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萧渡水和宴尘远看过去,奈何桥上刚走过几十个年轻女孩儿,她们身上有一层淡淡的金光,这是下辈子能投胎到好人家,长命百岁的预兆,是萧渡水去给她们特殊申请下来的。
  “抓到坏人就好了嘛。”甜甜说。
  “你投胎后,我会常去看你的。”萧渡水笑了下。
  “嗯,少主已经帮我挑了户人家啦,父母都是高学位人才,”甜甜也笑起来,“正好,我死之前还想着攒钱赎身去读书呢,对了,我不叫甜甜。”
  “我叫曲瑾雪,好听吧,”甜甜吸吸鼻子,“我自己起的。”
  “好听。”萧渡水很认真地点了下头。
  他看过资料,甜甜……曲瑾雪在身份证上的名字,叫曲招娣。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过往早就应该抛弃。
  她,和那些被囚禁的女孩儿们都会获得新生。
  两个月后,曲瑾雪的魂魄补全,喝了孟婆汤被孟婆亲自送到奈何桥边,不久后的医院内,一个女孩儿降生,父母喜极而泣,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谁也没看到,刚生下来的婴儿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病房前驻足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冲她眨眨眼,随后二人并肩离开。
  深秋已至,树木枝丫变得光秃秃,萧渡水走出医院的时候,刚好一片落叶打着旋儿落到他肩头。
  他活动了下右手,嘀咕道:“终于拆石膏了,再这么弄下去我感觉右手都不是我的了。”
  “怎么?”宴尘远低头看着手机。
  “用右手挠痒痒的时候会感觉是陌生人的手。”萧渡水说。
  “不至于吧,”宴尘远瞥他,“不就两个多月没用右手。”
  “给你右手捆起来两个多月试试。”萧渡水摸出手机准备打车。
  “你要是听我的,多喝骨头汤,别参与伍成栋那个案子,就住院或者在我家养伤,根本用不着捆这么久,”宴尘远叹了口气,“没打算养伤就别抱怨了。”
  萧渡水断的那几根肋骨还用绷带固定着,之前追伍成栋时骨头错位,差点儿被拉去做手术,好在萧渡水够倔,以做了手术肯定要留院观察,让我住院不如让我死的坚定信念,让宴尘远不知道从哪找了个丹药塞他嘴里,免去了手术之灾,只是伤势需要更长的时间来愈合。
  “我请你吃饭吧。”萧渡水没接他的话茬。
  “要下毒啊?”宴尘远说。
  “不是,”萧渡水说,“我在你家住了这么久,请你吃顿饭,当感谢。”
  “就我俩么?”宴尘远收起手机,看向他。
  “不然呢?”萧渡水反问。
  “走。”宴尘远应。
  第18章 入冬了,宴尘远很担心你
  萧渡水带宴尘远去的是火锅店。
  幽州人其实不怎么爱吃火锅,但考虑到宴尘远是蓉城人,萧渡水还是找了家附近评分最高的店,点了鸳鸯锅。
  店里有些闷热,萧渡水一进门就把头发扎了起来,顺手把眼镜摘了。
  宴尘远坐在对面,看着他这一整套动作做完才问:“你近视很严重吗?”
  “我不近视。”萧渡水说。
  “那你戴什么眼镜,”宴尘远有点儿纳闷,“纯装逼啊?”
