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她 第35节
  三丫的脚步顿在那儿,半晌,闷闷地应了声,“好。”
  二丫原本以为,三丫那儿很快能打听到阿莴的消息,可这一等,又是好些日子过去,三丫再没个回音,二丫心急得再去求见三丫,三丫却不肯见她了。
  二丫不知三丫为何突然变了态度,她却受不住家里爹娘每日叹气,大家都担心着阿莴那一处的情况,想了想,二丫鼓足勇气,去找李捕头。
  李进看到二丫主动来找自己,很是高兴,他问,“阿心姑娘,怎么今日有空来找我?”
  二丫道,“李捕,我有些事想向你打听一下,那北方的流民如今怎样了?”
  李进道,“禁军已出动了,刚传来的消息,这一路南下的流民,想是很快便能被镇压下来,不会成什么气候的,阿心姑娘,你问这些做什么?”
  二丫不禁露出愁眉,“我四妹前几日一声不吭去了朱城,她要去找侯争鸣。”
  “什么?!”李进大吃一惊,“四姑娘怎么那么不懂事,不说这一路的流寇如何凶悍,就说那朱城外的一路州县,朝廷派了多少禁军出动,她一个小娘子,怎敢孤身去那儿?”
  是啊,大沅今年,许多地方闹旱灾,灾民可多了,那么多的灾民,朝廷怎顾得过来,而阿莴一个小娘子身处其中,会不会死在里头,谁又会在意?
  “李捕!”二丫忽低头抹起眼泪,“你有没有同窗或相识的人在这一路上,求你帮帮我,帮我把四妹找回来。”
  “哎呀,阿心姑娘!”李进慌忙安抚二丫,他为难道,“只怕我人微言轻,但你先别慌,我试一试,好吗?”
  二丫哽咽着,点点头,“四妹不懂事,不知自己上路的危险,我家不识得别人,我只能来求你。”
  “你家...”李进踌躇一下,“三姑娘不是跟着俞知县的儿子...?”
  说到这话就有些复杂了。
  原来那俞府,九月末的时候,骤然被查出了案子,俞桥还没来得及纳三丫进门,就遭遇此事,三丫因此被俞府长辈视为不详,俞桥也因此对三丫冷淡了许多。
  这一场官场上的动荡,来得突然,连同巫银杉家,也出了事,只怕现在整个俞府,整个平隍县的各个官员,都焦头烂额着,谁还顾得上一个外室的家人。
  这件事也是直到最近才泄出了风声,二丫才得知这事,她也是这时候才明白,三丫为何一夜之间不肯见她。
  三丫现在也焦头烂额中,自身难保。
  因着怕爹娘担心,二丫暂时将此事瞒着阿慧夫妇二人。
  二丫抹着泪,无脸说三丫的事,李进叹口气,“我知道了,我会找我相识的人帮忙留意的,我也会给侯争鸣去一封信,告诉他四丫姑娘过去寻他了,阿心姑娘,你放心,若有什么事,我会告知给你的。”
  二丫点点头,转身要离开,李进忙给她租了辆马车,送她回去。
  另一头,阿莴自决定去朱城找侯争鸣后,她就带着简单的行囊,登上了北上的船只,她却未料,在这船上,她竟遇上陈蝴。
  这一次出发,阿莴心里其实也是忐忑不安的,但瞧见熟人,阿莴心内莫名安宁些许,她高兴地问陈蝴,“陈夫子,你为何也在这船上?”
  第68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陈蝴微微一笑,“我主家被调去了朱城,命我回去。”
  阿莴这才知道,陈蝴还有主家,她却因为陈蝴要去朱城一事感到高兴,她道,“陈夫子,真的好巧,我也是要去朱城的...”
