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说完,他戴上手套,伸手去碰了碰张生瑞的颈椎骨后很快把手收回来,和宴尘远一块儿出了法医室。
  “我还想去一趟十四中,”萧渡水说,“你……”
  “我陪你去,”宴尘远说,“没什么事儿是需要你一个人扛的。”
  “……什么话啊,领导,”萧渡水笑了笑,“查案而已,我还不至于脆弱到接触到实验体就需要人陪。”
  “萧渡水。”宴尘远喊他。
  “嗯?”萧渡水抬眼看向他。
  “不想笑的时候不用笑,”宴尘远说完这句,先一步走向楼梯口,“走吧,如果我们的猜想都没有错,这个案子快完结了。”
  萧渡水脸上的笑容僵住,慢慢的,他跟在宴尘远后面下楼,这会儿正是街上人多的时候,不好用传送阵,于是萧渡水婉拒了宴尘远开车的提议,自己坐上驾驶座。
  一路无话,在快到十四中前两个红绿灯时,萧渡水突然道:“你知道他们做的是什么实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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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案子就快结束啦!看不懂下一章会解释哦!
  第54章 误区
  这是萧渡水从研究所回来后,第一次主动提及实验相关的话题。
  宴尘远没有吭声,望着外头的车流等待着萧渡水开口,萧渡水似乎在组织措辞,最后说出一句:“并不是我们看见的,把阴气注入身体那么简单。”
  “是试剂,”宴尘远说,“对么?”
  “嗯,”萧渡水点点头,直视前方,“能被圈养在实验室里的孩子,其实都经历过一轮阴气注射,那种方式很简单粗暴,把阴气提取物注射到人体里,活下来就算通过,没活下来……可能会爆体而亡,也可能会直接猝死,反正没通过的孩子们都死了。”
  “通过的呢?”宴尘远轻声问。
  正好红灯,车缓慢停下来,萧渡水右手松开方向盘,手指飞快往自己后颈处画了个圈:“通过的孩子,这里会被割开,然后放进一个小东西。”
  “……什么东西?”宴尘远偏过头看他。
  萧渡水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只是盯着前头的车,红色尾灯灯光照在脸上,他隔了会儿才说:“‘胚胎’。”
  “具体是什么东西我并不清楚,”萧渡水说,“只是他们把它放进我们身体以后,他们就会和我们共存亡,所谓的注射试剂,其实是在激发‘胚胎’的活性,如果身体无法承担‘胚胎’或者浓度高一些的试剂时,就会出现爆体或者‘胚胎’挣脱身体的情况。”
  宴尘远忍不住在他后颈上的伤看,但他的头发完全放下来了,发丝正好挡住。
  “他们这么多年的实验,只有我是最成功、和‘胚胎’融合得最好的一个,但很可惜,我跑了,”萧渡水说起这个时勾起嘴角笑了笑,“你看五楼的那些孩子们,他们年纪还小,有的甚至没有经历过试剂,只是被植入了‘胚胎’,但他们的后颈依旧会有伤,这个伤是不会被抹去的。”
  “哪怕他们长大成人?”宴尘远问。
  “这我不确定,”萧渡水说得云淡风轻,“我接受过的试剂量太大了,疤痕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消除,至于那些孩子的疤……或许会随着年岁增长散去吧,但被植入过的东西,没有那么好驱逐的。”
  已经驶过两个红绿灯,前方学校门口堵得厉害,两个人干脆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下来,打算步行过去。
  “就算伤疤去掉了,‘胚胎’的痕迹依旧会保留在骨头上,脖颈这一块儿,这是抹不掉的,”萧渡水说,“哪怕我死了,烧成灰,那玩意儿也会和我的骨灰混在一起,一辈子都逃不掉的。”
  “那边有卖烤红薯的,”宴尘远说,“吃么?”
  萧渡水剩下的话堵在了喉咙里,他怪异地瞥了宴尘远两眼,最后竟然笑了起来:“哎,你这人。”
  “我这人怎么了,高大帅气,”宴尘远走过去挑了俩红薯,“去年还荣获蓉城最想交往男人第二名呢。”
  红薯是老式那种,放在铁炉子里围成一圈儿烤出来的,外表有层发焦的橙黄的皮,咬起来有些硬,里面是完全软糯的红薯肉,咬一口甜香味儿袭击感官,萧渡水被甜得腮帮子发胀似的酸疼,捂了捂之后又咬了一口:“第一名是谁?”
