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他说得得意,又做鬼脸。
  宫人们都无所谓了,毕竟一年三百多天,这两小公子越狱一百次,被捉到一百次。
  结果果然不出所料,他俩双双被早就猜到套路的卫青擒获,一起被笑眯眯的刘彻关了禁闭。
  这次回归了以前他俩一起禁闭的待遇,四周八方都有人看着。
  得,又回山楂树下了。
  emo了。
  霍彦闲得慌,每天就搁那细枝细干的山楂树下乱转,一边转一边望着天,手上敲敲打打。
  霍去病也跟着望天,然后用小弓辅助爬墙,被人架回来了。
  他也不挣扎,下一次打算晚上爬树。
  直到霍彦敲打结束,架了个瓮,倒了柘浆,熬了蜜汁,给他裹了山楂果。
  “吃点甜的吧,兄长。”
  他有些恹恹的。
  霍去病拿着树枝捞了一个,拨开糖丝,上嘴就咬,腮帮子鼓起,嚼啊嚼。
  他喜欢甜的,酸甜的糖山楂,好吃。
  他又捞了一个,嚼嚼嚼。
  霍彦又给递了碗硝石制的沙冰,加上了水果和蜜汁。
  “吃吧吃吧,别饿着了。反正也出不去了。”
  他一边裹山楂,一边emo。
  霍去病哦了一声,又伸勺吃了一口。
  阿言给的吃的,一口不少,阿言的话,一句不信。
  霍彦端了个小盘,挨个给看守的人分糖山楂。
  看守人本是警惕的,但是一看霍去病也吃了,便放下了心来,跟着嚼嚼嚼。
  然后,傍晚,霍彦成功放倒所有人,带着霍去病大摇大摆的出去。
  他得意洋洋,手中的安眠药若隐若现。
  霍去病又吃了一颗糖山楂,舔了一下唇边的糖渣。
  可惜帅不过三秒,克星又来了。
  他俩最后又被猜到他俩作妖的刘彻暗中派的人给拎了回去。
  好嘛,机关算尽,又要坐牢。
  霍彦emo了,气哼哼地抓墙,接着想对策。
  然后当夜霍去病扛着软梯,带他爬山楂树出去了。
  就是山楂树太细了,直接被他俩给蹬折了。
  本来得意的霍去病当时听见树倒的声音,就不笑了。
  “我的糖山楂!”
  他还没吃够的糖山楂怎么能没了!
  不可以!
  后来,霍彦到底也没出去。
  但是他起码知道他哥喜欢吃酸甜口的东西了。
  这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呵呵。
  舅舅,你个叛徒!
  二.霍狐狸
  没人知道,霍骠骑很喜欢霍司农笑。
  多好看啊,跟他长得一样的脸,霎那间柔软眉目,似祈连山上的月,恍若能化尽千堆雪。
  阿言,可爱。
  阿言,小狐狸,可爱。
  虽然他总在心里狐塑他弟,但是这不是他弟变成狐狸精的原因。
  虽然这白毛小狐狸,简直跟他心里想的一模一样,太可爱了。
  霍骠骑这样想着,给他emo的幼弟把身上的衣服拉好,心里快活得快要把肺踢烂了,表情还是一副淡淡的样子。
  “没事儿,安心。”
  冷面逼王都是这样的,如果小虎牙没露出来就更好了。
  霍彦拍开他摸自己尾巴的手,肉嘟嘟的小脸极力做出肃然的神情却依然可爱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捏捏他。
  “你想笑就笑吧!兄长。”
  他一说,霍去病小虎牙露得更多了。
  他目光沉炽,平时不爱说话,照旁人说,霍骠骑连体态都透着一股傲慢自负的意味。
  此时撸阿言小狐狸的尾巴,倒是把笑露出来。
  “挺好的,多像你,别想太多。”
  然后霍骠骑就看见小狐狸的白眼,跟他心里想的一样。
  脾气不好的小狐狸也好看。
  霍骠骑熟练的给他弟梳尾巴。
  霍彦觉得自己应该兽性大发一下,不然他哥拿他当Hello kitty。
  于是霍小司农兽性大发,抖了抖耳朵,叭的一爪子往他兄长手上挠。
  然后被霍去病一手制住了,“是要修爪子吗?幼弟。”
  霍彦装作茫然地歪了歪头,几缕头发滑落在脸颊上,露出的耳朵尖带着雪色的绒毛。脖颈修长,像是雪的脸庞,缀着一双懵懂的漆黑杏眸。
  可爱。
  霍去病觉得好笑,伸手直向不断抖动的小白耳朵。
  可爱。
  “想挠人就直说,跟我还装。”
  霍彦收了自己的神经病,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兄长你这反应,我总觉得是你下的黑手。”
  霍骠骑眉头一挑,接着梳狐狸毛。
  “我一般当着你面让你喝。”
  霍狐狸闻言又想给他一爪子。
  “大可不用,说得这么明显。”
  三.柔弱是你的谎言
  汉武帝时期的朝堂,大家懂的都懂,都是上过战场的,普遍凶残,上头了械斗打死个人也正常。
  毕竟没上过战场,再讨人厌些的人上朝堂是会有被打死的风险。
  但霍骠骑和卫司马在时没一个人敢动手的,因为卫司马大家都知道他善,不喜欢看他们打打杀杀。至于霍骠骑嘛,那丫的除了他弟和他舅以外,其他人他是真踹,一脚能给人踹得三天下不来床。
  他一踹完,霍司农他善啊,给他哥收拾烂摊子,立马给人拖下去,当天就拎着补品去看望人,希望这位大人别生气。
  所以所有人都说双生子是陛下刻意培养的一文一武,在其兄长保护之下,霍司农柔弱不能自理,别说打架了,连剑都拨不起来也正常。
  有些年轻人信以为真,直到看见了他们印象中风吹就跑的霍司农力拨山兮气盖世,伸脚直踹政敌一米地。
  震惊,霍司农力还挺大的哈!