  “哦?”陈蝴有些意外地看着阿莴,“那咱们倒是可以结伴上路。”
  是啊,阿莴就是这么想的,她一个人虽是带着勇气去找侯争鸣,可小娘子头一回出远门,说不害怕不可能。
  如今好了,路上有了个熟人作伴,目的地还一样,阿莴安下了心。
  小娘子经事不多,对一切事情都想得很简单,她以为北去朱城是件不算难的事,却不知外面暴民之乱,如何可怖。
  等到夜里,阿莴在船里入睡,并不知陈蝴就坐在她门外,将一柄长剑拿出来,慢慢擦拭血迹。
  在陈蝴的面前,一具手持匕首的魁梧大汉,已经倒地血泊中,死了还瞪着双眼睛看着陈蝴。
  陈蝴“啧”了一声,抬脚将这大汉一下踢进河里。
  “扑通”一声,这艘船上,悄无声息少了一人,但又有一人,身子突然倒挂在船屋顶上,那人两手抱臂胸前,惜字如金道,“还有血。”
  陈蝴不耐地收好软剑,“交给你,我困了,要歇下,明日陪着小娘子的人,是我,不是你。”
  纳言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理,他身子轻巧一翻,就从船顶上轻轻落到了甲板,继而麻利地提桶装水,把甲板上的血迹全冲洗干净。
  这是今夜盯上阿莴的山贼,随着流民们越来越多,有些贼寇趁机混入其中,一时之间,流民局势越发的乱。
  原本山贼打算夜间用迷药带走阿莴,岂料他还未出手,便再没了机会出手。
  阿莴睡醒时,天也亮了,她一睁眼,就看到陈蝴正笑盈盈地坐在桌边,“四丫姑娘,醒了?来吃早点吧。”
  阿莴不好意思地坐起身,笑一下,她洗漱好,往桌边坐下,“怎好总劳烦你,陈夫子,船上这间房是你定下的,这早点钱,便由我出吧...”
  陈蝴又是一笑,“江公子给了我很多钱,我也算是因你而受到实惠,你安心用就是。”
  已是好几个月没听到江庭雪的名号,陈蝴突然提起江公子,阿莴愣了一下。
  她心口忽泛上股难言的滋味,想不到江公子都离开好几个月,她还是能处处受到他的恩泽,江公子实是她人生中的贵人。
  想起那俊美清正的公子,从前待自己的种种好,小娘子心头不禁浮上层暖意。
  她低头慢慢吃着早点,与陈蝴问起还有多久到朱城,陈蝴两手抬起抱住后脑,翘起一腿,身子大咧咧往后一靠,“还早着呢...”
  她说着说着,看到阿莴有些惊异的眼神,陈蝴又慢慢端坐回去,继续沉稳道,“咱们现在刚出关口,大约要途径这些地...”
  陈蝴以手指点着桌面,把这一路的地形州县,一一给阿莴详解,阿莴一边听着,一边心内咂舌,哇,朱城好远啊。
  船驶过湖泊,很快要到下一个港口,到时就要坐马车赶路了。
  而这一路起,阿莴将会遇上非常多的流民,与趁势作乱的山贼们。
  平隍村早已被远远甩开在天外,阿莴在船上不过待了几天就已很想家,她每天都趴在窗边望着来时的路,但尽管如此,她依旧坚定着要去找侯争鸣。
  陈蝴瞧出阿莴第一次离家的思乡之情,到了岸上后,就给阿莴买到了平隍村热烫烫的家乡小食。
  阿莴看着面前的饭菜,眼前不由一亮,“夫子,你在这儿竟还能买到腌菜肉?”
  陈蝴“呵呵”笑一下,只想到阿莴家腌的那一大缸酸菜,她家主子根本吃不完,周管事就做主,把那些腌菜,都分给他们吃,陈蝴硬是吃了整整一个月的腌菜肉,恨不能把全天下的腌菜都拿来烧了。
  想归想,看阿莴想家,她还是老实去弄来这菜给阿莴。
  阿莴却吃得很开心,只是吃着吃着,她不由叹口气,“这腌菜,还是我阿娘腌的好吃。”
  夜里,阿莴在客栈睡下,陈蝴依旧在门外守着,她低头写好今日阿莴的一言一行,准备等下岸了再寻个功夫寄出信。
  岂料,深更时,纳言忽出现在门前,将一卷探查的消息丢到陈蝴怀里,“换道,前方有流民。”
  陈蝴将那卷纸打开,看着上边写的消息,她叹口气,“那就从深山的老山路走吧。”
  后半夜时,正眯眼入睡的陈蝴,忽猛地睁开眼,下一刻,她就拔出长剑,与闯入屋内的一人厮杀起来,屋外,纳言也正与人打斗,二人皆速战速决,不过半炷香的时间,战场被收拾干净。
