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快快快!阿言看过来了,给阿言说下。]
  [崽,现在是元光四年夏,你还记得你上次问田蚡要过封邑鄃吗?他转头咽不下这口气,就问窦婴要地,然后他俩仇上加仇了吗?]
  霍彦面无表情,“说重点!”
  怎么说什么都跟刘彻样,神神叨叨的。
  他干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第42章 田蚡必死
  [就后来,去年吧,田蚡就摆了窦婴一道儿,窦婴自从窦太后去世后,被汉武帝更加疏远不受重用。然后他就没有啥门客了,就剩个叫灌夫的了,那灌夫是个有名的暴脾气,挺疯的一人。]
  [灌夫在服丧期内去拜访田老舅,然后你又知道的,田蚡那人嘴里多喜欢花花,他就说我想和你一起去拜访魏其侯,恰值你现在服丧不便前往。灌夫回去就说了嘛。然后魏其侯设置帷帐,备办酒席,一直忙到天亮,等着田蚡。天刚亮,就让府中管事的人在宅前伺候。等到中午,也不见田蚡到来。]
  [然后灌夫觉得没脸,就去找田蚡,把睡觉的田蚡拉了起来。田蚡就慢悠悠的去,灌夫已经在积累怒气了。然后等到他们喝酒喝醉了,灌夫就跳舞,邀请田蚡,结果田蚡也不起身。灌夫彻底忍不了,就讽刺他两句,然后就被窦婴拉走了。]
  [所以崽,不要养门客,不要养门客。]
  [没权没势了,他们都会离你而去。]
  [任世界奚落我。]
  霍彦又一次重复道,“说重点。这不过只是一件小事,田蚡与魏其侯一向不对付,这种事常有。”
  [可关键是田蚡心眼小啊,他给灌夫在你姨父面前穿了小鞋。说灌夫家住颍川,十分横行,百姓都受其苦。]
  霍彦皱眉,“不是,这是他这个丞相的职责,为什么要找姨父请示。”
  [可不是嘛,你姨父也这样说的。]
  [两个小心眼就开始互相攻击了。灌夫也抓住了田蚡的秘事,用非法手段谋取利益,接受了淮南王的金钱并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然后高潮来了!据史料记载,就几天前吧,田蚡迎娶燕王的女儿做夫人那事你晓得伐。]
  霍彦撇嘴,“四野都传遍了。他不要脸,老牛吃嫩草,一树梨花压海棠。”
  [崽,精辟!]
  [一树梨花压海棠,hhh。]
  [王太后下了诏令,叫列侯和皇族都去祝贺,乐呵乐呵。窦婴是好意,想同灌夫一起去,顺便说和一下。然后酒喝到差不多时,田蚡起身敬酒祝寿,他丞相嘛,在坐的宾客都避席伏。]
  [可等到窦婴起身为大家敬酒祝寿时,只有那些窦婴的老朋友离开了席位,其余半数的人照常坐在那里,只是稍微欠了欠上身。灌夫不高兴。他起身依次敬酒,敬到武安侯时,武安侯就很无礼,灌夫火了。这是明摆着给人甩脸子。]
  [然后灌夫敬酒敬到临汝侯灌贤,灌贤正在跟程不识附耳说话,也不离开席位。灌夫没有地方发泄怒气,便骂了灌贤。然后田蚡生气了,就要扣留弹劾灌夫,说他辱骂宾客,侮辱诏令,大不敬。要把他囚禁在特别监狱里。还要追查他以前的事情,派遣差吏分头追捕所有灌氏的分支亲属,都判决为杀头示众的罪名。]
  [田蚡就爱搞这些,毕竟流言真能杀人。]
  [窦婴想救灌夫,就瞒着家人,私自上书给你姨父。你姨父这个搅屎棍就说,那去东朝去公开辩论这件事。田蚡就拿了一群证据搞偷袭,窦婴只好攻击田蚡的短处。]
  [你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吗,就是上次你给彻子说的那个淮南王的事,现在估计长安正在闹呢。]
  [不过你阴差阳错还救了你郑先生和汲先生一把,原本他俩还在评对错呢。老郑当场贬官三级。]
  [站队不绝对,绝对不站队。]
  [大家都觉得是窦婴对。]
  [可以这样说,窦太后死了,王太后可还没死呢。]
  [最后的结局是田蚡无罪,灌夫抄家灭族。]
  [窦婴欺君被弹劾,拘禁在名叫都司空的特别监狱里。后来因为矫诏死了。]
  [羊入虎口,本来能活着的。]
  [言崽,现在离他们死还有半年,你要救吗?]
