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小厨房 第92节
  想着回去和何娘子说了,她也不会明白,果然出身不同就是这样,何娘子成日里没心没肺的。
  大郎君就有些郁闷的在园子里走着,走着走着,就瞧见了前头的二郎君。
  二郎君从吴娘子屋里出来之后,不知道能去哪里,也不敢去太打眼的地方,生怕周大娘子看见了,回头再把吴娘子叫过去训一顿,走着走着就逛到了园子里。
  两个人一见面,什么都没说,却都看出来对方心里怕是有烦心事,倒是生出了几分惺惺相惜来。
  “大哥,这是从外头回来了?”
  二郎君见了大郎君,先行了个礼,就算对这个哥哥再有不满,这方面是绝不能让人挑出错来。
  大郎君点点头,邀着二郎君一块儿走走:“最近可是学业繁重?”
  兄弟两个很少有机会这样说过话,再加上各自都有烦心事,说着说着,干脆就走到了亭子那边。
  大郎君见这里秋风习习,正好能吹走白日里的烦闷,就说:“倒不如在这里喝上一杯,二弟你看如何?”
  二郎君正有此意,大郎君就让身边的小厮问学去跑趟腿,拿了酒,再让大厨房的人起来做些吃食。
  “别要那些腻腻歪歪的东西,随便来一些清爽的小菜下酒就是。”
  问学应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这个点,大厨房的人也早就散了,问学想了想,干脆就拐到了林杏月家里。
  他可是也吃过林杏月做的吃食,那叫一个香。
  再说这时候,把其他几个妈妈叫起来,就算给了钱,怕那几个妈妈也不会高兴,说不得还要挨上一顿骂。
  且大郎君说了不要那些腻腻歪歪的东西,小厮一时也想不到还有什么是不那么腻歪的,倒是经常见那些婆子老汉的用那酱八宝和酸辣笋丝来下酒。
  只总不好吃那些,问学到后街巷的时候,就拿了钱使了个钱,让闲汉去跑趟腿,买些江瑶柱回来。
  心里又怕林杏月不会做那江瑶柱,就这样犹豫着走到林杏月家里。
  他去敲了门,林杏月正要躺下,听到动静就起来,看到是一个陌生的小厮,就问他有什么事。
  “林小娘子,我是大郎君身边的问学,咱们郎君和二郎君在亭子里喝酒,不知可是有什么下酒的东西?”
  冯大娘也披了衣裳起来,听到是大郎君和二郎君要吃食,一下子就激灵了起来,连问了好几遍。
  听说是真的,看这小厮的打扮,也是体面的很,立刻就信了。
  她嘴里念了好几声佛,再想不到有一天,林杏月做的吃食,竟然能让那些个郎君吃到。
  随即,她心里又有几分豪情壮志,想着能让郎君吃到,说不得以后就能让那些娘子吃到。
  到时候,她们才是真真出息了!
  从前那些个欺负她们,看不起她们的,看到了心里不定怎么后悔。
  林杏月应了一声,想着要做些什么,问学就说他已经买了那江瑶柱:“不知道林小娘子可是能做?”
  “能,可是要怎么吃?”
  问学松了一口气,赶紧说:“两个郎君说,不想吃那些腻歪的,小娘子看着做就是。”
  林杏月想了想,既然要清清爽爽的,不如就做凉拌三丝和江瑶柱刺身。
  闲汉很快就送过来江瑶柱,林杏月等着的功夫,先把凉拌三丝做好了,这时候只要把江瑶柱放在锅里烫片刻,再过凉水,进行调汁儿就行。
  过凉水之后,吃到嘴里的口感会更加的爽脆,再配上芥末和黎檬子。
  汴京小贩众多,这梨檬子也不是多精贵的东西,专门有人买来做饮子和调羹。
  问学见林杏月果真会做,心就放到了肚子里,他也没干等着,让林杏月给他拿了些卤菜出来,在一旁慢悠悠的吃着。
  想着二郎君旁边的那解清应当也没吃饭,走的时候也带上了一份。
  二郎君让身边的解清拿了酒过来,两个郎君已经开始喝起来。
  问学看见,赶紧把带过来的凉菜摆在了桌子上,也不打扰他们两个,招呼了解清过来。
  两个人走到了亭子外边,问学和解清说了几句话,就把那卤菜给了解清。
  “这是什么?”
