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你凭什么这么说?”蒋瞳习惯性地问,“有什么证据吗?”
  “……哎,”宴尘远叹了口气,“就是种感觉,崔道莺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啊,你们不觉得么?”
  “之前秦局说你们调查队破案全靠想,我还不信,”蒋瞳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现在我信了。”
  “你们说,”萧渡水抖了抖烟灰,眼神有些放空,像问别人“你吃了吗”的语调一样,轻飘飘地落下一句:“这个案子的凶手,会不会是崔道莺她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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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瞳:你好,请给我证据。
  第53章 猜想
  “这个案子的凶手,会不会是崔道莺她自己呢?”
  说完这句话后,场面一度陷入缄默,最后还是萧渡水自己摇摇头,边把烟头杵熄边喃喃地念:“不太可能。”
  崔道莺话里话外都在逃避“张生瑞已死”这个事实,她甚至不愿意从口中说出这句话,如果真的是她自己杀了张生瑞,那一切就都太滑稽了。
  但萧渡水总觉得她的话里有什么东西说不通。
  张生瑞和崔道莺的档案这几天他们已经看过无数遍了,一个是五岁就在福利院长大,性格不讨喜因此被排挤到16岁就搬出去住,边兼职边念书的可怜孩子,另一个是学业家业都十分不错,从小品学优良,大学毕业后留在a大读研并且加入地下人体实验组织——说来也怪,崔道莺的人生原本是一路高歌,她不管往哪条路走都是光线明亮的,可她偏偏要走上最偏差的一条。
  “你们除了文老师,有调查过十四中的其他老师和学生么?”萧渡水起身。
  “当然,”蒋瞳说,“但说辞都一样,没见过,不知道,没听说过,这么多师生里只有文老师试图朝我们传达出信息。”
  正说着,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外头,文老师被人带下车,见他们几个在门口,远远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我们带她去五楼吧,”萧渡水冲宴尘远说,“正好我有点事儿想问她。”
  “行,”宴尘远点头,“我也正捉摸这事儿呢。”
  “什么事儿?”蒋瞳凑过来问。
  “你先别管,我们调查队破案靠想,”萧渡水冲她一乐,“先让我们的思维放飞一会儿。”
  “神经,”蒋瞳翻了个白眼,下来一趟没抽成烟,她总觉得嘴里干干巴巴的,“张敏因为这事儿又被送回审讯室了,我先上去问问她吧。”
  四个人没再停留,起身一块儿回去,萧渡水和宴尘远则是和文老师打了声招呼,亲自把她送到五楼。
  一迈进术士科,三个人的脚步一块儿顿住,里面的景象让他们惊了又惊,最后还是文老师秉持着人民教师的良好涵养轻声赞叹:“你们警局很有童心,挺好的。”
  宴尘远:“……”
  宴尘远随手拉住一个术士,指着前方五颜六色的中小型充气城堡,又颤抖着手指了指周围到处都是的玩具、儿童零食:“哪来的?”
  “……宴队您别提了!”那术士见是他,崩溃溢于言表,“你知道让我们这群没结婚没谈恋爱的花季少女,照顾二十多个孩子有多崩溃吗?!”
  “……所以,”萧渡水定了定神,“你们就把这里的实验台和各种设备都拆了,给他们装成儿童乐园?”
  原本的术士科是非常整洁的,各种实验台和办公桌摆放齐整,术士们穿着统一的制服轻声交谈,每次上来时都让人控制不住地压低声音讲话。
  但此时。
  一个小孩儿风风火火地跑过去,又倒退回来两步:“叔叔!你终于来看我们啦!”
  他这一声喊出去,所有原本在玩玩具或者在充气城堡里打闹的孩子们都停了下来,看见宴尘远后眼睛一亮,湛灵也从充气城堡里探出头,长舒一口气:“对对对,就是他把你们救出来的,去缠着他去吧!”
  话音刚落,孩子们就像得了什么指令一样兴冲冲朝着宴尘远跑来,那天宴尘远劈坏装置他们都看见了,自然是把宴尘远当成了救世主,因此在此时涌上来表达着感谢和欣喜。
  萧渡水护着文老师往旁边走了两步,没理会宴尘远求救的眼神:“我们进办公室聊吧。”
  文老师点点头。
  俞冬晓的办公室通常是不锁门的,但今天大门紧锁,萧渡水推了好几次都没能推开,只能敲门:“俞科长?”
  “孩子的事儿别问我!”俞冬晓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找您问问禁术的事儿。”萧渡水说。
  门内静了会儿,不多时门锁传来咔哒一声响,萧渡水推门进去,就看见俞冬晓一脸头疼地坐在办公室前:“快关上快关上!”