  “第一名是当时我那个队长养的狗,是只土松,”宴尘远说,“有机会带你去看看。”
  “好。”萧渡水认真地点点头,想想又笑起来,“你居然输给了一条狗啊。”
  “你懂不懂什么叫黑幕啊,”宴尘远白他一眼,“当时我得票都第一了,我前队长出来和我说,她的狗才是世界上最值得交往的,换谁来都比不上,然后把我手里的奖状拿走,塞她狗怀里了。”
  萧渡水笑得有些咳嗽起来:“怎么还有奖状。”
  宴尘远说起这些也很想笑:“要不是经费不够,他们还想整个奖牌呢……我以前的队友人都挺好的,今年年会在幽州,到时候他们都要过来,介绍给你认识。”
  萧渡水“唔”了一声,没有回答这个事儿。
  两人啃完红薯后在学校小卖部买了包纸,然后去了张生瑞跳楼的那栋教学楼,目前案件还在保密阶段,除了天台被管控起来,教学楼任何地方都是正常使用的。
  楼顶是蒋瞳队里的外勤人员,值班的几个正坐一块儿吃盒饭,见他们来了连忙想起来,宴尘远打了声招呼又让他们坐下了:“就随便看看,目前有什么进展么?”
  “没有,”一位警察叹了口气,“这现场被清理过,实在找不出什么了……”
  萧渡水拉开天台大门,老旧的铁门发出咯吱咯吱响的声音,狂风呼啸而来,把他的发丝吹得后仰,他和宴尘远一起走上了这里,随后又关上门,听着风声中若有似无地哭喊。
  一直以来,他们都陷入了一个误区。
  他们下意识地认为,是杜观他们约张生瑞在晚自习下课后来天台,随后发生了些不为人知的事,张生瑞坠楼,四个孩子忙不迭逃跑,崔道莺赶到现场,带走了张生瑞的尸体。
  可仔细一想,特别是在看到文老师手机里的聊天记录后,才发现这幕后蛛丝马迹的细节不同。
  时间对不上。
  崔道莺没有撒谎,她手机里的聊天记录证实了,张生瑞是在晚上21点30分给她发的消息进行求救,可也是在这个时间,杜观给文老师发消息,说我们到学校了。
  时间相同的情况下,如果他们的主要目的是把张生瑞带到天台,那么为什么要特地发消息给文老师,告知她自己的到来?
  如果他们是拿完作业才决定带张生瑞走,那么张生瑞发短信给崔道莺的时间不应该在21点30分。
  除非他在看见杜观他们的第一眼就感觉到了危险,发信息给崔道莺求救。
  但也不太对。
  因为后续,在21点50分时,张生瑞给文老师发了消息求救,那么时间和选择人物上就出现了一个很大的漏洞。
  “你说,如果你正在学校念书,突然看见一个拎着刀进来的人,你直觉他是来砍你的,”萧渡水扭头看宴尘远,“你会第一时间向开车过来要半小时的恋人求救,还是就在学校值班,过来不需要五分钟的老师求救?”
  “而且张生瑞发给文老师的消息也有很大问题,”宴尘远没有回答他,“‘他们来天台找我了,救救我’,这句话简直就像在明说,他一开始就在天台上,只是被杜观他们找到了。”
  “这就牵扯到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了,”萧渡水走到天台边,俯身往下看,“为什么是在天台?”
  为什么是在天台?
  “这几个人的证据里全是漏洞,”宴尘远也走了过来,高处总是伴随着狂风乱做,他近乎要听不清自己的声音,“我们查监控,崔道莺到达学校的时间是晚自习结束后,也就是晚上十点,杜观几个人在她之后才来,也就是说,不光发消息的时间和人物存疑——”
  “张生瑞发出的这几条信息都是在作假。”
  萧渡水说:“万事皆有因果,现在这个事情的‘因’我们已经无法推断出来了,但‘果’就呈现在我们眼前,崔道莺撒不撒谎,证据是否伪造,甚至是否有时间伪造,我们都暂且不提,文老师这边调取出来的记录,是技术科还原后的,证明消息从张生瑞那边发出来的铁证。”
  “那么这样一来,文老师是比杜观他们更先抵达天台的,”宴尘远往下看,这会儿正好是课间,学生们在下面打闹,但在宴尘远眼里只变成无数个渺小的黑点,“她为什么没有劝张生瑞下楼?”
  萧渡水摇摇头,没有说话,站直身体往后退了半步,宴尘远同步起身,但也是在这起身的一瞬间,他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如果说张生瑞是被逼跳楼,或者被推下楼,他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抓住栏杆。”萧渡水说着,视线也落在前方的栏杆上。
  十四中是所老旧的学校,天台也不像其他学校那样修了很高一层绿色铁丝网,它还维持着水泥砖墙和铁质栏杆的组合,也因为常年暴露在风吹雨打之下,栏杆上的铁锈非常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