  解清还真有些饿了,打开就闻到了一股香喷喷的味道,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使劲地用鼻子吸了吸:“这也太香了些,是谁做的?”
  “就是咱们府里大厨房的那个林小娘子,她手艺可是没得说,你要是在府里待的时间长,也能多尝一尝。”
  听说府里来了这么一个厉害的厨娘,解清眼睛也亮了亮:“等明儿个我就去找找她,再买上一些。”
  二郎君是在国子学读书,那里什么都好,就是吃食到底不如府里的精心。
  管他们的赵博士是个古板的性子,觉得他们是来这里修身养性读书的,不是来享口腹之欲的,坚决不换厨子。
  每次他跟着二郎君去国子学的时候,都要带上好些个东西,有时候还会去外面的酒楼订上一些,饿了来解馋。
  大郎君和二郎君几杯酒下肚,话也比刚才要多了一些。
  大郎君多嘴问了一句亭子外面的问学:“这个点,是大厨房哪个妈妈给做的?这几道菜色,倒是之前不曾见过。”
  问学赶紧回:“大郎君,我是找的那林小娘子,她才从小厨房调上来,手艺也是极好的。”
  大郎君之前没有吃过这个林小娘子做的吃食,只知道郑妈妈走后,大厨房的位置空出来,如今看来就是这个什么林小娘子顶上了。
  二郎君说:“要不然就让外头的人给咱们送些吃的来,府里的这些个妈妈们,一个个的架子都大得很,作甚让一个才来大厨房的小娘子做吃食。”
  他们两个显然是不大相信林杏月的手艺,只觉得是那些个妈妈慢待了他们。
  问学在一旁着急起来,不想连累了无辜的人,就多了一句嘴:“两位郎君有所不知,这林小娘子先前在小厨房做饭的时候,手艺那是没话说,比大厨房那些个妈妈做出来的一点都不差。”
  大郎君觉得小厮多嘴,在二郎君面前有些丢脸,神色就不悦起来,想着什么时候还是得再好好地调教一下他。
  像大老爷身边的那几个小厮,平日里看着各有各的毛病,可从来就不会在主子说话的时候插嘴。
  二郎君看到大郎君的神色,知道这位大哥最是怕别人看不起他,赶紧说了一声:“既然如此,怕是手艺真不错。左右这个时辰了,咱们也别挑,实在不行,只喝些酒便是。”
  大郎君这才让问学下去。
  问学也有些后怕,刚才真的是大意了,明知大郎君现下心情不好,还去触他的霉头,想到这儿,心里就打鼓。
  解清和问学接触的不多,问学这个人实诚,知道他们吃东西,还知道惦记着,多少盛了他的请,就小声的宽慰了几句。
  主子就在不远处,到底不好多说,问学不想连累了他,只好露了个笑出来,催着解清赶紧吃。
  大郎君和二郎君又喝了几杯酒,大郎君的慢慢的缓和下来,话也多了。
  二郎君想着多少要给大郎君一些面子,就下筷子夹了一口那凉拌三丝,想着要是不好吃,也就这一口罢了。
  他在周大娘子那里吃的饭,早就消化得干干净净了,只空着肚子喝酒,也觉得不得劲。
  只这一口下去,二郎君拿着筷子的手就顿了一下,神色也认真了起来,仔细地打量起这凉拌三丝。
  这三丝是由胡萝卜、胡瓜和豆腐丝拌成的,三种颜色互相搭配,颇有一种田园的清新。
  吃到嘴里也是一阵清爽,又不觉得腻歪。
  “大哥,你身边这小厮说的还真没错,这凉拌三丝味道不同凡响。”
  大郎君只以为二郎君是在拿他说笑,笑了一下:“二弟,何苦要这样,你在外头见识多,也不能这样逗我。”
  二郎君把凉拌三丝的碟子往前推了推:“我说的是真的,你且尝尝便是。”
  大郎君有些怀疑,但还是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口放进嘴里。
