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可是……”齐先筑愣愣地看向他,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
  “我明白了,”危聿点头,“这一切都交给你了,辛苦。”
  他望向柏安的双眼,似乎从眼神中看到了这个人从前的模样。
  世事如千帆过,当所有规矩与秩序被打破重组后,兜兜转转,柏安又找回了那个曾经的自己。
  “我不会再意气行事的,放心吧队长。”他和危聿相视一笑,转而正色道,“我可没想要葬身在这里,窝窝囊囊的可不是我做事的风格。”
  还是那个傲气的、总要将一切做到完美的柏安。
  第84章 请福前的最后准备
  天还没亮的时候,游情和危聿送走了柏安。
  他带走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些防身用具和仅剩的营养剂,防护面罩的滤网游情那里还有一些,索性直接平均分给了他们四人。
  本来齐先筑说什么也要跟过来送别,可是人越多越显眼,他又行动不方便,最后只能有些遗憾地作罢,留在家里和岚作伴。
  因罗娑节封村的习俗,这几天出村的道路都被人看住了,他们最后只能挑个夜深人静的时候,目送着柏安的身影利落地翻过围墙,与他们挥手告别。
  “记住,这一趟最多去四天,第五天之前必须赶回来。”危聿向他嘱咐道,“如果路过古水村的营地,留心一下防空洞区域有没有储备资源,还有办公室的楼,能找到载具最好,不要逗留太久。”
  “泗河镇的服务站也有信号转接器,你还记得刘大娘吗?”游情突然想起来了刘胜民夫妻,“刘涵嘉还欠我一个人情,如果能见到她,有事她会帮你。”
  “嗯,我走了,麻烦你们照顾齐先筑了。”柏安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了最后一刹,随后向围墙外面的世界而去。
  游情在冷风中注视着那个方向良久。
  他也有过这样的举措,一年前的自己带着同沉舟破釜般的决意,毫无留恋地从围墙翻越至深花区,独身走过这片危险重重的区域。
  一路走好,平安归来。
  他在心里默默替柏安祈祷。
  罗娑节的开幕式于前天举行,在这期间鲜少有村民来医疗所,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祭典仪式上,倒是给了他们不被他人打扰的谈话空间,游情和孟非晚都不用工作。
  茶香袅袅,氤氲的白色热气自下而上升腾,游情、危聿、孟非晚、齐先筑四人开始计划行动。
  “孟小姐,如果你的委托是这件事,即使是为朋友我也会参与,不需要什么交换条件。”游情望向她的眼睛,“我们是盟友,所以有些话要提前说清楚。”
  “我同意。”孟非晚点头。
  “我希望我们之间最好没有隐瞒,包括你我各自的立场,背后又有什么目的。”游情的指尖在桌子上轻敲,“你要相信自己的委托人,我才能更好地替你做事。”
  “如果是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为了表示我的诚意。”孟非晚似是无意间提起,“包括三年前的事也可以哦。”
  她这样暧昧的态度,落在那边的军庭二人组眼里,就变了一种意思。
  “三年前?”齐先筑抬起头,闪烁着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徘徊,“难道说,你们俩有故事?”
  他在脑海里已经构建出了某些场景,孟小姐既然是邬昀的老同学,长得又这么好看,目前还是单身状态,现在又是同事关系……如果不是先遇到危聿,说不准他俩现在也该擦出什么火花了。
  眼见齐先筑的表情从疑虑转为八卦,再由八卦产生出一丝兴奋。
  危聿没忍住,伸出手指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
  齐先筑:QAQ。
  “别瞎想,我可是清白的!”注意到危聿投来的目光,孟非晚立刻举双手投降,“他才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呢。”
  “好了,说正事。”游情打断跑偏的话题,“孟小姐,你既然是本家的人,就具体说说请福那天的流程吧。”
  “倒也没什么特别,蕙女请福前一天中午就开始斋戒,除了楘君以外谁也不能见,饭食只给她送些清水和干饼。到夜里,蕙女凌晨三点起身,在四点前就得收拾好行装,因为要赶在日出之前就到青山上。”孟非晚道,“在从看守她的地方到上山前这一段路,是有很多人跟着的,全程都要敲着锣,村民跟在后面跪拜。只有上山后才由四个礼士抬轿,一路送她到山洞外面。”
  “也就是说,我们只有可能在仪式前或者上山这一段路行动。”危聿沉思,“看守的楘君或者四个抬轿的礼士,哪个更好对付?”
