口,画室由书房改造而成,面积不大,光线充足。他没有步入房间,驻足往里瞧,甜甜坐着轮椅静止在画板前,正专心涂抹上色,本身就是一幅很美的景致。
  C15
  那幅创作中的新画,蔚蓝底色上不断增添一道道亮色,令人见之愉悦,却看不懂内容。如果这些作品能够折射甜甜的内心,那么,如此绚丽多姿的色彩,是否代表她终究是快乐的,不再为痛苦所困? 甜甜忽然旋转轮椅朝向他,脸上是得意的笑容。 “盛叔!又被我抓到你偷看!” 周盛东双手往裤兜里一插,慢悠悠走进去,“你这样专心,我以为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呢!” “瞧你说的,把我形容得像个呆瓜一样!那万一家里进贼了,我怎么办?” “家里进过贼么?” “我就是打个比方啊!盛叔你最近怎么回事,也太容易紧张了吧?” “我不是担心你么。” 周盛东凝重的神色化开,笑容柔和,近距离打量甜甜,她气色还是过于苍白,和同龄女生相比也实在太瘦了点,好在精神状态不错,眼里熠熠生辉,是年轻女孩该有的样子。 “在画什么?” “你猜!” “饶了我!盛叔没有艺术细胞,刚研究了好一会儿,也没瞧出一点门道。” 甜甜大乐,“我还没开始画呢!先把原来的一幅风景习作涂掉,这会儿在试新颜色找找感
  觉。没想到把你唬住了!” 周盛东也笑,“唬住我有什么难的?我本来就是门外汉。” 甜甜穿一件白色的宽松长袖衬衫,下面是一条波西米亚风的长裙,遮住不方便的双腿。她留短发,自然是楚姨帮她剪的,因为她从不肯去理发店。楚姨手法虽然业余,但没有理发店那种刻意的齐崭崭的锐气,剪得蓬松随意,甜甜的头发是有些自来卷的,楚姨的剪法很适合她。 甜甜其实是个爱笑的姑娘,笑起来眼角弯弯的,和母亲常华神似,是那种聪慧女生的样貌。每次见到这样的甜甜,周盛东都要努力控制自己不去假设,如果没有那场车祸,她现在该是多么青春无敌的一名美少女。 “盛叔!你来看!” 甜甜说着把轮椅往画室的一边推去,靠近角落才停下来,指着一堆包装好的材料告诉周盛东, “昨天信叔来过,还让人搬上来这么多耗材,说是送我的生日礼物。” “哦,他手脚挺快的。” “他以前总是送衣服和首饰,而且品味很,呃,怎么说,特别成熟,我…
  那幅创作中的新画,蔚蓝底色上不断增添一道道亮色,令人见之愉悦,却看不懂内容。如果这些作品能够折射甜甜的内心,那么,如此绚丽多姿的色彩,是否代表她终究是快乐的,不再为痛苦所困?
  甜甜忽然旋转轮椅朝向他,脸上是得意的笑容。
  “盛叔!又被我抓到你偷看!”
  周盛东双手往裤兜里一插,慢悠悠走进去,“你这样专心,我以为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呢!”
  “瞧你说的,把我形容得像个呆瓜一样!那万一家里进贼了,我怎么办?”
  “家里进过贼么?”
  “我就是打个比方啊!盛叔你最近怎么回事,也太容易紧张了吧?”
  “我不是担心你么。”
  周盛东凝重的神色化开,笑容柔和,近距离打量甜甜,她气色还是过于苍白,和同龄女生相比也实在太瘦了点,好在精神状态不错,眼里熠熠生辉,是年轻女孩该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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