  他夹的是那豆腐丝,嚼起来又有韧性又不失柔软,整道菜既鲜嫩又有酸甜混合在其中,的确是称得上好吃。
  大郎君的脸色和缓了不少,又去夹那胡瓜和胡萝卜丝,这两个都很是清脆爽口,再配上一口酒,好像烦心事也跟着消散了不少。
  二郎君看大郎君拿起筷子吃起来,就顾不上刚才那样文质彬彬的样子,不由失笑了一声:“大哥,你这样可不地道,只自个儿吃起来,倒忘了我。”
  两个人很少有这样开玩笑的时候,一边吃一边喝,比以往热络了不少。
  尝了这道凉拌三丝,不用别人催促,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就去夹那个江瑶柱刺身。
  江瑶柱本身就很鲜,入口之后显示感受到食材本身的那种细腻的质感,和牙齿碰撞的时候,能感受到它的软嫩和弹性。
  最秒的是,细细的品味时,还能感受到江瑶柱带着的几分甘甜。
  大郎君是直接配着那旁边放着的一碟子调料吃,那梨檬子和芥末,一酸一辣,吃到嘴里,就是一阵冲击。
  见大郎君眉头都皱在了一块儿,二郎君忍不住摇头失笑。
  “作何这样,我吃着却是鲜美的很。”
  “别说我,你也试一试。”
  大郎君被小瞧了,就让二郎君也试一试。
  二郎君就拿了江瑶柱沾了那料汁,大郎君嘴里的味道已经消散了不少,只剩下清爽和几分快感。
  他气定神闲地看着二郎君,见二郎君吃到嘴里之后,眼睛微微瞪大,也不由失笑起来。
  “爽!”二郎君吃完,只觉得配了料汁的江瑶柱更加的鲜美,且根本不知道下一口唇齿间会是什么味道。
  见两个郎君吃的这样高兴,问学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想着这差事总算没有办砸。
  大郎君也当不会再恼了他了。
  何娘子院子里的王妈妈,打听到大郎君先去了宋小娘那边,后头就去了园子。原以为是去那边见什么人,还在提心吊胆。
  后来才知道碰到了二郎君,两个人干脆在园子里支了张桌子,喝起酒来。
  王妈妈放下心来,就去和何娘子回了话。
  何娘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王妈妈说了一会儿,也就不再说这个,反倒是说起来宋小娘那边的事情。
  “听说她看着那馄饨和以往不一样,又是鲟鱼馅儿的,就觉得大厨房怠慢了她,这才把大郎君叫去的。”
  何娘子一听,倒是来了精神,追问起王妈妈:“那什么鲟鱼馅的馄饨,我还没吃过。先前我听说小厨房那边还做了角子来,妈妈可尝了味道?”
  王妈妈心里无语了一下,觉得回头还得再用点口疮药。
  说起大郎君的事情的时候,何娘子一点精神也没有,说起来那什么角子、馄饨的,她眼前倒是比之前亮上不少,真不知道到底谁是她的夫君。
  这些话王妈妈也只能在肚子里想一下,就说起来角子:“我也没吃过,听说不仅形状奇怪,味道也是好吃得很。”
  何娘子吞咽了一下口水,让王妈妈明儿个一早去大厨房找林杏月:“也不要别的,就让她给我做一碗馄饨来。”
  王妈妈顿了一下,迟疑着说:“这是不是不太好,大郎君知道了,还以为咱们是在和宋小娘打擂台。”
  何娘子不咸不淡地说:“谁有那么多心思管他心里怎么想,我只是想吃馄饨了。天天想那些弯弯绕绕的,还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