  霍彦的面色沉重,赶走小漂亮,提步往前走。
  “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只重侠气,行事鲁莽,一个狡猾阴狠,遇事胆小如鼠。他们内斗他们的,我就当听个响。”
  [你说谎。]
  霍彦把纸团成一团,冲着他们的方向一扔。
  “好吧,我看田蚡很不顺眼,杀人者偿命不是吗?”
  有些人看似鲜花着锦,实际上早已经孤悬崖边,只差一股风,便可以彻底将他推下去,他真的很想看那个为一己之私,害无数人流离的田蚡粉身碎骨呢。
  [你一般看不顺眼的都不会太好。]
  [言崽,你要搞事!]
  [宝,展开说说。]
  霍彦微微舔了一下嘴唇,放缓了语调,像是个魔鬼。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喜欢搞流言是吧,恰巧我也很喜欢。
  元光四年立秋。
  不知怎么回事,田蚡当日东朝辩论和王太后以绝食威胁皇帝的话在这半个月时间内不迳而走。
  长安城但凡有点骨气的读书人们皆出离愤怒。
  丞相狂悖无礼,骄奢淫逸,当朝如妇人般争嘴。太后以情相胁,直接跳过东朝官员决定,逼迫皇帝低头。
  好一个田蚡,好一个玉太后,将法度置于何处?
  这便是大汉天子的外戚,简直是笑话。
  墙倒众人推,关于田蚡为人放荡风流,倨傲无礼,企图谋反的谣言甚嚣尘上,这些消息半真半假,甚至有一则消息是说田蚡之所以叫蚡,是因为曾被一只恶虫附身,传得有鼻子有眼,渐渐的人们见了田蚡都想看看他会不会变成一只大虫子。
  田蚡却因为一道他伙同淮南王谋反的谣言惊惧不已,不敢上朝,王太后又一次气病了。
  一封封要求重裁案件的奏书如雪花一般送到刘彻的案头,被刘彻一一按下了。
  他的眼眸幽深,望向黄河的方向,目光最后落在霍去病身上,突然笑了。
  这俩小子,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
  不过,这场风起得好啊。
  “朕想阿言了,去病。”
  霍去病收了鞠球,笑容清朗。
  “姨父,他在外面玩得开心,才不想我们呢!”
  刘彻起身,要陪他踢两脚。
  “说的对,那小子上次还要拿朕去填河呢。”
  鞠球划过一道漂亮的弧度。
  “去病没有什么要与朕说的吗?”
  霍去病神色平静,没有多少惊讶,“姨父是在问谣言的事吗?”
  他笑起来,露出了小虎牙,俏皮可爱。
  “姨父不用感谢我,主要是因为阿言看姨父舅舅不爽,让丹叔去散谣言,想顺势搞死姨父舅舅。然后正巧我也瞧不上姨父舅舅,又担心阿言下手没个轻重,就自己上了。 ”
  他话不多,但是字字皆是真话。
  霍彦就是想搞死田蚡,什么脏水他都要往田蚡身上泼,反正这老恶棍什么坏事都作尽。
  霍去病觉得不行,散谣言就跟打仗似的,需要循序渐进,先散些真的,所有人都能见到的。后面无论多离谱,他们都会信。你真假参半的搞过去,他们只会听离谱的消息,开始自己的判断,这样的话,谣言便不是谣言了。
  刘彻无言。
  他很不喜欢官员拉帮结派,不喜欢甚至是厌恶他那一朝得势,蛮横无礼的舅舅,所以他要窦婴到东朝去辩,趁机弄死田蚡,只是他没想到阿母会出手,以绝食相逼,他不得己放弃计划。
  他也万不会想到霍彦和霍去病会那么快动手,去病的性子他能理解,无非是护短加上看田蚡不顺眼,只是阿言的这非要弄死田蚡的仇恨来得莫名其妙了。
  他思索再三,心下有了猜测,但还是决定直接询问霍去病。
  霍去病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桃子,很是疑惑的开口,“姨父,不是你想杀他的吗?我们跟他又没仇,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姨父啊!阿言就是见不得姨父受气才更觉得生气的,想搞死他。上次让他跑了,这次不能让他跑了。”
  果然如此,他就知道,阿言和去病不愧是他的好孩子,瞧瞧,这多爱他啊!
  刘彻喜上眉梢,把霍去病单手抱起,颠了两下,揽在怀里,一口一个好去病。
  霍去病啃完桃子,擦了擦手,才仰起小脸,轻扯刘彻的衣袖,询问他。
  “姨父,你把奏书都扔了,我要搞死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啊!”
  刘彻点了点他的眉心,示意他收手。
  “阿言得回来了,外面不安全,你只管陪他玩去吧!”
  霍去病点头,笑开了花,“姨父真好!”
  刘彻笑得合不拢嘴,大笔一挥,亲自写了一篇告天下人的诏书,通篇全是息事宁人的意味。
  霍去病现在知道姨父想搞死他舅的决心有多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