  这时候就有年纪大的官员叹着气为他们科普,这位虽然比不了他哥的凶残,但以前也上过战场,下过黄河,单手提人,奔驰千里,更是不在话下的。
  年轻人,不要因为他长得跟美人似的,就忽略他那黑成芝麻糊的心啊!
  后来这些年轻人才知道霍彦,人送外号霍阎王,还有那啥送礼啊,他哥踹了人,他去恐吓让人下次小声点,再吵他哥睡觉,直接下手戳哑穴。
  原来,柔弱不能自理是你的谎言。
  谣言误人啊!
  四.醉入春风
  霍骠骑少年英杰,每次得胜,打马长安过,满楼见红袖。
  但是红袖招的再勤,都没见他回过一次头。
  后来长安小儿们都唱若论长安高岭花,冠军侯府霍骠骑。
  世人所想的少年郎若是像霍骠骑这般年少得意,帝宠优渥,理应放浪形骸,纵情声色。
  可是霍骠骑偏偏与世不同,他对外一向严谨持重,情绪向来不泄露,甚至所谓少年风流,沉溺花酒红楼,他都没有过。其实并不奇怪,霍骠骑心中无儿女情爱,他在乎的是他的手足,他沙场征战的兄弟,在乎的是为大汉拓土,建不世之功勋。
  所以若想见霍骠骑,你要去上林苑,他会在那里训练羽林郎。你要去未央宫,他会肃冷着面容在帝侧将手指划向图的另一端,与他的家人继续着他们的长梦。
  与他同样受欢迎,同样少年显贵,同样拒人千里的是他的幼弟,霍司农。
  但哪怕长得一样,也没人能错认双生子。
  因为穿的一点都不一样。
  霍骠骑冷面示人,像刀子似的。
  霍司农笑面迎来,像个娇儿似的。
  穿甲着劲服佩剑的是霍骠骑,着文人大衫,平时柔和温雅的是霍司农。
  所以在漠北之战结束后的某一天,霍骠骑穿了件玄色长衫在戏楼喝酒,不知在与何人对饮,笑颜如玉,让所有见到他的人都吓了一跳。
  他后又乘着酒兴,单脚踩着楼梯栏杆,左手执樽,右手抽出腰间佩剑,身子摇摇晃晃,手却分毫不乱,长袖收了满楼香风,随意耍了道剑法,直把戏中女儿耍得红了面,满座皆惊。
  霍骠骑自己似乎无察,只做了个收剑势,捧清酒邀着楼上人同饮,共醉一场春风。
  “阿言,酒已上好,饮乎!”
  楼上人早就在笑,笑声清朗,似玉珠落银盘,他也醉了,面容酡红,半散着头发,手抚长琴,边弹边唱。
  “四夷既护,诸夏康兮。国家安宁,乐无央兮。
  载戢干戈,弓矢藏兮。麒麟来臻,凤凰翔兮。
  与天相保,永无疆兮。亲亲百年,各延长兮。 ”①
  赫然是霍司农。
  他们俩个好像在这一刻,有些少年得意的模样了。
  满楼的人都在笑,戏中人也在笑,戏中女儿用着清脆声音为这两位小郎君唱道,“劝君今夜须沉醉,樽前莫话明朝事。”
  那楼上的小公子笑起来,倾尽樽酒,那楼梯上的小将军倚阑干,拍剑狂歌。
  往后数十年,今夜在场的人依旧会想起醉在春风里的俩个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