  “你不觉得我不戴眼镜的时候看着特别小么?”萧渡水抬起头,往前凑了凑,“没什么威慑力。”
  “戴了眼镜也没威慑力啊,”宴尘远扫他几眼,“我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感觉你很好相处。”
  萧渡水坐回去,盯着宴尘远啧啧啧好几声:“是么,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也觉得你很好相处。”
  “你这表情,看着不太像心里话吧。”宴尘远乐了。
  “怎么会呢,领导,”萧渡水也笑起来,笑意不达眼底,“你那——么长的腿,跨过那——么大一摊积水,我不佩服都不行。”
  “你修道的啊?”宴尘远看他。
  “嗯,”萧渡水说,“主修阴阳,副系八卦。”
  宴尘远笑着指了指他,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萧渡水把眼镜摘了之后反而更女气了些,倒是对自己的评价很贴切,他眉眼生得实在柔和,像古时候那种书卷茶点堆出来的公子哥一样,不戴眼镜压一压确实没什么能威慑住人的地方,睫毛也长得过分,嘴角轻轻抿着,盯着自己面前的调料碗发呆。
  宴尘远盯着他看了会儿,最终还是在服务员上菜之前挪开了目光,看向窗外,刚好看见湛灵往外走去,她穿着术士科的制服,低着头看不太清表情,眨眼就消失在下一个路口。
  乌云密集,幽州的雨季来了。
  *
  鬼魂杀人的案子不常有,在伍成栋案件之后,幽州又恢复了往日的和平。
  眼看着就入了冬,每日早起愈发困难,萧渡水从宴尘远家离开后自己在西局附近租了房子——以前他都是直接睡在办公室的,但现在办公室给了宴尘远,没地方呆,左思右想还是租了个单人公寓——步行到西局四百米的距离,萧渡水还是觉得每天起床很难捱,每天到支队后都得趴在桌上再睡半小时才能清醒,不过就算再困,他也没迟到过,每天都是卡着点儿到,然后往桌上一趴睡得昏天黑地。
  没案子的时候也没人管他们,第三支队的办公室就像陷入了冬眠一样,每天都安安静静的,窗帘一拉就是睡。
  宴尘远每天的任务就是去街对面打包早点摊的第一笼,然后拎到办公室,给每一个人分发完早点后自己回办公室,中午的时候又出来把大家准备打开的泡面夺走,招呼几个男生和他一块儿下楼拿外卖,多是炒菜盖饭一类的,总比泡面有营养,最后再在晚上下班的点儿,站在办公室门口很严肃地说:“晚上回去记得吃饭。”
  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反正庄骁评价道:“再这样下去,我觉得他会每天早上守在办公室门口,检查我们有没有穿秋裤。”
  “所以你穿了么?”萧渡水问。
  “没穿,”庄骁应得很快,“我和你们人类不一样,感受不到冷,你穿了么?”
  这会儿正是下班的点儿,堵车堵得有点儿严重,萧渡水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轻轻敲在上面,不知道在想什么,视线随着前方的车流停滞,隔了会儿才说:“没穿,刺挠。”
  “那你防着点儿,”庄骁说,“我感觉他每次说‘晚上回去记得吃饭’的时候都是盯着你说的。”
  “我三餐吃得挺准时的。”萧渡水说。
  “可能因为你太瘦了吧,”庄骁说,“入冬以后你好像又瘦了。”
  萧渡水又不吭声了,红灯终于过去,车流缓慢地向前挪动。
  又瘦了么?
  他自己没什么感觉。
  三餐每天按时吃,运动量也不多,按理来说应该是胖了才对。
  又是一个红灯,车停下,萧渡水的视线落在自己手腕上的佛珠上。
  “过两天我要请个假,”萧渡水说,“去还个愿。”
  “行,”庄骁维持着小孩儿身体大小,不能坐前排,只能在后座乖乖系着安全带,从后视镜里看萧渡水的眼睛,“那就辛苦我自己走路上下班了。”
  “太辛苦你了,”萧渡水笑了笑,“走慢点儿别把自己累死。”
  “死了你会看广告复活我么?”庄骁问。
  “30秒的可以考虑,”萧渡水说,“60秒的就算了。”
  “男人啊,”庄骁叹气,“不长情的男人。”
  “你厌男啊?”萧渡水乐了,“难怪你不愿意变成成年男人,一直维持小孩儿体型呢。”
  “懒得和你说。”庄骁说着,车到达了目的地,是一座墓园。
  墓园里头葬着谁萧渡水并不清楚,只是每年这个时候庄骁都会来墓园,大多时候都是萧渡水下班时顺路送他一截,但他没有那么旺盛的好奇心,从没问过里头是庄骁的谁。
  庄骁活了几千年,有几个死去的家人朋友简直太正常了。
  萧渡水把他送到后顺路把车开回了家,顺便给宴尘远微信发消息,请几天年假,宴尘远回得很快,干净利落两个字:准了。
  萧渡水盯着这两个字,回了句:谢主隆恩。
  -你请三天假?干嘛去?
  -你不应该在准了之前问我么?
  -队里又没什么事儿,你想请就请呗,我只是随口一问。
  -几年前许了个愿,打算请个假去还愿。
  -什么愿?
  萧渡水挑了下眉毛,不太理解宴尘远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是哪来的,随便回复了句:求了个姻缘,过两天结婚了,去还愿。
  消息发过去之后就没了动静。
  萧渡水开着车回到自己租的公寓,刚把车停好,手机再一次震动起来,他摸出来一看,宴尘远又回了他两个字:真的?
  他叹了口气,把手机凑到嘴边,给宴尘远发了句语音:“宴队,这是微信,我的话你不能全信。”
  发过去没一会儿,宴尘远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