  “危哥,那几个抬轿子的都是半大的孩子,我们总不能放倒他们吧?”齐先筑弱弱道,“我觉得魏小姐是个文雅的人,说不准能从她这里下手。”
  “如果这样,那还不如放倒那几个小孩。”忆起那个冷清到有些寡性的女人,孟非晚摇头,“魏溪之所以会被选中成为楘君,是因为她的兄弟姐妹曾参与过仪式,我记得,九年前的蕙女就是她的大姐姐。六年前……她的二姐似乎也参与过,不过最后成了影女,蕙女还是选了我。”
  孩提时期,她们几个小姑娘都是在一处生活学习的,关系自然极为亲密。
  魏溪的大姐魏月性格极为温柔,平日里也很照顾年纪小的影女,和魏溪的关系最为要好。正是因为如此,她被执行请福的时候魏溪才无法接受,自此后变得沉默寡言,连人也消瘦了很多。
  她不禁感慨道:“无关人品秉性,这是一个人性考验。之所以会选择有过同样经历的家庭成员成为楘君,就是因为大家都经历过生离死别的痛苦,假设自己的亲人也曾因此奉献生命,那么她们自然会理所当然地维护秩序,能够确保请福仪式一直进行下去。”
  人性就是如此,为了大家一致的利益,就连有着同种悲惨境遇的受害者们,也会默默变成维护仪式的加害者。
  “那至少能和孙青见一面吗?只是说两句话那样,我觉得也有必要跟她知会这件事,总不能连她本人都不知道我们要做什么。”游情看向孟非晚,意有所指般开口:“魏小姐善解人意,如果是孙青的亲人想见她,她也不见得会拒绝吧。”
  那天半夜孙羽贸然行动,虽然村委会的人追来找人,但他们都不知道他是谁,当时魏溪的态度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仿佛根本没有深究的意思。
  “我明白了。”孟非晚眼睛一亮。
  “现在还有个问题,仪式已经失败过两次了,这次他们肯定会加强警惕,恐怕就连看守的人都会增加数量。”危聿皱眉,“我们又该怎么上山?”
  “这件事你们不用担心,仪式那天我会想办法给你们搞两套衣服,到时候都戴着面具,我们就装作是村委会维持秩序的人,先混进队伍里。五点之前天还没亮,视野不好,大不了先在山上躲一躲,等到队伍过来再说。”孟非晚宽慰道。
  “有没有什么小道之类的,带着孙青太惹眼了,就怕我们下山的时候遇到村民。”游情在纸上飞速陈列计划。
  “有是有,不过是个土坡路,走起来有点麻烦,而且离山洞也有点远。大概是几十年前修的,因为下雨被山洪冲垮过,村里人嫌难走,早就没修过了。从那边绕兴许能摸到半山腰的平台,正好在抬轿队伍的上面。”孟非晚补充道,“只是有些陡峭,当初何小燕就是从那边下山的。”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几分:“那段路被花丛盖着,看着像片荒坡,夜里只要避开路上的灯就好,我觉得可以当做下山的路线。你们带着孙青恐怕要更加当心,那条路太不好走了。”
  “我可以背着她走。”危聿的手搭在游情的手背上,“但她身上系了铃铛,如果发出动静我们就走不了了。”
  “这件事情我来想办法。”游情垂眸,“如果解不下来,只要让它没有声音就好了。”
  “等一下,那我呢,我有什么能帮你们的事吗?”齐先筑在一旁不甘寂寞地插嘴。
  “有,是特别重要的事。”游情正式道,“请福那天村委会的人盯着祭典,正好你留在村里,找个由头闹点动静出来。”
  几个人都向游情看过来,他黑亮的眸子里多了一丝狡黠:“这很正常吧,人多事杂就容易出纰漏,比如什么礼堂走水之类的。”
  孟非晚表示赞同:“到时候山上的人听到消息,肯定要分人下来查看,这一招声东击西不错。”
  齐先筑眨巴眨巴眼睛:“哇塞,邬昀,你也太坏了吧,我怎么之前都没看出来?”
  他记忆里的邬昀都是冷静文弱的,没想到竟然能想出这样的点子来。
  危聿轻咳一声:“兵不厌诈,我觉得可行。你动静别太大,能冒烟引人注意就好,别真把人家礼堂点着了。”
  “危聿,你真以为我是魔童降世吗!”
  冷风吹过窗户,带着冬日独有的寒气。
  送走了孟非晚,接下来就是准备计划的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