  “怎么怕成这样,”萧渡水一乐,转身关门,“这群孩子要吃人?”
  他在关门的那瞬间,看见被孩子们簇拥着差点儿站不稳的宴尘远,也看见了角落里不太合群的两个孩子。
  他记得那两个孩子。
  景丞和孟然。
  “不吃人,他们太乖了,有纪律性也很听话,”俞科长见他关上了门,打了个响指,门锁再次落下,“但数量太多了,应付不过来,玩儿起来的时候笑声也叫声也吵……这位是?”
  萧渡水把文老师请到椅子上坐下,简单说了说现下情况,俞科长便点点头应了,起身去拉上窗帘,挂钩在窗帘杆上发出哗啦一声响的瞬间,四周都静了下来。
  文老师看似镇定地坐着,实则掌心已经溢满了汗,她不安地看着眼前两人,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说出口。
  “手给我。”俞冬晓说。
  文老师愣了愣,将手放上办公桌,俞冬晓便伸手搭在了她的脉搏上,不似平常的把脉手法,她闭着眼睛没说话,文老师也不敢问,周遭仿佛连空气的流动都静止了,萧渡水就在旁边站着,在脑海里一点点细想这几天的事情。
  他说“崔道莺杀了张生瑞”这句话并不是随口乱说的,尽管蒋瞳嘲讽他们破案全靠想,但他还是觉得,崔道莺的所作所为都太奇怪了。
  在她发现张生瑞坠楼后,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选择报警,把那四个孩子捉拿归案?如果立刻报警,那现场是来不及清理的,完全可以从现场找到他们的脚印或者指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断了线索。
  如果考虑到她身份的特殊性,不能和警察产生任何交集,倒也说得过去。
  是这样吗?
  萧渡水低下头,用手指轻轻转着手指上的银戒。
  那学校方面又是被谁封口的呢?
  “你身上有禁术,”俞冬晓睁开眼睛,眼底似乎有冰冷的蓝光闪过,“是谁给你下的?能说得出口么?”
  文老师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我明白了,”俞冬晓说完,抬眼看向萧渡水,“她身上的禁术让她没有办法说出实情,如果强行挣脱,禁术会直接捏碎她的心脏。”
  “破除需要多久?”萧渡水直截了当地问。
  “给我一点时间,”俞冬晓道,“这个咒术的形势很久没有见过了,我需要一点时间……”
  萧渡水点点头,正要开口却猛地顿住了,与此同时,外头传来叩门声和宴尘远的声音,俞冬晓打开门锁放他进来,宴尘远手里拿着一叠打印报告,低声对萧渡水说:“这是聊天记录,你看最后一页,崔道莺和文老师收到消息的时间。”
  时间,又是时间。
  萧渡水止住不断延展的思绪,定定神看向纸面。
  21点30,崔道莺收到张生瑞的消息:他们来找我了。
  21点10分,文老师还在学校值班,收到杜观的消息:我们来学校了;21点30分,杜观的消息:我们到学校了……后面还有很多聊天记录,但只有这一段被圈了出来,其中还有一段是来自陌生号码的消息:他们来天台找我了,救救我——落款是张生瑞。
  有什么东西从萧渡水脑海里飞速闪过,他抬眼看了眼宴尘远,却发现对方一直在看着自己,他猛然撞进他的视线里,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捏了下似的,这种怪异感觉让他来不及细品,扭头问俞冬晓:“你需要多久?”
  “大约两小时,”俞冬晓说,“她是普通人,不能用过于暴力的方式破咒。”
  “我知道了。”萧渡水说完,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指着上面人的画像,问,“是他给你下咒的吗?”
  文老师浑身一震,又听见萧渡水道:“点头或者摇头,不要开口。”
  在三个人的注释下,文老师重重地点了下头。
  萧渡水和宴尘远没有任何犹豫,飞快下楼直奔三楼法医室,推门进去,再通过法医的指引找到了张生瑞的骨架。
  “刚刚那群孩子扑上来感谢我的时候,我打量过他们的脖子,”宴尘远的声音压得很低,有几个字甚至被吞成了气音,“无一例外,他们脖子后面都有一道很长的伤口,临进办公室前,我也去看过景丞和孟然,他们俩脖子后面的疤颜色额外的重。”
  “那是做过实验的人身上会留下的印记,我身上也有,你看到过的,如果我们的猜想没错,”萧渡水站在骨架前,轻声道,“那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