  陈蝴“啧啧”两声,“还没走多远,这些山贼就四处出没了,没有我们,这小娘子,怕活不过一晚。”
  纳言闷头收拾着地上的血,最后才道,“流寇太多。”
  时局乱,实在太乱了。
  对于这些,阿莴毫不知情,她在陈蝴与纳言共同编织的网罩中,一路安全地奔向朱城。
  阿莴那一头正日夜赶往朱城的路上,时间拨回七月,回到江庭雪离开平隍村的那一日。
  江庭雪当日坐着马车,从平隍村离去,在镇上的码头等船。
  因他坐的不是寻常的船,需要多等一会,正好能听下人回来禀报,“郎君,那十锭银已交到侯争鸣的手上,陈蝴也会派人去跟小娘子说明,这钱给过去了。”
  江庭雪“嗯”的一声,目光还在盯着下人,下人忙将一件青蓝色长衫捧出来,“衣裳也已顺利拿回。”
  江庭雪伸手将衣裳拿过来,冷冷看着这件衣,他挥手让人退下,丝毫不好奇侯争鸣会有什么反应,只捏着这件衣裳,等陈蝴那一头的消息。
  只是直到江庭雪等来自己的船到后,陈蝴还未递出什么消息,他回头望一眼平隍村的方向,缓缓登船离去。
  八月末,他便到了朱城。
  朱城是大沅国的皇城,是宝马雕车凤箫声动的金碧之地,是玉壶流转一夜鱼龙舞的锦绣之地,这儿商贾云集,酒肆林立,这儿青楼画阁,绣户珠帘,真真千古繁华,天上人间。
  这儿是江庭雪的家乡,江庭雪离乡几月,今日终于回到了朱城。
  因这一趟船不赶路,江庭雪抵达朱城的时候,秋闱早已结束,还未放榜,江庭雪难得的命人去打听侯争鸣的情况,自己先踏进了家门。
  江庭雪一回到家,最先去见的是江老夫人。
  江老夫人得知江庭雪回来,很是高兴,“好好好,回来了就好,这一趟如何?”
  江庭雪恭敬行礼道,“一路很好。”
  江老夫人命江庭雪坐到一旁,又问,“可去见过你父亲了?”
  江庭雪端正坐在下侧,笑一下,“还未来得及,想着先来见祖母。”
  “你出门一趟,回家该先见过你父亲,向他禀报这一路的情况才是。”江老夫人笑呵呵地点头,“你不先去见他,当心到时候他又要说你的不是。”
  “父亲没这*般上心我这儿。”江庭雪道,“大哥先前已经见过我,该说的,我都与大哥说了,想必大哥会同父亲说明。”
  “瞎说。”江老夫人故意板起脸,“你父亲不上心你,还要上心谁?家里就你这么一个嫡儿,往后这个家,也是要交给你的。”
  江庭雪淡笑应下,“好,那我一会再去见父亲。”
  江老夫人又问起江庭雪此行去平隍州这一路的事,江庭雪皆好好答了,未了,对江老夫人道,“祖母,孙儿这一趟帮您挑了个好礼,只是礼还在路上,到时您收到可别嫌弃才是。”
  “我嫌弃什么,这是你的一片心。”江老夫人乐呵呵地问江庭雪,是什么礼,江庭雪偏给她卖了个关子,不给她说。
  江老夫人见此,猜到江庭雪这份礼有些古怪,只怕一时半会打听不出来,便假意板起脸,催江庭雪快去见父亲。
  正说话间,柳如翠进来。
  江家规矩,不允准儿孙们过于沉溺情爱,是以江容瀚并无太多侍妾,只一个正室潘婉莹,一个妾室柳如翠,另一个通房,再无旁人。
  但生下孩子的,只有潘婉莹和柳如翠。
  潘婉莹生的是嫡子江庭雪,而柳如翠,生的则是庶子江跃然。
  柳如翠一进屋,瞧见江庭雪在老夫人这儿,忙对江庭雪笑一下,“二郎回来了?”
  江庭雪点一下头,道回来了,显见柳如翠是要进屋陪江老夫人,江庭雪起身冲江老夫人行了一礼,告辞离去。
  他行至途中,母亲潘婉莹的人,却来寻他,要他去见面。
  江庭雪便一路转去潘婉莹的屋里。
  潘婉莹此刻正慢腾腾地修剪花枝,听到身后响起一声,“母亲安好,儿子回来了。”潘婉莹这才冷笑一声。
  “你倒是有能耐。”潘婉莹听到儿子的声音,并未回头,只慢条斯理地剪着自己的花,“我交代给你的差事,你这般会办。”
  江庭雪淡笑道,“母亲在说什么?儿子不懂。”
  “那王春,一去不返,你不懂?”